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江寺誦經能治的惡鬼,書院浩然氣壓不住?老夫也略通幾分望氣之術,不知能否讓老夫看看,到底是什麽樣的惡鬼?”


    劉祭酒走上前來,人群自然而然的分開一條路


    和尚們對視一眼,有些驚疑不定,這事情眼看就要完結了,怎麽突然蹦出來一個自稱會望氣術的人?


    “敢問施主何人?”為首和尚上前一步,擋在劉祭酒麵前


    “一介書生罷了”,劉祭酒腳步不停,徑直向前走去,就在跟和尚即將撞上之前,仿佛一堵無形氣牆出現,和尚噔噔噔倒退幾步,險些摔倒


    “修士!”


    劉祭酒站在趙玉書麵前,仔細看了看:“奇了怪了,老夫看這小子,不僅印堂沒有黑氣,反而紅光滿麵,紫氣衝頂,有遇事逢兇化吉,旗開得勝之兆啊”


    此言一出,整個客棧驚唿聲更大,香江寺的僧人說印堂發黑,一個修士說紫氣衝頂,到底誰說的準啊?


    和尚有點慌,人家是修士,正兒八經的修為在身,先天說服力就遠勝自己,而且哪怕人家信口胡說,也是擺明了姿態要保這小子,自己真敢跟一個修士作對嗎?


    猶豫半天,和尚覺得得罪師兄比得罪修士要好,而且有修士插手,師兄也說不得什麽:“許是,許是貧僧看錯了”


    劉祭酒迴頭看了和尚一眼:“看錯?你之前幾句話險些毀了這小子,當下一句看錯就完事了?香江寺的僧人,都是如此輕佻嗎?”


    和尚漲紅了臉,卻半天不敢說一句話


    劉祭酒突然嗬嗬一笑:“話說迴來,說不定大師你看的才是準的,是老夫看錯了也說不定呢”


    趙玉書白眼一翻,老哥你別玩我好不好


    和尚麵麵相覷,士子們也麵麵相覷,這老書生玩的哪一出啊這是?


    “小子,你說大師們懷疑你,我也不好直接說人家錯了,畢竟這事不是你一個人的事,那麽多士子的安危都在你身上,你且說說看,有什麽好辦法沒有?”


    老劉你這是踢皮球啊,不對,這是考我啊,人家畢竟是祭酒,直接為難幾個凡人僧人傳出去說書院以大壓小,所以這事的結果必須落在我身上,你們這群小可愛,真是個個老奸巨猾


    “先生,小生是這樣想的,為了以防萬一,我現在就搬到書院去住,也請幾位大師一起去監督,看看到底有沒有惡鬼,看看這所謂的惡鬼,書院的浩然氣到底能不能壓得住。當然大師們的一應食宿,自有小生承擔,您看如何?”


    想抓我迴去麵壁是吧,跟哥哥一起到書院念書吧,坐等你們香江寺來贖人


    老劉眼一亮,心說這小子夠陰險,我喜歡


    “也罷,就這麽定了吧,諸位且隨我走一遭吧”


    和尚們又驚又怒,這就想抓我們當人質?


    為首和尚顧不得眼前此人是個修士了,顫抖著手指向劉祭酒:“你是何人,怎敢抓我,你知道我們師兄是什麽人嗎?”


    劉祭酒搖了搖頭:“用手指人,很不禮貌,我不知道你們師兄是誰,上次跟我說這種話的,是大悲寺講經首座的弟子,被我扇了一巴掌,他大師兄親自來道歉領人,小子,走吧”


    劉祭酒當先出門,趙玉書向周圍拱了一圈手後帶著小機靈趕緊跟上,八個和尚中的七個突然被一股無形力道抓起,直接懸浮在半空,鬼哭狼嚎的隨著劉祭酒去了


    隻留下一個和尚跌坐在地上抖的跟篩糠一樣,半晌才怪叫一聲爬起來,連滾帶爬的向香江寺跑去報信去了


    劉祭酒大搖大擺的走在路上,背後七個和尚如同風箏一般懸在半空跟著,這一怪異景象很快惹得巡街衙役前來質問,劉祭酒掏出一個木牌一亮,衙役立即誠惶誠恐的讓開,一路小跑的在前方開路


    “祭酒大人,小子如此做,不會給您帶來什麽麻煩吧?”


