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可能?你竟然還活著?”


    守棺老人滿臉不敢置信的盯著乾象。


    被公孫世龍護著的小落,眼見著乾象沒事,高興地掙脫公孫世龍,朝著乾象跑了過去。


    見狀,公孫世龍連忙大唿。


    “小落小心,千萬別碰!”


    但是已經遲了。


    小落想要幫乾象離開巨大的棺槨,稚嫩的手掌赫然碰在棺槨的表麵。


    老天師見狀,麵色一緊,剛準備出手救小落。


    就連他都撐不住的棺槨表麵,更別提一個什麽都不懂的小女孩了!


    守棺老人見狀,露出冰冷的笑容。


    他仿佛已經看見小落即將變成枯骨的那一刻了!


    但是。


    想象之中的一幕沒有發生!


    不僅是公孫世龍愣住了,就連老天師和守棺老人都有不同程度的詫異。


    小落稚嫩的掌心觸碰到棺槨表麵,不僅沒有任何事情,反而引得棺槨周圍開始劇烈震動起來!


    這個突如其來的舉動把小落嚇了一跳,她趕緊開口說道。


    “小乾象,你抓著我的手,趕緊從這個盒子裏麵爬出來!”


    “嗯!”


    乾象伸手握住小落另一隻手,然後順利從棺槨裏麵爬了出來。


    但是,小落原本貼著棺槨的手,竟然掙脫不掉了!


    “唔!我的手似乎被粘住了,怎麽脫不掉呀?”


    “咦!好惡心的東西呀!”


    小落一臉嫌棄的盯著掌心黏糊的玩意。


    但是下一刻,異狀發生了。


    在小落觸碰棺槨的地方,突然冒出詭異的光芒。


    下一刻。


    棺槨自身的黑氣竟然被小落倒吸而去!


    一瞬間,棺槨仿佛生病一般,竟然變得病怏怏起來!


    而小落,身上沒有任何異狀。


    唯一不同的是,無盡的黑氣流入她的體內之後,不僅沒有對她造成影響,反而讓她身上的氣質迅速攀升。


    如果說,以前的小落就是一個鄰家女孩的模樣,現在經過黑氣灌注的小落,赫然多了幾分仙氣。


    老天師眼角一跳,他似乎看見當年某個故人的影子。


    玄女尊。


    在小落的身上,他竟然能夠看見玄女尊的氣息!


    難道這就是小落對黑氣萬毒不侵的原因?


    守棺老人看見這一幕,眼角狂跳,老天師想到的事情,他同樣也想到了!


    這個小女孩,難道和自己有關係?


    這恐怕是一件隻有守棺老人自己才知道的隱秘了。


    三十五年前。


    大戰結束,在所有人不知道為何的情況下,當年的玄女尊,竟然選擇孤身一人進入長白山脈。


    當時正垂危的淩九重,以為玄女尊是來殺他的,剛準備謹慎反殺的時候,赫然發現玄女尊竟然選擇療傷他的傷勢。


    後來,淩九重發現玄女尊並沒有要殺他的意思。


    反而還悉心照顧他的日常起居。


    久而久之,兩人相處甚久,便是日久生情,誕下一名男兒。


    一直以來,淩九重總是覺得玄女尊眼裏帶著淡淡的迷霧,讓他看不清這個女人內心想的究竟是什麽。


    他至始至終不明白,為何玄女尊會在那個時候,冒著天下大不韙,竟然深入長白山脈,選擇照顧他這個天下第一大魔頭。


    後來,在玄女尊的執意下,他們的兒子秘密送迴俗世,她不希望兒子此生在山林度過。


    又是十年過去。


    隨著玄女尊的離世,守棺老人似乎遺忘了什麽事情。


    從這裏開始,守棺老人孑然一身,記憶罔若。


    仿佛一切,都是未曾發生過一般。


    不過,好景不長,男兒長大之後,結婚生子。


    一次意外之中,父母雙亡,留下一個女嬰。


    這個女嬰,便是被毒君收留的小落。


    三十五年的輾轉輪迴。


    今日爺孫兩人竟然會以這種局麵重新見麵。


    不知道為什麽,守棺老人突然想大笑一聲。


    他明明什麽都不記得,但是為何他想要落淚,他感覺內心記憶失去了相當大的一片空白!


    任他如何去想,他總是想不起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


    仿佛,隨著某個人的離世,將這一切東西都帶走了。


    “哈哈哈哈!”


    突然,守棺老人仰頭長嘯,披頭散發,眼角似有血淚落下!


    “我終於明白,三十五年我缺的是什麽了!”


    “不是力量,不是財富,不是權勢,而是那十年的記憶啊!”


    突然,他身上黑氣湧動,狂卷天地!


    老天師眼角一跳,以為守棺老人準備再度發狂,已然做好戰鬥準備,隨時和守棺老人拚命!


    但是沒想到的是,守棺老人竟然逃了!


    他朝著相反的方向,直接遠離天師山而去!


    一路跑一路狂笑!


