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中乍起一輪彎月。


    龍雀重新化為流光消失,趙玉書身子又是一晃,直挺挺的摔了過去,最後的清明,讓他死死的看向太子方向,然後再也撐不住,眼前一黑,徹底暈了過去。


    四名長老終於能夠出手,幾乎一瞬便來到了兩人之間。


    越國公站起身,麵皮顫抖,半晌後突然慘唿一聲,雙眼一翻跟著暈了過去。


    大廳一片死寂。


    汪紹林還站著,眼中依然滿是不可思議,瞳孔中映射出自己無頭的屍體。


    “趙玉書!你當眾殺人,老夫要你的命!”矮胖長老舉起大劍,就要向著地上的趙玉書劈下去,然後劈到半路硬生生停了下來。


    他的劍前有一塊木牌。


    孫無恙高舉自己的木牌擋在趙玉書身前:“書院弟子在此!誰敢殺他!”


    “孫無恙!他已經自逐門牆!”矮胖長老怒喝,卻也不敢再繼續動手。


    趙玉書捏碎木牌,就是向天下昭告他的行為與書院無關,否則任你說破天去,無憑無據的情況下當眾殺掉小國公,別人都會認為你書院是仗勢欺人。


    “即使自逐門牆,趙玉書殺人也該交由衙門治罪,望江樓何時有了自行判罪的大權?”


    站出來的是李建,小王爺精通大唐律,一句話便堵死了矮胖長老的言語,太子狠狠瞪了李建一眼,卻沒有說話。


    這個時候他若是自己站出來推波助瀾,能不能殺趙玉書還是兩說,沒看到那邊還坐著個蜀山的八重天盯著自己嗎。


    但看趙玉書現在的樣子,八成雪山氣海已經廢了,就算當場殺不了,他在牢裏也蹦躂不了幾天。


    可他剛剛看自己的眼神,隻有更加濃鬱的恨意和殺意,若他活著,哪怕是個凡人,自己在西京也坐不安穩。


    “依王爺之見,該當如何?”樓主站起身來,龐大的氣息席卷過來,將場上劍拔弩張的兩撥人齊齊推的後退兩步,隻留出一具無頭屍體和生死不知的趙玉書。


    “他在江寧殺人,自然該交給江寧府衙治罪。”李建朗聲迴答。


    江寧雖然是越國公的地盤,但被殺的是他的兒子,於情於理他都得避嫌,而江寧新的太守還未上任,這個空檔期就可以給出各方勢力足夠的操作空間,他相信隻要拖上幾天,書院肯定能做出部署。


    “不妥!他殺的乃是國公之子,事關國體,應交由西京治罪!”太子當場反對,笑話,這個時候若不趁機將趙玉書抓到自己地盤,還等著書院來搶人嗎,萬一書院查出來小乞丐的死因,到時候汪紹林就成了死有餘辜,自己參與這事,也必然會被某些言官告一個心胸狹隘,不配為君,太子之位都不好說。


    李建剛想反對,太子立即打斷他:“怎麽,本宮說的不符國法嗎?還是說,書院想抗衡國法?”


    李建猶豫片刻,沒有出聲,孫無恙臉色數變,看向吳子恆,隻見對方搖了搖頭,便歎了口氣退下。


    “既然太子和王爺已經決斷,那就請將趙玉書帶出去,望江樓,今日便要閉關了,三年內,不再過問世俗事。”


    樓主這句話的震撼程度堪比趙玉書殺小國公,東南第一大派突然封山,那意味著整個東南多出來無數的機會和位置,頓時幾大派代表將自家才俊的死拋諸腦後,快速盤算著怎麽在三年內分一杯羹。


    趙玉書的意識一片混沌。


    氣海裏已經盤踞了無數的黑線,那是侵入丹田的毒素。


    而氣海之上,四把神兵懸浮,無數黑色絲絮剛要靠近,徐夫人輕輕一震,便要用無堅不摧的鋒銳氣息將敢於靠近的毒素絞殺的一幹二淨,然而承影緩緩靠了過來,近乎諂媚的圍著徐夫人轉了幾圈。


    徐夫人不再顫動,承影如同歡唿般旋轉起來,一股龐大的吸力在氣海之上出現,一縷縷黑氣盡數被承影吸收,原本半透明的劍身微微出現一絲幾不可查的黑線。


    太子和汪紹林,以及提供毒藥的張純,千算萬算都不會算到,趙玉書的雪山早已崩塌,此時懸浮在那裏的,是任意拿出一把都能讓天下修士眼紅的神兵利器。


    但這種毒藥的猛烈也非浪得虛名,侵入氣海的那部分確實讓趙玉書身受重傷,待神兵周圍的毒素被承影吸收一空後,鳴鴻輕輕一顫,氣海頓時翻騰不息,如同長鯨吸水般將氣海靈氣盡數吞入,然後一滴滴金色靈力緩緩滴落,最後一滴靈液烏黑發亮,鳴鴻輕輕一甩,將這滴毒液扔給承影。


    趙玉書睜開了眼睛。


    空間很逼仄,似乎在一個非常狹小的房間內,而這個小房子自己竟有幾分眼熟。


    而這個房子還在微微的晃動。


    “咦?真是奇事,不愧是六先生。”一個尖利的嗓音在身邊響起,趙玉書努力轉動了一下眼珠,看到緊靠牆壁的軟墊上,坐著一個白淨無須的老人。


    “你是?”


    “老奴跟六先生,在樓上見過一麵的。”


    啊,是太子身邊的那個老太監,內景!


    趙玉書的意識漸漸清晰起來:“太子?”


    “殿下已經先行迴西京了,老奴,自己請纓,來押送您,或者,保護您。”


    “保護我?”


    老太監微笑著點了點頭:“無隙老人已經跟了三天了,不知道是想看您死,還是想看您活。”


    趙玉書努力了一下,慢慢坐了起來:“您說話真是深奧,我怎麽感覺這屋子在晃?”


    老太監哈哈大笑:“哪有什麽屋子,這是馬車啊我的六先生。”


    馬車?趙玉書一愣,急忙掀開一旁的窗簾,外麵粗大的樹木一棵棵倒退。


    “這,這個馬車?”


    “是郡主送的,說,總歸比囚車舒服些。”


    囚車?


    趙玉書一臉茫然,最後的記憶是自己一刀殺了汪紹林,可惜沒能殺掉他爹和太子,也沒什麽可惜的,有這位老太監在,自己連靠近太子都沒戲。


    “隻有您一人押送我?”


    老太監搖了搖頭:“修士嘛,老奴一人就夠了,車前車後,還有五百金吾衛充場麵,凡人不敢來,修士的話,大先生不到,老奴還是不怎麽怕的。”


    趙玉書嗬嗬一笑:“若他來了呢?”


    “那老奴總歸還是能跑迴西京,報個信的。”


    兩人齊聲大笑,趙玉書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


    “這是囚車,就是要拉我去受審,我們去哪裏受審?”


    老太監嘿嘿笑了幾聲:“您這事兒啊,太大,普天之下,自然隻有一個地方能審您了。”


    老太監望向西北,趙玉書隨著他的目光看過去,翻過秦嶺,跨過黃河,闖過潼關,落在那座人間第一大城的城門前。


    西京。


    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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