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凝哪有功夫害怕。他全部的注意力, 都被這個過分深入的惡行掠奪走了。謝凝下摩天輪時,整個人都是軟的。他必須由裴執伸手扶著他的腰,靠借力才能勉強行走。這個時間段太陽逐漸褪去, 溫度變得更低,謝凝依舊穿著自己的外套,隻不過戴上了帽子與口罩。又因為一旁裴執身高較高,摟著他時, 幾乎將謝凝擋得嚴嚴實實。天這麽冷,裴執就穿一件簡單的羊毛打底與長褲,臂彎裏掛著一件大衣外套,他看起來非但不冷,反而神采奕奕的,跟剛被喂飽了似的,眉宇間縈繞著一股饜足, 像餓狼終於如願以償將獵物吞入腹中。二人氣質出挑,走在路上難免惹來不少關注。隻見較高的那位青年, 正側身低頭,不知道與一旁的青年低語什麽。神情可憐巴巴的,像在哄人,隻是被裹得嚴嚴實實的青年,似乎不太想搭理他。“老婆,你理理我。”大掌隔著外套,輕輕揉了揉謝凝的肩頭。裴執低聲說,“你怎麽都不理我。”謝凝臉熱得厲害。他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答應裴執做出這麽……這麽荒謬的事。現在意識逐漸迴籠,他愈發覺得不可思議,隨後是濃烈的羞恥。雖然他並不覺得自己是多麽保守的人,也樂意和裴執玩一些稍微過火的情調,但這是否……太過度了。謝凝一直認為,做什麽事都需要適度,不能貪圖享樂。之前他就因為皮膚饑渴症而反複掙紮過,一方麵是喜歡同裴執接觸,另一方麵認為這樣太過於放縱。難道是因為之前的他矯枉過正,以至於現在走向了另一個極端,潛意識中,想要徹底放縱自己?謝凝說不準,他想忘記方才那過分荒唐的事,然而,每走一步路,那些奇奇怪怪的感覺都會像被激活了一般,爭先恐後地湧上大腦,反複幫他迴憶。裴執一邊拿濕巾幫他擦,一邊用一種十分正經嚴肅,仿佛求知欲很強的語氣說:“怎麽辦,我的衣服都濕透了,等會應該沒辦法再穿。不過幸好用我的衣服給你墊了墊,不然等我們之後離開,別人還要一位,有人在上麵尿褲子了。”謝凝當時還迷糊著呢,聽見尿褲子,第一反應竟然是仰起麵龐解釋:“我沒有尿褲子。”“嗯,沒有。”裴執撫摸著謝凝的麵頰,哄著,“不過尿褲子也沒有關係。別說尿褲子,你就算尿我身上……”臉上火辣辣得燒,謝凝簡直不敢繼續往下迴憶。真的,太變態了。之前,謝凝還隻是在心聲階段,聽一聽那些比較誇張的言語,他也沒將此當一迴事。每個人的內心都像漂浮不定的雲,有時候連自己都不知道,這朵雲會飄到哪裏。靈光一現的想法、突然產生的陰暗情緒,都讓人無法自控,但不代表心中所想,代表真實要做的事。有句話叫,論跡不論心。謝凝也一直相信這一點,所以他從未把裴執的心聲當太真,多數情況下,都是當作一些玩笑話。像裴執心聲說的,什麽踩一踩,難道裴執真的想嗎?不見得吧。可能隻是腦補得比較刺激,現實真發生,又沒辦法接受了。現在看來,那些心聲……似乎並不是隻是想想。不僅心聲變態,裴執這個人,也挺變態的。謝凝腦袋有些亂,裴執是幫他擦幹淨了,可是他還是覺得不自在。更讓他不自在的,是四周敞亮的環境、與來往的行人,盡管他裹得嚴嚴實實,可他和裴執清楚明白,剛剛發生了什麽事。他不著痕跡地往裴執那邊擠了擠,似乎要借著裴執高大身軀,給自己找一個暫時躲藏的庇護所。從小到大都沒做過幾件壞事的謝凝,竟然有了一種做賊心虛的不安感。謝凝想要冷靜一會兒,偏偏一向話少人冷的裴執,一直在耳邊碎碎念:“老婆,老婆寶貝兒你理理我。”口罩下,傳來謝凝的悶聲:“我不是你老婆。”“那我是你老婆,可以嗎?”反正都一樣。