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警局作完筆錄後,迴家的路上,季曜宇始終冷板著一張臉,不看她、不和她說一句話。程於嬙則是像個做錯事的小孩,低著頭,連看他的勇氣都沒有。


    “季曜宇……”


    “我不想跟你講話。”他仍在氣頭上,氣她不顧自己的安全,更氣自己竟然如此該死的在乎她!


    原來,她已經悄悄的進駐到他的心房裏。緊緊將他鎖住!


    兩人迴到家,程於嬙像個小媳婦一樣,乖乖不發一語的跟在他的後麵,心裏越想越委屈,想著想著就忍不住小聲啜泣。


    季曜宇一聽到她哭泣的聲音,心裏就像是被人扭緊著,既心疼又不舍,想將她摟進懷裏,卻又不想這麽輕易的原諒她。


    “你做錯事,還有臉哭!”


    “不然你要我怎麽樣嗎?你以為我被人綁架是我願意、是我高興的嗎?”程於嬙氣得大聲叫嚷,可惡的季曜宇,竟然敢對她這麽兇!


    “就算不是你願意,也是你自己給歹徒機會。”


    “你說這話並不公平,難道是我敲鑼打鼓要他來綁架我的嗎?”


    “好,那我問你,你要出去,為什麽不打電話給司機,叫他送你去。”


    “我……”


    “還有,你一個人出去,到底去了哪裏?”


    “我……”


    “怎麽?你不是一向口若懸河、辯才無礙嗎?怎麽現在舌頭被咬到了嗎?為什麽不說話?”


    “我……”


    “你不說我就替你說,你去醫院,也是在醫院遇到他,因為對他毫無防備,才會讓他對你有機可趁,我說的對不對?”


    “你既然都已經知道了,幹嘛還要問我!”程於嬙被他給氣死了,她才剛曆劫歸來,他不但沒有好好安慰她,還和她清算這些!這個臭男人根本不值得她來愛!


    等肚子裏的孩子一生下來,她就不再欠他,這輩子她絕不再和他有任何的瓜葛,否則她的頭就剁下來給他兒子當玩具!


    她衝進房間裏,拿出袋子,將她的衣服、物品全都塞進去。


    季曜宇跟在後麵,站在房門口看著她,“你在做什麽?”


    “謝謝你這陣子來的好心收留,現在變態已經抓到了,我當然應該收拾東西,滾迴我家去。”


    “有人叫你迴去嗎?”


    “不自己滾蛋,難道還要等著被人趕嗎?”


    季曜宇走過去,拿走她手上的袋子,往角落一丟。“我不會讓你走,至少在你平安生下肚子裏的孩子之前。”程於嬙錯愕的抬頭看他,“你這個混蛋,既然都知道了,還問我!”


    “如果不是你的健保卡掉在醫院,我又怎麽會知道你已經懷孕的事。而你是不是不準備告訴我?”


    “我隻是不想讓你空歡喜一場,所以才會一個人跑去醫院檢查,等真的確定以後,再告訴你。”


    季曜宇將她擁人懷裏,讓她的臉貼靠在他的胸前,淚水弄濕他的襯衫,也流進他的心中。


    “以後不準你再這樣,不準你拿自己的生命安全開玩笑。”


    程於嬙抱住他的腰,混雜著害怕和喜悅的淚水,不停地流著。


    “其實我也很害怕,怕傷到肚子才剛孕育的新生命,怕再也見不到你。”


    “為什麽會怕再也見不到我?”季曜宇輕輕推開她,看著她被淚水洗刷過晶瑩剔透的明眸,讓她不再有機會閃躲。


    程於嬙低著頭,不敢直視他眼底閃爍著兩團熾熱的火焰。


    他把她低垂的頭,抬起。“眼睛看著我說。”


    “我……我發現好像有點喜歡上你了!”


    “有點而已?”


    “好啦,比有點再多一點點。”她好像在買賣東西,連一點點都要斤斤計較。


    “就隻有這樣?”他沒聽到她說愛慘他、愛死他,感到好失望!


    “做人不可以太貪心,我至少有點愛上你,但是你呢?隻會對我兇、對我吼!”


