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當掌書記的,不止是李元徽和表兄竇羨君,還有趙家兄弟之中的老二,趙炯。


    跟那位左領軍將軍趙翊不一樣,趙炯長得文質彬彬的,並不像是武夫。但李元徽可是很清楚這小子劍術不錯,騎射也拿的出手。


    “四郎,咱們可是要一起共事了,日後還得靠你多關照了。”


    趙炯一進了慕容頜在洛陽的臨時官署,才知道李元徽做了記室參軍,而自己隻是個掌書記,頓時覺得心中就有些計較。


    畢竟他比李元徽還長兩歲,跟李家二郎同齡,看著自己年紀還小的做了自己的上司,雖然隻是名義上的,還是有些不爽。


    但趙炯也明白,李元徽能得慕容頜的青眼,那是因為邙山大戰那一扭轉局勢的一箭。


    而他覺得,若是李元徽沒射哪一箭,當時大哥已經率麾下的鐵騎去反擊,以大哥的武藝拿下逆賊楊熙必然是不在話下。


    而李元徽這一箭,卻將風頭都搶走了。


    作為主將,反敗為勝,自然是大功一件。


    但若是那日大哥陣斬楊熙,在逆擊叛軍獲勝,名望上必然是更上一層樓的。


    雖然心中有些齷齪,但趙炯的麵上還是一臉的陽光燦爛。


    “趙二哥你客氣了,咱們都是舊交,以後互相關照。”


    李元徽不知道對方的心裏彎彎繞,自然同樣是笑臉相迎。跟趙二的關係一般,但也算是很熟識了。


    趙家出身涿郡,投奔慕容家最早的一批漢人豪強,有從龍之功。趙家的當代家主是天水郡公趙延慶,他們父子兄弟在大燕中軍之中,根基深厚。


    但趙家崛起時間很短,且都是武將,所以趙家這一代是準備培養趙二往文官方向發展。


    這也是聽說慕容頜的幕府之中缺人,就讓趙二來的原因。


    其實這個時代,文武之間遠沒有後世那麽分明。


    刺史兼任都督,將軍兼任太守,出將入相都是有的。


    如聞喜裴氏、隴西李氏、滎陽鄭氏、清河崔氏這樣的高門,誰家沒幾個將軍刺史,尚書侍郎?


    但一直紮根在中軍的趙家想要把手伸到朝堂上,就得有人提攜。


    慕容頜顯然是個不錯的選擇。


    現在來他幕府之中還有點雪中送炭的意思。


    兩人寒暄幾句,又跟其他幾個掌書計都分別打了招唿,李元徽作為記室參軍,也就把任務都分派下去。


    都是些起草文書,統計各部需要的補充的軍械和需要攜帶幾天的給養。


    把事情分派完了,去武庫跟要軍械補充的活他留給了自己。因為大燕的武庫是歸衛尉府管轄的。


    剛好,九卿之一的衛尉卿就是他老爹,隴西郡公李源。


    哪怕人不在洛陽,事情也辦的極為順利。


    但李元徽清楚,這個事誰來辦的效果都差不多,耽誤了用兵,追責誰也擔不起。


    不過嘛,大小也是個官二代了,好歹體驗一下朝中有人好辦事的感覺,...


    兩日後,慕容頜率三營五千軍,加上自己的一千餘部,共六千人從東都出發,走的北麵的安喜門。邙山一戰,官軍先敗後勝,也算是重新拿迴來城外的部分控製權。


    而叛軍雖然是尚在偃師、金墉城修整,經曆一場戰敗之後,也需要時間來重新聚攏潰兵,整頓士氣。


    趙翊也親自率領萬餘人出城列陣,以防叛軍追擊慕容頜。


    楊巡在得知一支官軍從東都出發,去往關中的消息之後,還真動了心思,想要率領騎兵追擊。


    但被楊邃勸阻了,有趙翊所部掩護,即便追上慕容頜,也要麵臨被夾擊的風險。


    叛軍騎兵也不多了,隻有千餘騎,而各其餘各部都在修整中,前行出戰很有可能會再次潰敗。


    以叛軍的士氣,現在輸不起了。


    畢竟遼東的慕容英可以肯定現在一定在迴師的途中,就是不知道他們還有多少時間。


    而慕容頜所督之軍,隻用了一天時間,就走完了七十裏路,正式進入了崤函道。


    狹義上的崤函道是指洛陽至潼關這段道路的統稱,而廣義上的崤函道,是一個特定的地理名稱,是指先由長安通達洛陽之間的一條交通要道,西出長安,起於潼關,過秦函穀關,經陝縣,過硤石關到漢函穀關再到洛陽,全長約七百裏。


