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野歎了口氣,陪陸時鬱上班?那豈不是要每天出入讓他望塵莫及的那座大樓?到處都是正裝白領上流人士,他……哎。但是崇野知道陸時鬱說過的話不會反悔,坐在沙發上琢磨著怎麽能不去,讓他去那種地方,還不如一個人待在陸時鬱家裏。陸時鬱換了家居服出來,看他坐在沙發上悶悶不樂。“怎麽不把花放下?”崇野看著快要戳在自己臉上的花瓣,忘了……隻顧著想事兒了。他把花放在茶幾上,看著陸時鬱,“真的是路邊小女孩賣的嗎?”陸時鬱怔住,嘴角很微妙地抽動兩下。心想崇野今天怎麽看破非要說破,但是他看著崇野單純的表情,扯謊,“真的。”“哦,好吧,你沒有拿掉花店的牌子。”陸時鬱眼前一黑,別扭地轉移話題。“你想吃什麽,今天我做。”“都行。”陸時鬱係上圍裙,打開冰箱,崇野來之前他也不迴這裏,冰箱一直是空的。他常住的住處冰箱裏也是空的,隨買隨做,因為有時候他很多天都不迴家一次,買完放著最終也是壞掉。所以一打眼看見連依給塞這麽滿的冰箱,頭都大了。崇野白天做的都是他愛吃的菜,所以他也準備做崇野愛吃的。他們仿佛都在選擇同一種方式來試探對方的心意。說起來,崇野以前是不會做飯的。他那時候很瘦,因為骨架大才不顯得單薄,陸時鬱本來以為他是天生吃不胖的體質,因為一起吃麵的時候崇野三分鍾吃一碗,能連著吃五碗。後來他才發現,除了那次吃麵以外,崇野平時吃的都是……“你這給狗做的?家裏養狗了嗎?”“……汪?”“……好吧,廚房這種地方不適合你,我來。”原來崇野隻是不會做,任何東西最終都會變成黑糊糊看不出樣子的一團漿糊,看著就沒胃口甚至還有點反胃,他平時又不會去店裏吃,所以才這麽瘦。後來陸時鬱就包攬了做飯的工作,甚至早上上學之前還要把崇野中午的也準備出來。那時候兩個人還沒在一起,所以崇野過意不去,讓他教自己做。青椒肉醬打鹵麵是崇野學會的第一道,所以後來也成為陸時鬱最愛吃的那一道。飯菜端上桌。崇野拿著筷子,抿著嘴唇低下頭。是的,陸時鬱也在通過這種事讓他迴憶起他們的過往。崇野夾了一筷子,咽下去,沉悶地吭聲,“陸時鬱,你廚藝變差了。”“……”在酒吧裏重逢看著自己說不出話的崇野是被奪舍了嗎?陸時鬱選擇沉默,這個他沒有辦法辯解,因為從國外迴來之後的四年,親手做飯的次數屈指可數,他也知道自己的廚藝在退步。吃過飯陸時鬱靠在沙發床上抱著電腦,崇野不知道他在做什麽,縮在另一邊抱著膝蓋坐著,183的身高縮起來竟然看不出個頭,他這幾年又瘦了許多。沒有人說話,隻能聽見陸時鬱“劈啪”打字的聲音。不知道過了多久,陸時鬱放下電腦站起身,“過來洗澡睡覺。”“哦。”崇野放下腿,正準備站起來,因為保持一個姿勢太久閃了一下脖子,他“嘶”了一聲,吃痛地歪著頭。陸時鬱走過來,站在他麵前。突然靠近,崇野不敢抬頭,垂眸看著兩個人的腳麵。陸時鬱伸手給他捏了捏脖子。指腹有些涼。“好些了嗎?”“好……好了。”“那過來睡覺。”崇野跟上,陸時鬱這兩天好像變溫柔了,有點和他記憶裏那個重合,畢竟在酒吧那天,離這麽近的時候,他是狠狠掐住自己下巴的。