    “於嬙,你真的感受不到嗎?”他以為他對她的愛,已經毫無保留的表現出來,她竟然沒有任何感覺!


    “感受到什麽?”


    “當我知道你失蹤之後,我擔心到整夜沒睡,更恨不得將那個變態給剁碎之後丟去喂狗,這樣你還感覺不到嗎?”


    “你擔心的是我肚子裏的小孩吧?”


    “怎麽有這麽遲鈍的女人!”他不知道自己怎麽會愛上這樣遲鈍的女人,不隻愛,還似乎愛慘了她。


    “你罵我遲鈍!”季曜宇將她的頭壓在自己的左胸上。“聽到了嗎?”


    “你的心跳聲。”


    “它在告訴我,它隻為了你而跳動,如果沒了你,雖然這裏依然會繼續跳動,卻沒了意義,而我也將隻會是一具行屍走肉的空殼子,一部工作的機器。”


    “你不用騙我,我才不會相信你的鬼話。”他們兄妹兩都有一張騙死人不償命的嘴,她才不相信他的話。


    “要怎麽做,你才願意相信我?”


    “如果你是真的愛我,那你就說出來,我才會相信。”


    “說出來真的有那麽重要嗎?”


    “當然有,我不知道有多少女人被你剛才的那一番甜言蜜語給騙得團團轉,但是想騙我,沒那麽簡單。”


    季曜宇從沒對女人說過這一句話,最重要的是,她都還沒說,他若是先說了,以後她可能就會爬到他的頭頂。


    不行,說什麽也不能先說。


    “你到底要不要說?”昨晚一夜沒睡,她都快累死了。


    “說什麽?”


    “說我愛你呀!”


    “我知道了。”


    “知道就快說啊!”


    “說什麽?”


    “說我愛你呀!”


    “我知道了。”程於嬙看到他臉上的竊笑,才赫然發現她又被他給耍了,可惡的混蛋,隻會欺負她這個“古意人”!


    她氣得將他推出房,把門上了鎖,不讓他進來。


    “程於嬙我警告你,馬上把門打開。”


    “死都不開。”


    “開不開?”


    “別吵了,你兒子要睡覺了。”她幹脆拿張衛生紙當耳塞,塞住耳中,對於他在房門外的鬼叫,就當成是一隻瘋狗在吠。


    安心的睡她覺了。


    看來季曜宇這輩子隻怕會被她吃得死死的。


    一物克一物,到底是誰克誰?


    一張四十寸的大照片就擺放在五星級大飯店宴會廳的門口,入口的兩旁寫著“珠簾璧合、永結同心”八個大字。


    宴會廳中,賓客雲集、熱鬧非凡。


    季揚集團副總裁季曜宇在一年內二度婚禮,早在一個星期前,不論是電視媒體,還是報章雜誌早已不停地報導。


    最引人議論紛紛的是,季曜宇這次的新娘正是半年前“扯他後腿”的女伴娘!甚至有人在猜測,當時她在季曜宇的婚禮上鬧場,其實真正的原因是她暗戀新郎,嫉妒她的好朋友,才故意破壞了好友的婚禮。


    “於嬙,恭喜你。”劉依潔輕輕地擁抱好友,為好友能擁有一份真愛感到高興不已。


    若不是經過這次的綁架事件,她或許還不會相信季曜字是因為愛上了程於嬙才要和她結婚。但當親眼目睹在程於嬙失蹤時,他的擔心和狂怒後,她終於相信他對程於嬙的愛。


    “依潔,我覺得自己好卑鄙。”打從季曜宇向她求婚之後。


    她的心便一直處在良心與愛情之中掙紮。經過這段日子的相處,她才知道季曜宇是個很好的男人。他給外界的感覺是冷漠的,但事實上,他有著比任何人都要豐沛的感情和愛心。


    “你怎麽會這麽想呢?”


