我把王大貴拉到一邊,小聲告訴他,這頭豬是五爪豬,千萬千萬殺不得。


    王大貴一愣,莫名其妙的看著我說:“小子,你又要出什麽幺蛾子,怎麽什麽事情到了你這裏,都弄得神神秘秘的,殺個豬,你也神神叨叨的。自古以來,豬是家中一道菜,隨人殺來,隨人賣,一個畜牲而已,哪有那麽多說道。再說,按照規矩,今天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可以殺豬的。”


    他又恢複了牛脾氣,忽然變臉,黑著臉有點不悅了。


    我看他又急了,有點尷尬,對於他這個粗人,我不知道從哪裏給他講。


    窘態看著他,使勁咽口口水,嘴唇顫栗下,剛要說話,屠夫老孫興致勃勃的來了,他長的兇悍,肌肉結實,一身肥膘,走路帶風。


    如我所料,他看到那頭被捆的結結實實,放在案板上,被眾人死死按住的豬,忽然變了臉色,張大嘴,後退幾步,手不由自主的微微抖動。


    半晌,他才迴過神來,小心翼翼的把王大貴拉到一邊,告訴他,五爪豬殺不得,一定要放生,如若殺了它,就是造孽,屠夫運氣不好,家庭衰落,甚至會離奇死亡。


    王大貴聽完,又怒了,大著嗓門罵罵咧咧的:“放屁,什麽五爪豬殺不得,就是迷信,老子偏不信邪,你別像個娘們似的磨磨唧唧的,趕緊動手,把豬殺了,大家都等著呢。到時候,少不了你的豬下水。”


    老孫一副為難的樣子,他看到我,精神一振,討好的從懷裏掏出一根卷煙遞給我


    我搖搖頭,他放到自己耳朵上,拉住我小聲說:“梁師傅,你也看到了吧,幹你們這行的,也應該知道我們做屠夫的規矩,五爪豬殺不得的。”


    我點點頭,他對於我的理解很是興奮,讓我去勸勸王大貴,這頭豬萬萬殺不得,隻能養著,一直養到死。


    “你們倆在那叭叭啥呢,胖子,你還磨蹭什麽,還不趕緊動手。”他指著老孫說。


    王大貴急了。


    眾人也都看到這頭豬與眾不同,多長一個爪,聽到不能殺,有膽小的不敢再碰豬了。


    我和老孫來到跟前,這個時候,我看到豬,心裏一緊,它的目光和人的目光一樣,陰冷看著我們,樣子詭異驚悚。


    雖是大白天的,可我的心跳的厲害。


    那頭豬看到老孫,忽然變得煩躁不安的,拚命掙紮著,嘴裏忽然發出猶如人一樣嗚嗚的哭聲,聲音讓人毛骨悚然。


    所有人都驚愕的張大嘴,麵麵相覷,臉色大變,議論紛紛的,不由自主的鬆開手,豬掙紮的更厲害了。


    王大貴又罵上了:“一個個的,都他媽的膽小鬼,神經兮兮的,不過是個畜牲而已,有啥怕的,老子當年打仗殺小鬼子,就像殺小雞子似的,要像你們這樣,像個縮頭烏龜似的,還能有我們今天的好日子嘛。”


    他紅著眼睛,氣急敗壞的不再對老孫客氣了,而是對他發號施令,今天這頭豬必須殺,命令眾人按住豬。


    長的身強力壯,一臉橫肉的老孫快哭了,王大貴是村長,在村裏一言九鼎,誰敢不服。


    他猶豫再三,掰著手指頭,算了一下日子,似乎終於下了決心,上了一柱香,燒了一些紙錢,他跪在地上,跟“灶王君”磕頭,微閉雙目,樣子虔誠。


    完畢,我們才發現,香忽然滅了,老孫臉色變得難看,身子微微顫栗著。有人自告奮勇的要去重新點香,被他攔住了。


    片刻後,他讓人拿來一些稻草,密密麻麻的蓋在豬身上,尤其是把它的眼睛蒙的嚴實合縫的,又把鍋灰抹在自己臉上,他的樣子滑稽,像個小醜,氣氛忽然變得詭異。


    做完這一切,他拿出鋒利無比的殺豬刀,一刀下去。


    他是村裏有名的殺豬匠,手腳麻利,一刀致命,從來沒有失手過,可今天,他卻失手了,雖然被砍中了,血嗤嗤往外冒,可豬沒死,瘋狂的掙紮著,從案板上滾下來跑了。


    眾人大驚,驚慌失措的追過去,王大貴氣的直跺腳,“廢物,都是廢物,連個畜牲都抓不住。”


    村民尹旺財因為抓豬受點小傷,王大貴讓他去燒水了。此時,鍋裏的水嘩嘩開著,他又往灶坑裏添了兩塊木頭絆子,也跟人們去追豬,隻不過,他手裏端著一盆滾燙的熱水,追上豬,笑著潑在豬身上。


    豬拚命跑著,身後的地上都是血,忽然被滾燙的開水澆在傷口上,倒在地上,疼的渾身顫抖,又像人一樣的哭聲嗚嗚叫著,尹旺財快意看著。


    眾人追上去,把它捆的結結實實的,老孫卻嚇的不敢補刀了。民間自古傳下來的殺豬規矩,殺豬要一刀致命。


    古人認為,豬能“通靈”,當一刀殺不死它們時,它們就會到靈界告狀,導致屠夫得罪了一些神靈。


    屠夫得罪了神靈,就會遭到神靈的懲罰,屠夫就會厄運連連,因此,為了避免年豬到“靈界”告狀,屠夫殺豬必須一刀致命,決不能再補第二刀。


    這個時候,王大貴早就看不下去了,氣急敗壞的讓他補刀


    可此時的老孫不聽話了,他臉色蒼白,滿臉大汗,喘著粗氣說:“村長,真的不能再補刀了,我要是補刀,有個三長兩短,我們一家老小怎麽活。”


    我看到這裏,真的看不下去了,記得小時候,我每次看到我家,或者村民們殺雞宰鴨,又殺豬的,看著它們痛苦的掙紮著,任由人們宰殺,我的心在隱隱作痛,不明白,為何都是生靈,而它們,卻沒有生存的權利。


    從我記事起,家裏第一次殺雞時,我看到雞在我爸手裏撲棱著翅膀苦苦掙紮時,我感受到了它的無奈,痛苦,我哭著阻攔我爸殺雞,鬧的厲害。


    最後,那隻雞沒殺。


    後來才知道,那天是我的生日,因為家裏窮,沒錢給我買好吃的,沒錢買新衣服,最後,奶奶狠狠心,想殺一隻下蛋雞給我過生日。


    每次聽到一牆之隔的雞鴨悲鳴聲,我會偷偷趴在牆頭看,心疼它們,淚水不知不覺的流淌出來。


    後來,人們對我冷嘲熱諷的,說我果真是個怪胎,另類,和別人就是不一樣,殺個雞鴨的很正常,而我,卻還悲天憫人的。


    我也覺得我自己確實是個怪人,看到那些家禽被殺時,心裏難過,於心不忍。


    有一年,過年時,我爸去集市了,奶奶殺雞時,讓我幫忙抓住雞,我都不忍心,最後,還是把雞放跑了,心裏希望這隻雞永遠不要迴來。


    雖然如此,可吃肉的時候,我比狼還可怕,看到肉,眼睛都發光,吃的比誰都香,現在想想,人確實是複雜的高級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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