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缺不是分文沒有,大唐的都城長安,生活了上百萬人,官宦子弟極多,更不要說那些家財萬貫的富商了。

    寧缺有錢,銀子大概不到八十兩,這些銀子全部都砸出去,在那些貪婪的官員手中,聽不到一個響屁。

    馬士襄老奸巨猾,讓寧缺冒險搏一個出路。寧缺識時務,他敬重馬士襄,所以,他來禍害長安城了。

    剛剛的刺殺,寧缺的表現讓李漁刮目相看,李漁看不上這個少年,從渭城開始,她就對寧缺有意見。

    她無法忘記,寧缺在與邊城士卒喝酒的時候,劃的那淫蕩的拳,說的那些淫蕩的話,什麽叫一個公主給你抱,一個公主歸我抱。

    大唐的公主,那是誰想抱就能抱的嗎?

    “剛才敵襲時,看你動作似乎是想去馬車裏救本宮?”

    本宮是什麽宮?大明宮?離下宮?反正那時候真正的本宮並不在馬車中,現在本宮說你當時想要救本宮,自是諷刺你心中隻想著立功。

    “其實。。。從在渭城的時候我就知道殿下是殿下了。”

    寧缺看著她認真解釋道,殿下是殿下,那車裏的本宮自然就不是公主,在誘敵方麵或許會有些用處的小手段,其實在真正聰明人的眼中隻能是些低級障眼法。

    李漁微微皺眉,她沒有追問寧缺何時以及為何能夠看穿自己的身份,大概還是先前的戰鬥以及隨後的安全感,讓她對少年的能力有些極不錯的判斷。

    她忽然冷冷問道:

    “先前你說一身殺人技都是在軍中所學,可你今年不過十五六歲,當年渭城募軍時隻怕還是個小孩兒,邊軍又憑什麽要收你入營?”

    寧缺心想你丫也就是個十六歲的丫頭,還不一樣遠嫁草原,正準備隨意唬弄幾句時,桑桑不知何時悄無聲息走了過來,坐到了他的身旁。

    看著靜靜依在身邊的真正的小丫頭,他心情微柔,看著身前飄起的火苗,迴憶說道:

    “殿下應該知道桑桑這丫頭是我小時候在路邊揀的,那時候我們都還很小,誤打誤撞闖進了茫茫岷山,就在快要餓死渴死的時候,我們碰到了一個老獵戶。”

    他抬起頭來,看著公主清麗的容顏,說道:

    “老獵戶不是什麽世外高人,他救我們兩個也不見得是起了什麽好念頭,但總之他教會我打獵,我的箭法就是那時候學會的,後來。。。老獵戶死了,我就帶著桑桑在岷山裏打獵為生。”

    很簡單的講述,公主殿下眼中卻浮現出極生動的幅幅畫麵,一個十來歲的小男孩兒背著五六歲的小女孩兒,在滿是兇獸懸崖密林的茫茫岷山間艱難前行,他的手裏提著一把小小的黃楊硬木弓,小女孩兒身後背著一筒簡陋的木箭。

    有時候會幾天都射不到獵物,有時候會被豹子追趕的摔落山坡,偶爾射中一隻灰兔兩個小孩兒便歡欣雀躍,有時他們遠遠看著亮著燈火的山寨卻沉默離開。

    在李漁眼中,寧缺的那張臉再也沒有先前那般可惡了,她蹙眉問道:

    “山裏如此兇險,你們為什麽不去找官府?我大唐對於孤寡的憮恤應該做的極好。”

    寧缺低下頭揀起一根焦柴,低聲說道:

    “活著,其實在人少的地方反而更容易些。”

    很簡單的一句話,卻不知道隱藏著多少生存艱辛與血淚,李漁怔怔看著火堆旁的主仆二人,忽然蹙眉問道:

    “那個老獵戶。。。怎麽死的?”

    寧缺抬起頭來,平靜迴答道:

    “我殺的,用刀殺的。”

    至於為什麽要殺死那名老獵戶,他沒有解釋,不會向這位身份尊貴並不曾體會世界底層最陰暗汙穢部分的公主殿下解釋,以後這輩子大概也不會向任何人解釋,他隻是溺愛地揉了揉桑桑的小腦袋,把她攬進了懷裏。

    。。。。。。

    書院,長空無忌前腳剛落地,後腳夫子走了進來。帶著和善的麵容,看不出一點高高在上的樣子。

    “你認為他是冥王之子嗎?”

    長空無忌微笑著道:

    “你也太高看他了,最多是一個有人生沒人養的野孩子。如果是,那冥王也太不重視自己的骨肉了。”

    “不過,想想也對,七萬多個子女呢,老婆都顧不上,哪有空管自己的孩子。”

    哈哈哈。。。

    夫子大笑,笑了一會後道:

    “他不肯迴頭。”

    長空無忌點點頭道:

    “很正常,他還隻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孩子,身體裏有的是一腔熱血,父母的血仇不共戴天,如果換成我,我也不會放棄。”

    夫子問道:

    “那師兄就好奇,你去找他是為了什麽?”

    長空無忌認真的想了一會,他和寧缺來自同一個地方,剩下就是他們的共同之處了,除了自己在乎的人,天下人的死活他們都不會放過眼裏。

    寧缺的路似乎比他還要坎坷,主角往往都有悲慘的出身,不是被陷害,就是被雷劈,穿越後大多在前期活的不如一條富貴人家的狗。

    “替你把把關,再怎麽說以後也是你的小徒弟。”

    修為到了夫子這個境界,可以提前預知到很多事,比如他就知道自己還會有一個徒弟,書院以後會有一位叫寧缺的十三先生。

    “真的隻是這樣嗎?”

    長空無忌鄭重的點點頭道:

    “真的,比黃金都真,扔到火裏即使融化了都不帶變色的。”

    夫子似笑非笑的看著長空無忌,兩個明白睜著雙眼,說著大瞎話,有些話是沒必要說的太明白。

    “我此行為書院清理了一個棄徒,維護了書院的名譽,你是書院的夫子,應該有所表示才對吧?”

    夫子扶著長長的胡須,淡然的迴答道:

    “要錢我可沒有,師兄我兩袖清風。”

    夫子把雙手伸到了長空無忌的麵前,意思是你不相信可以檢查一遍,除了乞丐,大概沒人比夫子更窮了。

    他是真的沒錢,窮光蛋一個,夫子壓根也用不到錢,他沒什麽想要的,也沒什麽他想要而又辦不到的。

    誰能想到人人敬仰的夫子,是一個窮光蛋。

    長空無忌嫌棄的看著夫子,一言不發,就是嫌棄,和長空無忌看顏瑟那個老家夥一樣,但顏瑟要比夫子無恥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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