    “當時我若是沒在你的婚禮上,不分青紅皂白指著他的鼻子大罵他奪人所愛,你現在已經是季家的少奶奶了。”


    “於嬙,你怎麽會這麽想呢?也許佑倫的社會地位與財富不如季曜宇,但是嫁給他,我一點都不後悔。他對我的愛和嗬護,早已讓我成為最幸福的女人,我並不覺得自己比別人貧窮。”


    “依潔。你真的這麽想,不是為了安慰我才這麽說的。”


    “我相信緣份,更相信命運,月下老人早就已經將屬於你的那條紅線緊緊地係在季曜宇的尾指上,而我隻是扮演那條連接你們兩人的那座鵲橋,讓你們兩人有機會相會。”


    “依潔,謝謝你。”程於嬙聽完她的一席話,感動得都哭了出來。


    “新娘子怎麽可以哭,把這麽漂亮的臉給哭花了,到時候季曜宇把你退貨了該怎麽辦?”


    “他要是敢退貨,我就永遠不讓他見他的兒子。”她肚子裏的小孩,已經成為她最大的籌碼,她才不怕他。


    “我看他會被你吃定一輩子。”


    “我們兩個隻是彼此彼此。”此時,新娘休息室的門被打開了。程於芠剛好要來通知她們時間到了,該準備出去時,正好聽見她們這一段對話,心裏忍不住暗自偷笑,一想到等一下就有好戲可看,她就不由得感到興奮不已。


    “於芠,你今天穿這樣,才發現真是女大十八變,好漂亮。”


    劉依潔讚美著程於芠。


    “依潔姊,還是你有眼光。”程於芠完全是時下e世代的女生,對於別人的讚美,一點都不客氣。“這是我這輩子第一次當伴娘,原本我這個笨老姊還不肯讓我當,我看她是怕我搶了她的風采,讓人家說伴娘比新娘漂亮。”


    “是是是,全世界就屬你最漂亮,這樣可以嗎?”程於嬙最受不了妹妹的厚臉皮。


    “雖然不是最漂亮,不過我想排行前十名應該沒問題。”


    “我看你是馬不知臉長。”


    “依潔姊,你看我姊夫有沒有可能愛上我?”


    “程於芠!”程於嬙大叫她的名字。“你是存心來搗蛋的是不是?”


    “好了,你的丈夫在外麵等你了,你再不出去可是有很多人搶著要。”劉依潔幫她補好了妝,程於嬙在好友和妹妹的扶持下,走出休息室,來到了宴會廳,再挽著父親的手,帶著幸福的笑容,走過長長的紅色地毯。


    今天的這套婚紗正是蔣紗薇給她試穿過的那套複古式婚紗,其實是季曜宇委托她親自設計、裁剪、縫製而成的。


    婚紗裙擺拖得好長好長,象征著他們的婚姻也會長長久久。


    當鎂光燈不斷地閃起,程於嬙則是緊張到連路都不會走了。若不是挽著父親的手,隻怕已經成了個大笑話。終於走完了紅地毯,到最前方,證婚人早已在台上等著說幾句祝賀詞。


    “本人深感榮幸,能二度受到好友傑文兄的邀請,來為賢侄證婚。”台上的證婚人妙語如珠的說著:“今天這場婚禮,相同的新郎、相同的場地、相同的裝飾、大同小異的賓客,就連我這個最不重要的證婚人還是沒變,唯一不同的是,擔任前一次婚禮中的伴娘已經被扶正當新娘了。”


    證婚人幽默風趣的話說到這裏,全場賓客皆哄堂大笑,唯有新娘尷尬的低著頭,雙頰隻怕紅得像上麵掛著的大紅罌字。


    “不過沒關係,伴娘也好、新娘也好,隻要不是新郎的娘,就沒問題了。”又是一陣大笑。


    程於嬙的頭越垂越低了,早知道會這麽糗,她就不要嫁了!