陸時鬱先去洗澡,崇野在床上坐著,等他出來才進去。“記得吹頭發。”陸時鬱在看一本不知道什麽文的書,崇野不認識。他摸了摸自己的寸頭,不知道有什麽可吹的,但是還是很老實地答應了,“知道了。”等他從浴室出來的時候陸時鬱已經在睡覺了,背對著他,崇野放輕腳步,躺在另一側。他突然想到,如果他明天早上裝睡不起床,陸時鬱應該就不會帶他去公司了。這樣想著,第二天聽見陸時鬱起身,他死死閉上了眼睛。陸時鬱瞥了他一眼,去洗漱了。洗漱出來崇野還在裝睡,陸時鬱又瞥了他一眼,去做早餐了。過了大概二十分鍾,崇野聽見沉悶的一聲陸時鬱把餐盤放在了床頭櫃上。“崇野,別裝了,你睫毛在抖。”崇野一番心理掙紮之後睜開了眼,看著他,還是決定實話實說。“我不想去,你還是讓我出去工作吧。”“沒商量,起碼現在不行。”“為什麽?”“沒有為什麽。”“……行。”崇野看著陸時鬱出去的背影,無聲地歎了口氣。他乖乖吃了飯,去衣櫃裏找自己的衣服,陸時鬱叫住他,朝沙發上揚了揚下巴,“穿這個。”崇野看著他從來沒穿過的大牌西裝。是啊,他的衣服怎麽能穿進陸時鬱的公司呢?連他的司機都穿正裝。他把衣服拎起來打量著,“哦,你買這些是怕我給你丟臉嗎?”“?”陸時鬱在崇野看不見的地方無語扶額。“我想讓你在宴會上做我的男伴。”“做你的男伴一定要穿這些?這不還是怕我丟你的人。”崇野沒事找事,似乎忽略了陸時鬱剛剛的一句表白。陸時鬱好脾氣地哄著他,“好,不穿了,去換你自己的。”“別了,還是這個吧。”陸時鬱徹底說不出話,轉身去臥室換自己衣服了。他讓連依去買這些的時候根本沒想那麽多,隻是看見連依發過來的照片上,崇野的衣服洗得很舊了。他知道崇野現在舍不得換,但是他覺得心疼,所以才會想著給他買新衣服。現在他卻開始思索自己這個做法是不是有些不對?崇野是覺得傷自尊了嗎……他有點厭惡這樣考慮不周的自己。可是在關於崇野的事情上他總是做不到商場上那樣運籌帷幄。崇野站在鏡子前打量自己,“濁夜”的製服也是西裝,但是穿上感覺卻完全不同。還挺好看的。陸時鬱出來看見他。眸色一閃。想起很多年前他看見崇野偷穿自己白襯衫的樣子。但是當時的他會問自己,“哥,好看嗎?”現在的他隻會說一句,“換好了,走吧。”陸時鬱開車,崇野坐在副駕駛,為了避免被陸時鬱幫忙係安全帶的可能性發生,陸時鬱還沒上車,他已經把安全帶扣上了。今天跟著陸時鬱來這一趟,他才知道原來陸時鬱過來陪他需要這麽久的時間。即便如此,還是陪了。崇野跟在他身後,看著看不到頭的高樓,上次進來這種地方,還是過來送外賣。連依在電梯口等著,看到崇野的時候並沒有露出意外神色,她就知道早晚會有這麽一天,隻是沒想到竟然這麽快。陸時鬱的專用電梯不會經過任何員工工作的格子間,直達他的辦公室,避免了崇野被人打量的可能。連依在匯報工作,陸時鬱脫掉西裝外套掛在衣架上,崇野沒有打擾他,坐在沙發上安靜看著。陸時鬱沒說什麽話,隻是聽著,時不時點頭,連依說的那些專業術語崇野也聽不懂。隻知道最後一句“好的陸總,還有什麽要我做的?”是要結束對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