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夕陽照在河麵上,天空尚有大雁南行。


    李三就看著仿徨之中的李四,然後一腳把他踹進河裏。噗通一聲,濺起一片水花。


    秋天的水很冷,也讓被河水李四清醒多了,沒有計較三哥這一腳...當然計較也打不過。


    “你還真往這上想?身體發膚受之父母,阿娘要知道你就為了這點事就自毀容貌,豈能安息?”


    李三郎毫不留情的訓斥道。給李四說的羞愧不已。


    “這不是三哥你出的主意嗎...”


    “我本與你說笑,你卻當真了?”


    “我.....”


    “你為何不想娶公主?”


    李四斟酌了一番才說道:“三哥,依伱看,這大燕,國祚可能日久綿長?”


    李三郎聞言笑道:“四郎你果然是藏了拙,目光長遠,不過即便是如此,這樁婚事與你也無壞處,即便這大燕不存,前朝宗室也未必就會被牽連,更何況你隻是娶一個慕容氏之女罷了,完全不必為此擔心...”


    李四知道三哥很聰明,也很有城府,但卻沒想到家中第一個看出大燕國祚要盡的居然是三哥。


    而不是老爹和二哥。


    或者他們也看得出一些端倪,也在做些準備和積累,卻不會如三哥這般確定,也不會跟李元徽講這些。


    但三哥卻是沒懂李四的顧慮,而李四也感覺自己有些鑽牛角尖了。


    到了現在這個程度,想要低調,猥瑣發育苟到大唐建立已經是行不通了。


    即便是不娶公主,皇帝也會對他做些安排,要麽到地方任職,要麽在中軍,想要跟著老爹一去河東苟起來根本行不通。


    甚至老爹真的能去並州任都督,那李四肯定是要隨駕的,跟質子一個意思。


    娶不娶公主都一樣。


    作為李家四個兒子之中現在名聲最大的一個,有些事不是想躲就能躲得開的。


    畢竟另一個時空李家起事的時候,高祖的兒子女兒就沒幾個在身邊的,建成和元吉都是從長安跑迴去的,還有個老五直接被逮住殺了。


    現在看這情況,大哥也是得一直留在洛陽或者長安。


    況且,一個穿越者,不去學人家爭霸天下也就算了,恐婚恐到這個地步屬實是給同行丟臉了。


    毀容斷腿什麽的,不至於,也沒必要。又不是現在就麵對生死抉擇必須得選要臉還是要命。


    小心行事,趨吉避兇,警醒一些,應該能躲得過起事之後的殺機。


    “我知道了三哥。”


    看著李元徽想通了,李玄慶也點了點頭,兄弟兩個這才騎上馬迴了家。


    到了家之後,李玄慶又跟李元徽說了一句,“你知道本朝入主中原以後,世家大族為了跟慕容皇室聯姻做了什麽嘛?”


    李元徽搖了搖頭,不明白三哥怎麽會突然提起這個。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李玄慶又拍了拍他肩膀,“趕緊迴去換身衣服,濕漉漉的被染了風寒。”


    李家這邊扶搖直上的同時,楊巡謀逆大案的審理也基本落下了帷幕


    整整牽連了三萬人被殺,其中有一大半都是枉死,發配徙邊的也有六千餘,皆抄沒家產。


    而當時楊巡攻打洛陽時候,曾經開倉放糧,賑濟民眾。


    皇帝聞之,下詔“凡受楊賊米者,皆坑之,以儆效尤...”