    “新娘。地上是不是有錢可以撿呀?”證婚人突然如此地問她。


    “她不是在找錢,是在找洞鑽。”季妡雨在下麵大聲的說著。


    “臭妡雨,看我以後怎麽欺負你。”程於嬙忍不住嘀咕著,卻忘了在前方架了個麥克風,就算她的聲音再小聲,卻也可以聽進每個人的耳中。


    “哇!大哥,你怎麽可以娶個惡嫂嫂進門,我看以後不隻我這個小姑,就連媽這個當婆婆的,也一定要看媳婦的臉色過日子了。”季妡雨又繼續說。


    “看來好像有人不太讚成這樁婚姻,新郎、新娘,你們兩人是不是還要再多多考慮一下,我想在座所有的客人並不會介意拿迴禮金,再白吃白喝一頓。”


    在場的所有人全都瞅著程於嬙看,看她到底要如何化解這樣一個場麵。程於嬙先是瞪了季妡雨一眼,又環視一眼所有的賓客,這樣的窘境叫她怎麽化解?


    “芰,謝謝你。”就在她不知該如何是好的時候,看著妹妹走上來,以為古靈精怪的妹妹是要幫她,趕忙道謝。


    “你是我唯一的姊姊,替你解危是我義不容辭該做的。”程於芠朝著姊姊笑了笑。


    “你想替你姊出頭嗎?”季妡雨問。


    “當然不是,”程於芠走到季曜宇的旁邊,眼神中流著愛慕之意。“我姊姊是個遲鈍又沒大腦的女人,論長相我可是比她漂亮多了;論身材,她那飛機場的身材怎麽比得上我這個魔鬼身材,簡直是對我的汙辱;論聰明才智她根本無法和我比。最重要的是,我可愛、善良,我不會和小姑吵架,也會孝順公婆,選擇我絕對比選擇她好太多了。”


    “程於芠,你這個沒道義、沒良心的妹妹,虧我平常那麽疼你,你竟然在我的婚禮上給我漏氣!”程於嬙也不管新娘要含蓄、要嬌羞點,為了捍衛自己的幸福,她豁出去了!


    “這個可愛的小美女,你是今天的伴娘嗎?”


    “是的。”程於芠朝著證婚人漾著甜美的笑容。


    “你滿十八歲了嗎?”


    “我今年就要參加大學聯考了,我當然滿十八歲了。”她還故意將她豐滿的胸部挺一挺。“為了他,我可以放棄繼續念書。專心當個賢妻良母。”


    “好,那我就給你一個機會。新郎,希望你仔細地考慮。哪一個才是你今生的新娘,現在就做個決定,要不然要大家再來吃第三次的喜酒,大家也會很不好意思喔!”


    季曜宇對於這突然加入的劇情,完全被蒙在鼓裏。他先是看看程於芠,再看著程於嬙,一臉怒氣衝天的表情,隻怕這場鬧劇再鬧下去,今晚他可能進不了洞房了。


    “我……”


    “季曜字,我警告你想清楚再決定。”她那咬牙切齒的語氣,讓人感到毛骨悚然。


    “我要娶的人是……”所有人靜聲、睜大眼,等待著他的答案。


    “於芠青春、活潑、可愛,於嬙兇悍、鴨霸、蠻橫無理。可是有的人天生就是賤骨頭,我或許就是屬於那種人。”程於嬙並不因他的話感到高興,在他的眼中她竟然是這麽的一無是處。


    “你的意思是你選擇程於嬙當你今生的新娘!”


    “我想隻有她才能帶給我精彩的人生。”


    “我這個伴娘絕對比新娘正點喔,你不再考慮看看嗎?”程於芠看著姊姊快要燒起來的怒火,看來得趕緊逃命去了!


    “我……”季曜宇的話還來不及說出口,程於嬙已經搶先了一步。“可惡,你這個沒道義的妹妹,竟然連你老姊的後腿也敢扯。”她的話一說完,也顧不得形象,拉起前麵的裙子,抬起腳將妹妹用力一踢,痛得她直往後退!


    “老虎不發威,還讓你們當成病貓。”


    在場所有的人,皆被這一幕嚇得目瞪口呆,說不出話來。


    “喂。還不敢快證婚,你是不是也想被踢?”程於嬙叫著那個羅哩吧嗦、廢話一堆的證婚人。


    “是是是。”證婚人隻好趕緊草草的說完賀詞,完成了這場似兒戲、又像鬧劇的婚禮。整個婚禮會場都笑成了一團,沒想到季曜宇兩次的婚禮都這麽的“驚天動地”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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