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山郡的郡守名叫付墨,是袁紹委任在此的官員,負責此地的行政管理。付墨的老母今天剛好過五十壽誕,在三國時期,人的平均壽命不長,所以五十歲已經是過壽的年紀了。因此付墨邀請郡內官員和大戶人家的女眷來家中為母親慶壽,這也是三國時期的習俗。而甄氏一族是中山郡第一大戶,響當當的世族人家,盡管這一代略有沒落,但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家族實力依然雄厚。加之大概兩月之前荀諶來此代袁氏向甄氏提親,要迎娶甄宓,這甄氏一族立刻又變得朝氣蓬勃起來。一時間這條新聞也成了中山郡的頭號新聞,當地的第一大家族不起眼的女兒竟然被莫名其妙的選為袁紹三公子的妻子!


    慢慢的袁尚聲名鵲起,在中山郡也是家喻戶曉的青年才俊了,甄宓做夢也想不到自己多年前喪父,在家族中備受冷落,結果一朝重迴枝頭,成了家中人人獻殷勤的對象。甄宓性格恬淡,原本這付墨母親的壽宴她是不想去的,怎奈今非昔比,她已然是家族中女眷的代表人物,付墨邀請時專門囑咐務必要甄宓姑娘“大駕光臨”。無奈之下,甄宓隻得應承族中長者的要求,親自赴宴。


    且說袁尚一行人在荀諶的安排下早早的入了付墨府中。付墨自然是認得荀諶的,荀諶一方麵是袁紹八大謀士之一,也是身有官職的,之前他來中山郡提親便是付墨招待安頓的。這廂前往是熟人相見,隨後荀諶引薦袁尚和張合,付墨受寵若驚,主公的三公子,聲名鵲起的貴公子竟然也來拜壽。於是連忙按照荀諶的要求,專門安置袁尚在內裏一間私密的房內,而張合、廖化等人則在同院的另一處房內。且保密袁尚的行蹤。


    付墨作為袁紹的臣屬,得知公子蒞臨自當是用心接待。


    袁尚則耐心等候午宴之時,一睹千古美人的風姿。


    時間來到晌午,荀諶在袁尚授意後由付墨帶到女眷飲宴處,並在外麵等候。隨後付墨派自己的妻子去請甄宓。


    付妻遵從丈夫囑咐,來在甄宓處,並且耳語告知。甄宓聽後麵露疑色,但看到窗外荀諶正與付墨立在一處,便知付妻所說不假,因為甄宓是見過荀諶的,而郡守大人也同在,說明袁尚真的來在府中了!


    甄宓此時有些不知所措,付妻便借言甄宓要方便一下,她親自帶路,並隨行的婢女也半路被付妻的丫鬟給引走了。


    在院中,甄宓見過荀諶和付墨,雙方見禮後,荀諶邀請甄宓後院一行,袁尚請見。甄宓心中感到十分意外也十分激動,畢竟自己未來夫婿煞費苦心的想見自己一麵,她作為女子還是歡喜的。盡管是東漢末年,也有封建禮數,但是想見一見自己的未來夫婿,這是人之常情。加之在諸位長輩和權貴的引薦下,也並無隱患,因此甄宓便答應了下來。


    付墨與付妻在前引路,荀諶偕行,把袁尚剛剛從淮南冒死逃迴一事告知甄宓,並告知三公子故意繞路中山郡就是為了一見未來妻子的風采。


    甄宓聞言心中甚喜,微笑不語,默默跟著。


    來在內院之中,甄宓看到有一個銅鈴眼的壯漢手持鋼槍、腰挎彎刀立在一處門前。


    荀諶對周倉介紹甄宓,周倉施禮,之後讓開大門口,甄宓進入其中與袁尚秘密相見。周倉則與眾人來在一旁的房中等待,張合廖化等人正在這邊用膳,眾人又是相互寒暄了一番。


    外麵之事按下不表,且說房內二人見麵。


    袁尚隻見一位高挑的瑞麗之人走進屋中,正是甄宓。袁尚頓感激動,但旋即便被這絕世美人給吸引。


    但最先給袁尚視覺來衝擊的倒並非是甄宓的容貌臉龐,而是她的身量和氣質。


    甄宓竟然長得十分高挑,身高約摸在一米七五左右,這在三國時期的女子身高算是佼佼者了,放在袁尚穿越前也是高個子女生了。


    甄宓個子高挑,整體偏瘦,一對鎖骨很明晰,她的脖頸細長,頭身比例極好,至少在八頭身甚至是九頭身。這一切導致甄宓走起路來頗具氣質,加上漢朝時代女子的步態,簡直猶如一位三國時代的模特!


