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封拔出了長劍,欲意將她殺死的時候,門卻被推動了,門外站著的是,一臉淚水的玄笑。


    顯然她聽見了所有的話,也知道了母親的瘋狂,更加知道是自己害慘了最疼愛的奶奶,她無法接受這個事實,逃也似的離開了這個地方。


    連翠看到玄笑的時候,眼睛有了一瞬間的掙紮,但是很快就不見了。


    玄封也不理會玄笑,他本來就對玄笑沒有多少愛,要不是因為晚姬疼她,他不會這樣在意她,現在知道她無意中害慘了晚姬,哪裏還顧得上她?他現在心中裝的都是要將眼前這個女人殺之而後快。


    連翠看著那泛著冷光的刀尖,再看了看冷酷的玄封,她在那劍捅進她的身體前,輕微嘆息了一下,“何必呢……”


    也不知道是悔恨,還是別的,她留在這個世上的最後一句話是這樣蒼白無力。玄封不會在意這些,將她逐漸冰冷的屍體隨意拖到了後山,將她剁碎餵了狗。


    隻是這都不能平息他的心頭之恨,他看著無邊的天際,第一次感到了天地之大,人渺小的宛如螻蟻。


    玄笑因為受了打擊,疾步跑到了晚姬那裏,當遠遠看著晚姬憔悴的身影的時候,她才知道原來這一切都是因為她。


    她已經十二歲了,這十二年來她受盡了晚姬的寵愛,卻沒有想到將她害成這個模樣的人,卻是她,她更加沒有想到,導致這一切惡源的,是那個看起來端莊無欲的母親。


    她覺得她整個人生都顛覆了,她甚至覺得是不是自己從前得到的快樂太多了,多到讓上天妒忌,所以才給她這樣殘忍的報復,讓她的笑容永遠消失在臉龐上。她遠遠的看著晚姬,在一棵樹下哭得泣不成聲,她若是真的害死了她,這一生她如何能夠快樂?


    隻是命運,將這一切都推向了絕路,晚姬的病突然加重,已處於彌留之際,一家子人陪在她的身邊,眼裏滿是絕望。


    ☆、最大的騙子


    晚姬知道自己快要不行了,她拉過離她最近的玄歸的手,玄歸卻隻是看著她一直流淚,晚姬抬手將他的淚抹幹,“歸兒,娘親這輩子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你這個人平時看起來大大咧咧沒心沒肺的,但是娘親知道你是他們之中最脆弱最重感情的一個人。娘親不能陪著你長大,臨死前隻希望你不要苦了自己。對待自己的感情,你不能強求,否則受傷的會是你自己。”


    玄歸知道晚姬放心不下的是什麽,因而哽咽道,“娘親,你放心,我會好好照顧自己的。這些年來你總是為我擔心這擔心那的,我都知道,我知道自己很不孝,我以後不會了。娘親你撐住,我已經派人去通知了大哥,他很快就會迴來了,你……”


    玄歸還沒說完,眼淚就再也忍不住噴湧而出,晚姬淡淡的搖了搖頭,“我怕……我怕我等不到他迴來了。當你大哥迴來的時候,你不要責備他。這些年來是我不好,我不應該對你們隱瞞真相的,是我的自以為是對不起你們。當年娘親拋棄你們,你能原諒娘親嗎?”


    玄歸什麽都沒說,隻是一個勁的點頭,晚姬露出一個舒心的笑容,拉過了站在一旁眼睛紅紅始終不語的玄封,說道,“你雖然不是我的親生兒子,但是這些年來我是一直把你當做親生兒子來對待。你看起來冷酷無情,其實我知道你心裏比誰都要溫柔。既然你娶了連翠,就好好待她吧,即使你不愛她,也要尊重她。還有笑兒,她是我最疼愛的孫女,這些年她一直沒有受過什麽苦,在我走後,你不許薄待她,女兒是要精養的。”


    她還沒說完,玄笑就捂著嘴跑了出去,風中還有她隱忍的哭泣聲。


    晚姬頓了頓,這次她沒有叫住她,然後寵溺的把她放到膝蓋上輕聲細哄,她知道她不能再陪著她了,現在若是這樣寵她,隻會讓離別變得更加難過,她扭過頭往四周看了看,卻沒發現連翠的身影,“翠兒呢?怎麽不見她?”


    玄封知道不能告訴她連翠已死的真相,畢竟在她最後的記憶裏連翠還是一個端莊孝順的兒媳婦,他也不想在她最後的歲月裏,還拿這些無足輕重的小事繞著她的心,因而不鹹不淡的迴了一句,“我不知道,也許去採桑了吧。”


    晚姬的眼睛暗了暗,語氣裏有些黯然,“我沒想到她這樣沒心,在這個時候都不願陪陪我,往日竟是我白疼了她。”


    但是很快她就釋然了,人的生命中總會有得有失,有聚有散的,你對那個人好也許在她的心底不算好,付出與得到總是不相等的,今天可以和你舉杯暢飲的那個知心好友,明天可能就是她將長劍刺進你的胸口,而那些你討厭憎恨的,也許明天就成了你的救贖。感情這種東西,總是這樣難以捉摸的,現在晚姬快要不行了,自然就看淡了許多。


    但是有一件事情,在臨死的時候,反而更加觸摸她的心門,看著一家子難過不舍的眼睛,還有自己心中那股強大的生存欲望,她才知道她當年的無知做了一件多麽錯的事情。


    “你們一定要記得,這也是我一件梗在心中無法釋然的事情,你們要幫我完成,我才能夠安心的迎接死亡。在我死後,將我的屍體用烈火焚燒掉,將我的骨灰送去給少康,這是我欠他的,也是我欠很多我曾有意無意害死的人的,而我願用永不超生的方法償還這一世的罪孽。在我死後,不要給我立碑,就當我從未存在過,你們可以離開這個地方,過上屬於你們的生活。”


    玄歸玄封聽到這些話,立刻跪了下來,請求晚姬再三思量,但是晚姬心意已決,那不是人為可以改變的。


    晚姬抬頭,看向了門外,那裏站著一個人的身影,就那樣直立立的站著,背對著她不說話,隻是肩膀的顫動可以看出他的心情。


    晚姬嘆了一口氣,語氣裏滿是無奈,“我都快要死了,難道你不想看我最後一眼嗎?我知道我沒有兌現我的承諾,但是並不是我不想,而是我不能。寒宿,你說過要帶我去山頂看星星的,你還記得嗎?”


    寒宿迴過頭來,眼睛裏滿是淚水,這是他第一次在大庭廣眾之下流淚,晚姬知道他心裏的痛苦,向他張開了雙手。


    寒宿沒有說話,走上前去在她麵前輕輕地彎下了腰,將瘦骨嶙峋的晚姬毫不費力的背起,帶著決然的步伐離開了這件被藥味充斥的房間。


    爬到半山腰的時候,晚姬的氣息越來越弱了,寒宿怕周圍的安靜,於是自顧自的說起話來。


    “琴琴,你還記得我第一次吻你的時候嗎?”


    “嗯,那時候你就是個惡劣的男人。”


    “那也隻對你惡劣,那時候我借著嫉妒吻上你的時候,我的心緊張的要死,偏偏你還一直推我……”


    “嗯。”


    寒宿聽著她有氣無力的迴答後,眼睛裏又湧出了一些淚水,他拿衣袖將它隨意抹幹,又自顧自的說著,“琴琴,你睡了嗎?你別睡,我們快要到山頂了。”


    “我沒睡,我聽著。”


    “琴琴,我真的很愛你,我還想給你陪你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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