裴執揉揉謝凝的肩膀,讓謝凝又往自己這邊靠了靠,“寶寶,寶貝,不生氣了。”“裴執。”今天有點冷,謝凝卻渾身燙得慌。口罩下的麵龐已是一片豔色,在人不多的角落,他抬起濕漉漉的眼睫,很認真地看著裴執,“你真的很過分。”裴執看著謝凝眼角的濕痕,喉結滑動。他彎腰低頭,用手指揩去謝凝眼角的晶瑩,哄小孩似的問:“怎麽過分?”“你……”謝凝有點語無倫次,“你隨身帶濕巾和紙巾,是為了隨時隨地做這些事嗎?”“當然不是。”裴執說,“我怕你要用,所以隨身帶著。這次真的是意外,上摩天輪前,我隻想跟你接吻。”“誰知道上去之後,我又……怪我,怪我自製力不夠。”裴執拿起謝凝的手,親了親,“辛苦我們寶寶了。”又是意外。又用這麽怪異的語氣說話。每次裴執的保證,都會出現意外,謝凝不知道裴執是不是故意的,但他不知道裴執是怎麽做到的,為什麽每次都能用那麽正經、具有信服力的神色與表情給出承諾,之後又像餓狼似的撕咬他。事後,吃飽饜足的裴執又成了濕漉漉的大狗,可憐兮兮地和他賣慘。最最荒唐的是,謝凝被“騙”了這麽多次,他居然還會信。“你走開。”謝凝想推開裴執,卻被反握住手。裴執還沒開口,謝凝皺起眉頭,一本正經道,“我不想跟你說話。”聽起來,還有點兇。從前裴執可沒有機會見到這樣子的謝凝,謝凝在外的形象一直是高高在上、冷淡平靜的,他從未想過會見到這樣的謝凝,仿佛在嬌嗔地撒嬌,又似乎,是在委屈地控訴。正如在摩天輪上時,謝凝帶著哭腔罵他混蛋。聲線和身軀都是抖得,淚眼迷蒙,看起來當真可憐。“怎麽又撒嬌。”裴執把謝凝有些涼的手,塞進自己的脖頸間。他說,“怎麽發脾氣都這麽可愛。”謝凝很無語。首先,他沒有發脾氣,其次更沒撒嬌。裴執總對他的言行產生誤解,不過算了,他也不想說話。現在的他隻想休息一下。裴執用體溫把謝凝的左手捂熱了,隨後換右手。他道:“冷不冷?要不要去室內,還是再玩點別的項目?”他目光隱晦地往下看了一眼,“應該可以玩吧?”當時裴執是想撩開大衣看看具體情況的,但謝凝不肯,雙手死死摁著大衣下擺,滿臉濕紅的樣子,他哪裏下得去手。現在他有點後悔,應該哄著謝凝讓謝凝自己把下擺撩開給他看,而不是像現在這樣錯過。「原本粉粉的,現在應該會變得很漂亮的紅吧?」「像熟透了一樣。」「而且老婆真的好可愛……小小的,食量也小,可不知道為什麽能吃下去。」「現在就這麽吃力,之後會不會很難?老婆這麽瘦,肚子還很薄,肚子不會破吧。」「應該不會,雖然老婆小小的,但是很能流。」「我一開始被嚇到了,還以為老婆壞掉了,怎麽像噴泉一樣,還吐了那麽多,接都接不住。」「不過這樣坐著挺好的,可以完整清楚地看到老婆的臉,老婆開心的時候眼睛會眯起來一點,還會自己吐小舌頭,因為緊張還一縮一縮的。」「好喜歡……」“裴執。”謝凝打斷裴執的臆想,他的聲線有些顫抖。他偏過頭,露出一截通紅的耳根,“去看看吧,玩點別的項目。”“玩點簡單的。”如果放任裴執這麽想下去,可能裴執都要在頭腦中演完一個有劇情的片。裴執想這些,沒關係,但關鍵是,他身為當事人,聽見真的很尷尬。尤其是裴執細節描述他當時的神情以及反應……那些他自己都忘了的事情,被裴執這麽一說,仿佛有了畫麵一般,讓他極度羞恥。最終,謝凝和裴執還是來玩了旋轉木馬。這會兒旋轉木馬人不是很多,裴執挑了個比較大的雙人馬,謝凝坐在他前麵,他從後麵抱住謝凝,神色與動作都很自然。四周若有若無的視線,讓謝凝麵上微微發熱,他輕聲喊:“裴執。”“嗯。”裴執以為謝凝冷,揉了揉謝凝的手,放在唇邊親了親,“我給你捂捂就不冷了。”“不是冷,我不冷。”謝凝裹得嚴實,隻不過因為手暴露在空氣下,才會比較涼。