    氣質好的沒法說!怪不得曹植的《洛神賦》稱之為“神女”,且形容她的身材氣質是“翩若遊龍,婉若驚鴻”!


    在古時,有一個約定俗成的認知,神明長得都十分高大,考古挖掘的很多畫作和一些壁畫都可以證實這一點。這也可能是古人繪畫時突出神明的偉大,凡是一些畫神明的作品,神明都比普通人高大很多。曹植稱甄宓為神女,也有變相說明甄宓身材高挑的寓意。


    而遊龍與驚鴻,都是大氣磅礴的外形,龍自然是龐大的,而飛鴻也是雁子中最大的那一種。“翩若遊龍,婉若驚鴻”正是形容甄宓之美不同於尋常家女子的小家碧玉,而是身材有如現代模特一般的特別氣質!


    這種氣質在三國時期是獨樹一幟的,鶴立雞群的,凡是見過之人皆不能忘!


    這般高挑瑞麗的女子,即便相貌平平,立在身邊也能讓人忍不住的關注,何況甄宓的麵容也是讓人過目不忘!


    袁尚緊緊的盯著甄宓的臉:這是一張帶有憂傷的浪漫主義氣質的精致麵容!


    袁尚從穿越之前的所有國內女明星都找不到一張臉和甄宓的臉相似的類型!反倒想起東瀛一位昭和美人,中森明菜!尤其是那雙自帶淚感的眼眸!讓袁尚看到後有種保護欲!


    甄宓長得美,卻並不甜也不討喜,相反帶著一股憂鬱,她長長的眼睛是單眼皮,眼波流動中竟然透著一股與生俱來的幽怨感!這大概是因為她少時喪父,從小寄人籬下,有著和林黛玉相似的少年命運導致。


    她鴨蛋型的臉龐,精致的五官,憂鬱的氣質,白皙如雪的皮膚,偏偏有著傲人的身高和與眾不同的氣質,尋常女子在身高,膚色,容貌和精神層麵諸多地方都是和甄宓大相徑庭的。


    袁尚美女也見過不少,劉氏表妹雙姝是少女的美感,活潑亮麗;袁紹的妾齊夫人是年輕人卻帶著小媽的少婦感,風騷撩人;就連黃月英盡管膚色和頭發與眾不同,但也是帶著好奇與乖萌的少女感。


    唯有這甄宓,天生一副悲涼的氣息又似有一身傲骨,讓人愛憐卻又拒人千裏之外!好似清明節前陰霾的天空,明知道會下雨,卻讓人走不出來。


    袁尚與甄宓四目對視,良久的沉默。甄宓也被眼前的少年郎所震撼,世間竟然真的有這般雄姿英發卻又瀟灑俊朗的男子!聽說江東周郎便是這等殺伐果決的美男子,眼前的貴公子袁尚也是如傳聞中的俊朗將軍!


    此時的甄宓心中燃起一絲希望之火,有如此少年郎為夫婿,若得他一人心,此生便無悔!


    因此,她的臉上有了一抹笑容。


    這抹笑容讓袁尚瞬間心動,的確太美了,就好似陰霾的天空,偶然間雲層之間漏下幾縷陽光,雖然黯淡,卻讓人倍加珍惜!


    袁尚依舊盯著眼前的未婚妻子,並讓她入座,二人在茶桌兩邊麵對麵的坐下。


    袁尚為甄宓斟了一杯茶,隨後自己也倒了一杯茶,並以茶代酒敬甄宓。


    “袁尚今日唐突了,請甄宓姑娘不要見怪。”袁尚敬茶說道。


    “小女今日得見袁三公子,三生有幸。”甄宓迴道。


    二人飲茶,袁尚看著眼前的甄宓心中有種說不出的異樣感覺,他一時間並未參透。


    “袁三公子請我來不知所為何事?畢竟私下會見,不合禮數,甄宓不能久留。”甄宓見袁尚一味的盯著自己,心中又害羞又高興,嘴裏卻言不由衷的說出這麽一句。


    袁尚一時間犯了難!


    他是來告訴甄宓自己娶她的同時還要娶黃月英的,二人做平妻。但是這個事情其實是一個壞消息,首先妻子的位份被一分為二了。盡管東漢末年乃至三國時期,男子可以三妻四妾,但正妻隻有一位,平妻已經是十分少有的事情,妻妾之間差別巨大,是女子必爭之地位!也直接影響子嗣是否嫡出!若非嫡出,子嗣能繼承的家業少之又少!


