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是無距,長空無忌是無距,李慢慢同樣也是無距,無距是天啟之上的境界,這個境界基本上可以無視一切。

    無視一切,自然是無距。

    然無距也分強弱,李慢慢入無距的時間還短,論底蘊他根本沒辦法和長空無忌這個變態相提並論。

    給李慢慢足夠的時間,他可以超越夫子,至於長空無忌,就不能以正常人的眼光來看待,另外他開掛了。

    二層樓的試煉可沒有聽上去那麽簡單,整條登山的路有重重的阻礙,單單是青石小徑上方的威壓都能讓不惑以下的修士吐血。

    沒有知命境界的修為,想安然登上山頂,簡直是癡心妄想,對無數人來說,那就是一條可望不可即的天路。

    寧缺緊緊皺著眉頭,看著自己落在細石子山道上的右腳,忽然間有些神經質地笑了笑,腰腹用力,身體前傾,把自己落在後方的左腳也抬了起來,踩在了細石子道麵上。

    他踩的很重,很用力,仿佛要把細石子鋪就的山道踩破。

    無數根無形的細針,從細石子縫裏探了出來,隔著堅硬的靴底,深深地紮進腳掌深處,瞬間的麻癢被極致的痛楚快速取代,然後清晰地傳入他的腦海之中,寧缺的臉頓時變得煞白。

    那是一種什麽感覺,就如同光著腳的一個人走到了釘板上,踏上去每一根的釘子都刺進了血肉當中。

    沒有血淋淋的畫麵,可痛苦絲毫不差,陳皮皮倚在舊書樓窗畔看著山道方向感慨說道:

    “你真狠,說起來。。。這個世界上還能找到比你對自己更狠的人嗎?我不知道,你究竟能走到哪一步?我還是不知道。”

    說完這句話,他關上窗戶,不忍心再去看,幾片青葉振落飄下。

    寧缺在眾人的關注下走了第二步,第三步,但四步……雖然明顯可以看到身體有些顫抖,走的速度很緩慢,但可以感覺到他走的越來越穩,仿佛每一步都要深深踩進了堅硬的山道裏!

    有人在罵他不自量力,有人在奚落他嘩眾取寵,有人在讚美他勇氣可嘉,但這些他都不在乎。

    就像是他不在乎名譽,地位,榮耀一般,在很多的人的眼裏,這些東西比生命更重要,但在寧缺眼裏這些屁都不是。

    最可貴的當然是生命,長空無忌覺的寧缺自己有很多相似之處,不僅僅是因為來自同一個地方。

    最大的相似之處是,他們從來都隻是關心在意自己的那些人,其他人的生死,一句話總結:關我屁事。

    山道旁的青林由很多種樹組成,而在這一段卻是竹樹居多,竹葉邊緣薄銳,看上去就像是一片片的鋒利小刀。

    山道間飄落的竹葉不是看上去像小刀般鋒利,而是真的像小刀一樣鋒利。

    嗤的一聲輕響,掠過寧缺肩頭的竹葉,像鋒利的小刀般,直接撕裂了衣衫,劃破了他的肌膚,割開一條極細的血口。

    寧缺望向自己的肩頭,沒有看到衣衫上的破口,沒有看到染血的竹葉,沒有看到流血的細口。

    但他知道這確實是已經發生了的事情,因為他的肩頭清晰地傳來強烈的痛苦,甚至清晰到能夠感覺到血口裏竹葉留下的細毛所帶來的極難忍受的異物感。

    又有竹葉簌簌然落下,擦過他的臉頰,擦過他的前襟,擦過他的後背,落到細石子鋪就的山道上。

    他的身上衣衫如故,卻多了無數條無形的裂口,多了無數尋常人難以忍受的痛楚,但他臉色如故,隻是更白了些。

    同樣是登山,一個遙遙領先,遠超眾人,此時,他已經處身在一片雲霧之中,堅定不移的繼續向前。

    這個人是隆慶,燕國的皇子,西陵裁決神殿的佼佼者,昊天信徒口中的光明之子,也是被西陵認為最有希望成為衛光明之後的光明大神官。

    山頂雲霧間。

    “二師兄,寧缺快進霧了。”

    “柴門過了嗎?”

    “沒有。”

    “柴門的字他不好過,非洞玄上境不能記,這個事情沒辦法靠運氣。”

    “寧缺在舊書樓看了一年書了,還記不住?”

    “石刻之字較紙上筆墨為深,深一度便多一世界,他能在舊書樓記書,不見得能記石。”

    “啊。。。二師兄,柴門那兒有後門沒有?”

    “皮皮。”

    “是,二師兄,我知道錯了。”

    “隆慶皇子在霧裏走了多少級?”

    “他已經走過四千一百零二級石階。”

    “沒有休息?”

    “沒有。”

    “居然這麽快就走到了十二歲,看來西陵那些老道士果然有些門道。”

    寧缺走過了那些彎彎的山道,從腳下拾起一片飛的最遠的薄薄銀箔,然後抬頭望去,隻見前方山道隱隱沒入山腰間的濃霧之間,不見盡頭。

    而在雲霧之前,有一道柴門。

    他走到柴門之前,隻見上麵有一塊木牌,木牌上寫著三個字。

    “君子不。。。”

    寧缺微微蹙眉,看著木牌上的空白處,又看了一眼木牌下方擱著的粉石,猜到是讓自己填空。

    第四個字是什麽?

    在離柴門不遠處的道旁,他看到了一塊石頭,石上有四個深刻的大字。

    “君子不器。”

    “這麽簡單?”

    他詫異地搖了搖頭,然後迴頭向柴門走去,然而當他拿起粉石想要寫下第四個字時,卻愕然發現自己忘了那個字是什麽。

    提筆忘言。

    然後一次次的嚐試,一次次的忘言,難道這就自己所能達到的極限了嗎?寧缺捫心自問,他不信命。

    因為他活著本身就是個奇跡,能入修行的門也是奇跡,奇跡既然已經發生過,為什麽就不能再有一次。

    捏著粉石的手指微僵,他走迴那塊刻著字的石頭前,靜靜看著那些字跡,他的右手伸向了那塊石頭。

    山霧間一片沉默,然後有人感慨說道:

    “這種法子實在是。。。別出心裁。”

    “二師兄當年你走山道的時候也是這麽幹的?”

    “什麽別出心裁?這叫投機取巧!我看上去會有這麽無恥嗎?”

    “寧缺會不會是書院史上第一個用這個法子開柴門的人?”

    二師兄的聲音沉默很久後再次響起。

    “不是。”

    “那是誰?”

    “大師兄。”

    始終關注著登山狀況的長空無忌在笑,不得不承認,腦子真的是個好東西,可惜,有些人就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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