    而一天七十裏,這在古代,已經算是快速行軍了。


    正常步軍行進,一天也就是三四十裏,不過這支步軍隻攜帶了幹糧,軍械,沒有輜重,所以走出了七十裏的速度。


    進了崤函道以後,道路開始變得難行,不過也意味著大軍暫時安全,隻要做好防禦,狹窄的地形可以讓燕軍完全不用擔心叛軍的兵力優勢。


    鎮西將軍龐令勳也率軍前來接應,提前布置好了營帳,準備好了飯食,並且主動讓所部承擔了殿後任務。


    雖然有馬騎,不用步行,但騎了一天馬的滋味也不好受,李元徽感覺自己快要散架子了。


    吃了晚飯就直接迴到帳篷裏,打算好好歇歇。


    誰知道剛躺下,就有傳令兵來同知他去大帳議事。


    趙二和表哥他們作為掌書記,是不用的,但他現在是記室參軍,有資格參與軍機的,隻能打起精神整理了一下儀容儀表,去了大帳。


    首位上坐著的慕容頜同樣是強打著精神,見到他進來衝擺了擺手,李元徽則規矩的叉手行禮,然後坐在舅父竇廣的下手。


    看人到齊了,慕容頜這才說道:“諸位,我們現在已經進入了崤函道,叛軍尚需時日才會西進,但留給我們時間也不多了,絕不會超過十日,函穀關已經廢置多年,不足以憑借關城據守,潼關雖然堅固,但弘農一帶有聖人的行宮,不可棄之不顧,因此我等隻能禦敵於陝縣以東,不可令行宮落在叛賊手裏...”


    李元徽聞言隻想罵人,都什麽時候了,還管什麽行宮,隻要不讓楊巡進入關中,等到皇帝迴來就平叛就完事了,這時候還搞這些。


    但在坐的無一例外都對慕容頜的話深以為然。


    就當今聖人的脾氣,陰晴不定的,他可不管你這些,要是他的行宮被逆賊攻進去了,絕對要找人問罪的。


    慕容頜這邊慷慨陳詞,他的副手龐令勳卻又潑起了冷水。


    “可若是叛軍不往弘農宮去,繞路去關中,又該如何是好?現在陝縣一帶通往關中的大路小路,少說也有十條...若讓楊賊進入關中,以現在長安的防衛...”


    龐令勳說道這裏就不說了,慕容頜的臉色已經變得很難看了。


    主要是他現在手裏的兵力不足,隻有萬餘人,想要完全扼守主崤函道很難。而關中的的兵力都被他葬送在了北邙戰場上。


    現在要守弘農宮,就兼顧不了其他的路線,不守又不行...


    李元徽這時候已經有些犯困了,看見眾人默不作聲在哪苦思冥想也是有些無語,隨口道了一句:“那就想辦法讓楊巡去打弘農宮唄...”


    竇廣這邊一聽李元徽說話,直接示意他不要亂說。


    “嗯?”慕容頜愣了一下,對啊怎麽沒想到啊...


    “妙!”龐令勳直接高唿起來,“此策絕佳,我軍兵力不足,弘農宮又不可不守,想要拖住楊賊,莫過於引誘楊賊主動去攻打弘農宮!卻不知這位小郎君是?”


    李元徽拱手道:“家父衛尉卿李公。”


    龐令勳笑道:“原來是李郡公之子,啊,那前日射殺賊將楊熙的就是郎君你啊,真是少年英才啊...”


    “將軍過譽了。”


    李元徽這時候隻想抽自己兩嘴巴,不是說好了低調嘛,怎麽又出風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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