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裏先是靜默了幾秒,接著阿幫的聲音再度傳來,就是那一瞬間,深邃的黑眸裏浮現了懾人的光芒。


    迴頭看著那無人的樓梯口他壓低聲音,沉聲開口:「半小時之後我會迴到局裏,在那之前把大夥集合起來,我要開會。」


    再三天就是聯歡晚會了。


    雖然內衣事件讓鄉民的心頭都蒙上了一層陰影,但卻影響不了花琴染的決心。


    她從來不是個容易被打敗的人。


    犯人讓鄉民心情緊張,她就負責讓鄉民放鬆開心,犯人繼續犯案,她就每天晚上拿著棍棒跟著新組成的「鏟奸除惡隊」一起巡邏。


    雖然一邊要忙著和婆婆媽媽排練晚會當天的才藝表演,同時還要布置會場,一邊又要夜間巡邏追緝犯人,讓她的體力實在有些吃不消,但她還是決心做到底。


    因此海報部分,她拜托小喬幫倒忙設計,至於會場布置,為了爭取更多的時間,她直接外包給專門的廠商。


    如今在她鍥而不舍不舍的努力下,彩花、氣球、桌布椅套都已經跟廠商溝通完畢,當天的菜色也擬好了菜單,而且也找到了可以信賴的音效師和燈光師。


    「你聽到了嗎?今天開始,停止夜間巡邏。」跨坐在梯子的頂端,刑天杞慢條斯理的將海報海報背麵的雙麵膠帶一一撕開。


    彎曲的白色膠麵就像落葉似的,飄飄然的自錯愕的水眸前言落下。


    「為什麽?」


    「因為你快把自己和大家累垮了。」他低頭看了她一眼,然後把海報的一角朝牆上靠去。「和右邊有對齊嗎?」


    花琴染往後走了幾步。


    「再高一點點……太高了,再下來一點點……好!」她皺眉喊停,然後急忙忙的跑迴到梯子下。


    「你那句話是什麽意思?什麽叫做我快把自己和大家累垮了?」


    「你自己心裏清楚,這陣子到衛生所掛病號的鄉民愈來愈多,尤其那些犧牲睡眠在夜間巡邏的鄉民,也多半是抱病上場。」確定海報的左上角已經粘好,他往下跨下幾個階梯,將左下角背麵的雙麵膠帶也一並撕掉,然後才小心的順著海報的表麵,將最後一個角粘好。


    確定巨幅海報在雙麵膠超強的粘力之下,沒有絲毫滑動的被固定在牆上,他拍手震掉掌心的灰塵,豪邁的自梯子上頭直接一躍而下。


    將鋁梯合好,他輕鬆的將沉重的梯子扛上肩頭,順手撚下落在她發間的一朵小亮片,伸手想牽著她的手走向工具間,誰知卻被甩開。


    低下頭,他無言的看向身邊的小女人,毫不意外的發現她果然正橫眉豎目的瞪著他。


    「他們是心甘情願的,而且生病的人隻有五個,哪有你說的那麽誇張!」


    「一開始是五個人,接下來就一定會有更多人感冒,而且最近流行性感冒正在肆虐,如果你願意正視這些問題,就應該立刻停止夜間的巡邏活動。」


    「停止?那鄉民的居家安危怎麽辦?你知不知道現在每個人都人心惶惶?他們半夜不敢睡覺,就怕自己是下一個受害者!」她不滿的低吼,憤怒的吼聲在空曠的活動中心裏迴蕩,立刻引起不少人注意。