    成千上萬的百姓,僅僅就因為拿了一點楊巡發的米,就被坑殺在洛陽之南。


    而李元徽也有了新去處,驍果軍。


    所謂驍果軍,是皇帝二征高句麗之前,曾經招募關中子弟為兵,號“驍果”。


    這支都是關中和隴右健兒組成的新軍戰鬥力極為強悍,而皇帝又看上了洛陽在平叛之時臨時組建的新軍,將起並入驍果。


    整個驍果軍在合並之後,有五萬餘人。


    設置十營,皆以虎賁郎將統率,不設將軍,直屬皇帝。李元徽就是其中之一。


    除了李元徽以外,另外九個虎賁郎將都是善戰之輩。


    獨孤求玉,鮮卑貴胄,少年即有驍勇之名,隨慕容英西征吐穀渾,與無定河之戰生擒敵酋三人,斬首三十八級,年方二十一。


    杜采,京兆杜氏出身,二十六歲,善馬槊騎射,一征高句麗時率數百精銳渡過遼河,一舉突破高句麗軍的防禦,給大軍東渡遼河打開通道。


    段武臣,鮮卑段氏,令支王段義弘長子,年方二十四,一征高句麗時為校尉,率本部數百人為其父斷後,阻擋數千高句麗軍不得寸進,最後還平安迴轉。


    韋孝矩,京兆韋氏,韋貴妃兄子,年方二十二,從征吐穀渾,突厥,數有功,治軍嚴整,深得君心。


    李滄,隴西李氏,李元徽的堂叔,二十六歲,性驍勇,曆任代郡鎮戎都尉,防備突厥有功,曾率數十騎深入草原,奪得良馬數百匹。


    陳棱,雍州扶風人,寒門出身,軍中悍將,善用拍刃,平定楊巡之亂之時,隻用了半日就率部先登,一舉拿下天險虎牢關,也是十個虎賁郎將之中年紀最大的,三十有一。


    宇文覺,鮮卑貴胄,二十七歲,從征吐穀渾,有功。


    梁平,揚州江都人,二十九歲,車騎大將軍梁猛之子,膽略過人,做過慕容英的侍衛。


    慕容令,宗室,二十歲,慕容英的堂弟,金城郡王,自幼父母雙亡,被皇後養大,驍勇果敢,隨征東大將軍平冀州民變。


    這些人都有一個共同點,年輕。


    而李元徽,跟這些人相比,更年輕,還不滿十五歲。


    統率兵馬五千人,在後世相當於一個旅了。


    李源帶著李元徽入宮謝恩之時,慕容英對李元徽還是那副樣子,不鹹不淡的,更上次見駕差不多,倒是對李源很熱絡。


    李元徽也想明白了,老丈人看女婿,不順眼可太正常了。


    從宮裏出來,迴到家後,李源倒是難得跟兒子說了幾句交心的話。


    “驍果軍不設主將,陛下親領,但軍中大小事務都是有長史薛吉操持,他是河東薛氏出身,陛下心腹,曾經是東宮左庶子,你入驍果軍之後,有事可以多請教他...”


    “你十二叔與你一樣,同為虎賁郎將,可以互相照應...”


    “宇文覺之父,曾經與我在關中時候在一郡為官,我是法曹,他是兵曹,有共事之誼,你可與他親近...”


    “陳棱的恩主是衛王慕容定,但他是得陛下信重的,不要以其出身卑微而輕視之。”


    “韋孝矩雖然是韋貴妃之侄,但其父韋宏與我有些過節,聖人征吐穀渾之時,我在後軍督運糧草,韋宏運糧失期,我並未替其遮掩,如是奏報,其人氣量狹小,一直懷恨在心,所以你即便是晉陽公主的未婚夫婿,也要小心韋宏之子,防人之心不可無...”


    “聖人已經與我暗示,大概年後就會讓要我都督並州諸軍事,我不在朝中,有事多於你大哥商量,”


    “你入軍中,騶得高位,必有不服者,要小心應對,以誠待人,以禮待人,不可以門第取人,若有不能感化之輩,桀驁不馴者,當以雷霆手段懲治,慈不掌兵。”


    “你結交劉玄機這步棋走的就很好,其人必有大才,非等閑之輩,我會托人將起調入你麾下,你可以倚重他,以兄視之,其出身寒微,正該以禮相待。”


    李源拉著四郎說了小半個時辰,可謂是用心良苦。直到今日,四個嫡子之中最不讓他放心的還是這個最小的。


    說道最後,李源頗有些感懷道:


    “過了年你也就要成婚了,可惜啊,你阿娘沒能看到...”


    想起發妻,李源的眼角也不禁有些濕潤,揮手一揚,“行了,別在這礙眼了,滾吧。”


    李元徽點點頭,然後告退。心裏也不禁為阿耶和阿娘的夫妻情深感動不已,阿娘去世好幾年,阿耶始終未曾想過續弦。


    其實李源不過四十出頭,又高居九卿之一。續弦也是很正常的。


    不過想想自己這幾年添的幾個弟弟妹妹,好像也不用太感動。


    果然,男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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