他說,“這裏很多人……”他還看到有些人似乎在拍照,他們二人隻有裴執沒有臉部遮擋,他怕這些人會把照片亂傳,比如發布到網上之類的。這樣也許會對裴執之後的日常生活造成影響,也可能會帶來一些不必要的麻煩。裴執把謝凝的口罩拉好:“沒事。他們隻能看到我的臉,看不見你。”謝凝怔了怔,不是這個問題。他也不是什麽大明星,不怕被別人看,況且,他也不在乎別人的想法。可在這種時候,裴執第一反應,考慮的竟然也是他嗎?身後是溫暖嚴實的懷抱,謝凝被摟在懷裏,捂著手,裴執的臂膀十分寬闊,手掌也很大,將他抱在懷裏時,他好像渾身上下每一個地方都能得到妥善照顧與保護。遊樂園廣播內,傳來天氣播報:“近期氣溫起伏較大,受較強冷空氣影響,今明很有可能會迎來大風、降溫以及降雪,請各位遊客注意保暖~尤其是小朋友,一定要將衣服穿好,小心感冒哦!如若有物品丟失、孩童走失,可以來失物招領處……”揉捏手指的動作一頓,裴執突然抬起眼:“下雪?”謝凝:“好像是。今年冷空氣來得比較晚,去年這個時候,每天都在下雪。”的確。近兩年冷暖空氣交替,a市的氣溫也比往年要高一些,去年早在十一月底,就已冷得不像話,可在今年十一月中旬,竟然還會偶爾出現高溫情況。“這是今年第一場雪。”裴執驀地把麵龐埋進謝凝的頸窩,小幅度蹭了蹭。他說,“我得跟你一起看。”謝凝微微偏頭,發絲蹭過鬢邊與耳後,引來小小的戰栗。他輕聲問:“這又有什麽傳說嗎?”“不知道,我等會去搜搜看?”裴執說,“我以前不會關注這些。”真的很奇怪。從前裴執從來不會關注這些傳說,又或者是星座,但有了謝凝之後,他會習慣性地去關注與謝凝有關的玄學,比如星座、塔羅牌……最搞笑的是,他居然真的花錢找人測了二人的姻緣。這也是裴執在網絡上看到的,很多人推薦這位大師,說對方算得很準,還放出聊天記錄。也不知道裴執當時是怎麽想的,居然真去加了對方好友,轉完錢的那一刻,他就覺得他真的瘋魔了,居然會相信這些東西。那些聊天記錄明顯是自導自演、唱雙簧,早些年的微商都這樣。當時的裴執就覺得自己是個傻逼,但在得道一個很好的結果之後,看著滿屏的很配、天作之合、長長久久等字眼,他又改變了想法。這個大師太準了。裴執又給對方轉了888,作為紅包。裴執上網搜索的同時,謝凝也看了會兒手機,他父母給他打了幾個電話,電話沒有接通,便換了微信。【sini:寶寶,你現在有空嗎?我跟你爸爸有一個草稿本在你的公寓裏,我沒記錯的話應該是儲物間?原本我們用不上了,但最近突然發現裏麵的草稿也能用。方便給我們拍幾張照嗎?之後聖誕節,再順便給我們帶過來。】【sini:哇!你和朋友今天去遊樂園了呀?我看到小燃發的朋友圈照片了,你身邊的這個男生,是上次接電話的朋友吧?你們看起來關係很好哦。】【sini:我跟你爸都沒見你帶朋友迴家過,迫不及待想見到你們了!】這是二十分鍾前的消息。那個時間段,謝凝還在摩天輪上,和裴執……他迴想起來,麵上依舊發熱。謝凝迴複著母親消息,裴執一低頭就看到了謝妍發來的消息,他躲開目光,無意窺探謝凝隱私,但剛剛還是看到了幾個字眼。“你沒有帶朋友迴家過嗎?”裴執說,“剛剛不小心看到的。”謝凝:“沒有。”他想了想,說,“我沒有特別要好的朋友。”大眾都覺得他很高冷,又或者是他給人太有距離感,還有一點高高在上、不可侵犯的冷豔感,初高中時期,很多人想和他交朋友,但都不敢靠近。後來也有幾個膽子比較大,可之後都受不了他的冷淡,之後關係也就不溫不火,就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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