    舞台上,正在幫忙布置背景的花內喬和幾名太太聞聲立即轉頭,她們個個驚疑不定的望向兩人。


    「我知道這件事非同小可,所以我已經增派了警力。這件事,就由我們警方負責。」麵對她的怒火,他始終保持溫和的態度。


    他打著鋁梯,結實的二頭肌是那麽的有看頭,倒三角的性感體格更是讓人忍不住遐想。但是花琴染此刻卻隻想把手中的糨糊塞到他的嘴巴裏。


    「什麽叫做就由你們警方負責?我們也是這鄉鎮的一份子。我們有權利扞衛自己的安全!」她火大的瞪大眼,討厭他這種公事公辦的口吻。


    她一直以為他是信任她、讚同她的。可是他怎麽可以說變就變,就好象……就好象在他眼裏,她辛苦的一切都隻是一場胡鬧。


    「我明白你們想為鄉鎮盡一份心力的想法。但是——」


    她氣憤的打斷他。


    「沒有但是,你也看到成果了。在我們一起幫忙巡邏之後,這幾天,那個死變態不是都沒有得逞嗎?」


    「或許那隻是時機剛好。」他溫溫地說。


    「那才不是剛好!那證明了我們鏟奸除惡隊是有用處的,那個死變態對我們有所忌憚,所以不敢再犯案!」她揮舞著手中的繈糊,並用手指戳著他的胸膛。「所以你怎麽可以要求我們停止巡邏,如果犯人再次犯案怎麽辦?」


    他不動聲色的捉住她暴躁的小手,緊緊的握在掌心裏。「說完了?」


    抽不迴手,她隻好噘著唇,老大不爽將頭撇到一邊去。


    「說完了。」


    「很好。」他微微一笑,情緒不受任何影響。「依照目前情況來看,犯人應該是個身手矯健並且工於心計的慣犯,誰來負責?」


    「我……」從沒想過這種可能性的花琴染,一時被堵得說不出說來。


    「如果更不幸的,犯人是個暴力慣犯,並同時擁有刀械,你可以保證那些老弱婦孺能全身而退嗎?」


    這一次,花琴染還是說不出話來。


    她握緊拳頭,手中的繈糊因此而被擠得汩汩直冒出來,但是她卻不自知。


    她咬著下唇,無言以對的瞪著眼前的男人,第一次嚐到戰敗的滋味。


    「所以,我正式宣布,夜間巡邏的活動到此為止。」語畢,刑天杞扛著鋁梯就想離開,但他才往前走了幾步,卻雙象是忽然想到什麽似的,轉身折返。


    摸著剛毅的下巴,他若有所思的看著那默不吭聲的小女人,忽然勾起一抹令人難解的笑弧。


    「對了,我剛剛忘了提醒你一件事。」


    花琴染根本不想理他。


    將糨糊罐放到一旁的桌上,她恨恨的拿起一張廢紙,用力的擦拭手上的繈糊,心中卻想著,該怎麽做才能將他一軍。


    她從來不是那種會乖乖任人擺布的女人,他愈是不讓她做,她就偏是要做。既然他擔心鄉民會受傷,那她單槍匹馬上陣不就得了。


    看他還有什麽話說!


    「為了預防有人因為雞婆而受傷,所以我衷心希望‘某人’可以乖乖待在家時睡覺,否則我隻好以幹擾警方辦案為由,將人依法逮捕。」一頓,他加深笑容,對她眨了眨眼。「我這麽說,你了解吧?」


    她當然了解!


    這個男人很明顯的是在威脅她。


    「刑天杞!」才鬆開的拳頭瞬間又被握緊,花琴染忍不住再度咆哮。


    「就這樣。」不理會她的咆哮,他扛著鋁梯再次走向工具間,但俊酷的臉龐卻在轉過身的下一瞬間,露出懊惱的表情。


    唉,其實他也不想這樣。但是依她愛往危險裏鑽的個性,他也隻能用這種方法防止她受傷。


    雖然目前情況很糟,但是等那該死的犯人落網後,他一定會想個好辦法,好好的向她賠罪的。


    蹙著眉頭,刑天杞終於來到工具間前,可就在此時,一罐繈糊卻忽然朝他的後腦勺淩空飛去,但他卻隻是輕輕一個側頭,便輕輕鬆鬆的閃過暗算。


    咚!


    繈糊罐砸中了另一麵牆上的海報。


    白稠稠的繈糊從罐子裏噴射而出,瞬間把海報上的兔女郎給徹底毀容。


    啊的一聲,花琴染當下臉色大變,刑天杞卻隻是吹了記口哨,然後若無其事的朝工具間繼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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