    總之一句話,妻子的地位是一個女人的尊嚴!尤其是門閥世族!沒有這個地位就談不上恩愛,談不上權力,談不上安全感,談不上真心!


    門閥世族的女子可以容忍丈夫有諸多的妾室,但無法容忍自己的妻子位置被別的女人瓜分!


    也就是說袁尚這次來其實是來和甄宓說一個壞消息的,這個壞消息還會打她的臉,因為提親的時候說的是娶妻!而不是娶平妻!


    民間有俗語,平妻如妾,有兩位妻子,就相當於沒有正妻,兩個妻子都是妻子,誰也說得不算,地位也是平起平坐,兩位妻子就成了類似於妾的尷尬情況。平妻往往是姊妹倆同時嫁給一個男人,才有的情況,比如劉氏雙姝如果嫁給袁尚,則二人為平妻,她倆本就是姐妹,地位相當,又是血親,所以不會介意平妻。若是與外人分享平妻,隻怕任何一個女子都會把對方當做競爭對手,爭風吃醋。


    袁尚並非知難而退之人,他盡管愛慕甄宓之美,但畢竟是一個權謀之人,他娶黃月英帶給自己的價值很大,絕不可能為了甄宓而放棄,因此他狠狠心還是把事情告訴了甄宓!


    甄宓瞬間心中那團對美好生活,美好愛情的期望之火就被冰冷的現實澆滅了!


    甄宓瞬間心裏涼透了,果然這世間的人都是這般的無情,而袁尚隻是素昧平生之人,又怎麽對自己有情?男子們想的都是自己的功業,隻要妻族能帶來利益,別說平妻,五妻十妻又何妨?自己隻是他聯合中山甄氏的砝碼而已,無非自己比其她姊妹長得美一點,亦或者是自己沒有父親,娶到手更容易更沒有阻力罷了。


    一念及此,甄宓萬念俱灰,輕歎了一口氣,隨後隻說了三個字:知曉了。


    袁尚能清楚的感覺到甄宓的情緒波動,一開始進屋時他明顯能看到甄宓眼睛裏的光,無疑是心儀自己的,而現在甄宓眼裏的光沒了,而她那種與生俱來的幽怨氣質卻更為濃厚了。


    她就坐在那裏,默不作聲,卻是對自己最大的反駁!


    盡管她美豔絕倫,卻不由得袁尚任何的親近與置喙!


    因為她的眼雖美,但卻流露出對自己的不屑與失望!


    接下來是死一般的沉默。


    甄宓就這麽空洞的看著窗外,好似這屋裏壓根沒有袁尚這個人,好似她的生命中根本不應該有袁尚這麽一個人。


    良久。


    良久。


    甄宓終於動了,她起身對袁尚施禮,之後一言不發的離開屋子,獨自走了。


    不曾迴頭。


    更沒有迴眸一笑。


    就連她的背影都帶著落寞和憂鬱。


    冷若冰霜的陰鬱美人,絕世的美和絕世的冷漠。


    固然袁尚做得不對,但這種不容解釋便心如死灰的態度,是一種內心的高傲,也是一種絕對的自戀。


    原來,甄宓不適合在三國時代生存,更不適合在門閥世族生存,她倒應該穿越到幾千年後的今天,生活在一個獨立追求完全屬於自己愛情和愛人的時代。


    袁尚忽然有些後悔自己的決定了。早知甄宓是這種性格,他就不該去提親,她是一個需要被絕對重視、絕對尊重的獨立女性,她應該屬於幾千年後,而不是殘酷的三國時代!


    可是事已至此,若真的袁尚退婚,首先自己在父親袁紹麵前無法交代,而被退婚的甄宓更會是在家族內被嘲諷和冷落,至於她的婚嫁,袁氏不娶的女子,誰又敢娶她呢?


    宴會之後袁尚意興闌珊的離開中山郡。原本喜氣洋洋的荀諶和張合還想打趣袁尚幾句的,卻不想見過大美人之後袁尚心情非常低落,一路迴鄴城的臉上就沒有放晴過。


    他們哪裏知曉袁尚和甄宓從一開始便是一段孽緣。


    進入鄴城時,荀諶實在忍不住,提醒袁尚要調整好自己的狀態,畢竟不久便要覲見自己的父帥袁紹了。低迷的狀態不利於匯報此行的功績!


    袁尚也不再鬱鬱,自己要做的事情還很多,而女人也多得是,他若被情所困,這天下可就真的沒有他的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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