    劉祭酒頭都不迴:“是有些麻煩,書院夥房做菜用豬油,單獨給他們幾個做還得另開小灶”


    呃,我說的不是這個···


    “拆了吧,裝的不累嗎?”劉祭酒斜了一眼趙玉書的腿,冷冷說道


    哎呀,被看出來了,對哦,有沒有靈力徐夫人能藏,有沒有受傷這種純物理的事就不好藏了


    趙玉書嘿嘿一笑,麻利的拆掉繃帶和木板,看的小機靈目瞪口呆欲言又止


    “那個,祭酒大人,我現在能住進書院嗎?”自己還沒考,就算走後門,現在就住進去未免過於明目張膽了吧


    “書院有專門的迎賓館,你先住那裏,付錢就行”


    哦,招待所啊,我還以為學生宿舍呢


    “另外,你是張兄的外甥,跟我不必生分,以後叫世叔即可”


    嘖嘖嘖,這關係可就近了,又占我便宜


    “世叔在上,受小侄一拜”


    “迴頭再給我寫首那個東坡先生的詞,那首江城子氣勢磅礴,迴味無窮,隻不過此人到底是哪年在密州做的官啊,我怎麽一點都查不到?”


    “行嘞,迴頭我給您寫一首定風波”,老趙可不敢接話,一接就露餡


    兩人說說走走,慢慢晃到書院,秦大爺看到天上飄著的七個和尚愣了一下,待劉祭酒跟他簡單說了幾句之後頓時了然,擺擺手招唿幾個小門房過來,將和尚們拽進門裏,後麵的事情自然不需要劉祭酒和趙玉書操心了


    “你今日且在迎賓館住下,直接說我讓去的就行,明日一早切莫忘了到授業樓參加大考”


    “謝過世叔”


    劉祭酒走了,趙玉書站在門前看著跟了自己四五日的小機靈:“小機靈,今兒我就進書院了,以後怕是不能雇你了”


    小機靈有些黯然:“非是拍馬屁,公子您是俺招待的這麽多人裏,最好的一個,您把俺當人看”


    趙玉書心裏一顫:“小機靈,一直都沒問你,你大名叫啥”


    小機靈嘿嘿笑道:“俺姓紀,單名一個冷字,但俺人機靈,身板又小,大家都叫俺小機靈”


    “為何起名叫冷呢?”


    “俺娘說,俺出生那年,天特別冷,凍死了很多人,以後俺就叫冷,老天爺看俺是自己人,就不凍俺們”


    趙玉書眼睛一酸,有點想哭,明明有修士,明明有天地靈氣萬物生長旺盛,為什麽東都近郊還會凍死人?


    “公子快進去吧,俺跟了您四日,共計二百文,你借了俺一文,明日俺來還您七百九十九文”


    “滾蛋,狗東西,公子賞你了 ”


    “中嘞,謝過公子賞!”


    小機靈擺了擺手,轉頭跑了,老趙有點悵然若失,小機靈算是這幾日跟他關係最為密切的人了,幫了自己不少事,突然就這麽走了,總覺得少了點啥


    走進迎賓館,一間普通房間要價三兩一晚,比搶都快,幸好自己隻住一晚


    午飯之後,趙玉書躺在床上瞎琢磨,足足一個時辰不知道該幹些什麽,隨後一骨碌爬起來,跑去門房秦大爺處問了幾句,然後一臉喜色的跑出了書院


    東都西門處,進城的人排起了長隊,小機靈正一臉諂媚的向每個進城的旅人推銷自己,還有十幾名少年跟他做著相同的事


    然而生意並不好,大多數人不理不睬,少數人打聽了一下價格扭頭就走,還有人甚至直接一把推開,怕他們髒了自己衣服


    “紀冷!”一個聲音傳來,小機靈愣了一下,這個名字似乎好幾年沒人叫了,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紀冷!聾了不是!”


    小機靈愕然迴頭,趙玉書一身黑衣,靠在一家店鋪門口,懶洋洋的看著他


    “公子!你怎麽來這了?”


    “我突然想起,進書院的士子,大多會帶一兩個書童,這叫啥,麵子”


    小機靈鼻子一酸:“俺不識得幾個字”


    “那你想學嗎?”


    “想啊”


    “想學,我教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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