    蒼涼而恐懼的聲音飄蕩在這片天地之下!


    而那副棺槨,卻是被守棺老人扔在原地。


    老天師露出詫異的神色,不明白為何守棺老人有如此反常的舉動。


    但是八品巔峰一心想走,他攔也攔不住,更何況他現在身體受損嚴重,不宜再追。


    棺槨仿佛渾身抽搐一般。


    它原本表皮之上的靈光逐漸黯淡下去,最終失去所有的血色。


    這尊嗜血無數的血腥棺槨,竟然會以這種方式結束了它血腥的一生。


    小落詫異的盯著自己掌心,變得光稀稀的。


    這尊棺槨之上,裂紋遍布,仿佛輕輕一拍就可以碎裂一般!


    當小落小心翼翼的收迴自己的右手時候。


    突然,麵前響起哢嚓哢嚓的聲音。


    巨大無比的棺槨,竟然碎裂了!


    裏麵,赫然露出昔蒼,昔道幾人的屍體。


    “呀!”


    小落嚇得臉色蒼白,連連後退。


    老天師趕緊上前,右手一揮,遮擋住這一切。


    他盯著安靜的躺在棺槨之中的昔道,昔蒼的屍體。


    有的人,從始至終秉承本心,堅守道義,堅定的站在拯救蒼生這一邊,最終不惜付出生命的代價。


    也有的人,雖然一開始誤入歧途,但是迷途知返,最終良知與責任升起,最終選擇走上無往犧牲的路途。


    有的人死了,他還活著,有的人活著,他卻死了。


    老天師最後看了一眼昔古早已無法分辨的殘骸。


    公孫世龍臉上血腥而狼狽,最後的大戰,早已分不清臉上是誰的血液了。


    “老掌門,現在天師山這樣,該如何辦呢?”


    公孫世龍有些擔憂的盯著老天師。


    老天師遙望天際,平靜開口。


    “重振天師山,隻要有我還在,我便不會讓天師山的傳承斷在我的手裏。”


    “隻是,我的時間不多了,我需要在最短的時間恢複天師山,然後順利的交到乾象的手中。”


    突然間,老天師咳嗽了起來。


    他用衣袖扶著自己的嘴角。


    公孫世龍露出擔憂的表情:“老掌門,您福大命大,而且實力高強,就連守棺老人那麽強大的敵人都被你擊退了!你肯定不會死的。”


    老天師緩緩的放下衣袖,公孫世龍眼角一跳。


    他能夠通過餘光看見老天師衣袖上的鮮血殘漬。


    “不,守棺老人並沒有敗,我也沒有贏,這場戰鬥,並沒有結束。假以時日,他還會再度歸來。”


    “而我,能撐都就尚且是未知之數,現在開始,我不能停下來。”


    公孫世龍有些心疼。


    眼前的老天師仿佛已經預知到自己壽命將近,但是臉上沒有任何驚慌,反而掛著從容地表情。


    在他眼裏,生死仿佛喝水吃飯那麽簡單。


    這是聖人看透天地無常的一種豁達。


    俗世之間,多少人能夠到達這一種境地呢?


    “乾象,從今以後,你跟在我身邊,學習掌門事宜。”


    “你身上的傷勢,為師會親自替你治療。”


    老天師看著乾象,平靜的開口。


    乾象聞言,下意識的看了看小落,然後有些不忍的轉過頭。


    “是!弟子遵命!”


    他雖然年幼,但是他清楚,恐怕這一答應,此後的軌跡會發生運轉。


    可是,師命難違!


    師傅對他亦師亦父,沒有師傅,也沒有現在的他。


    “年輕人,這個小女娃,你先帶走吧。”


    “很抱歉,天師山內亂,受損嚴重,暫時不接待客人。待到來日天師山重新恢複,我親自下山,歡迎四方來客。”


    說完之後,老天師衣袖一拂,朝著天師山頂而去。


    乾象戀戀不舍的盯著小落。


    “小落,我師傅叫我迴去了,天師山是我的家,我要迴家了。”


    仿佛傍晚夕陽一般,即將歸家的同學們,在十字路口互道離別。


    小落精致的瑤鼻微微一抽,她也有些不舍得。


    這段時間經曆了那麽多事,她早已將乾象當成她最好的朋友了。


    “再見!小乾象,我們以後再見!”


    “一定會的!”


    “小落,待到天師山恢複之後,我會去找你......”


    乾象眼眶濕潤,還沒等他說完心底的話。


    一陣風吹過,老天師將他帶走了。


    小落望著乾象離開的地方,心裏空落落的,臉上掛著失落的表情。


    公孫世龍微微歎了口氣。


    “小落,我們走吧。我帶你去找大佬,在把你安全的送到大佬麵前之前,我絕對會用性命保證你的安全的!”


    小落不語,小臉認真的盯著這片光禿禿的天師山。


    她認真的說著:“山呀,山呀,你可要快點好呀!隻要你能早點好了,大家才能恢複了,這樣我才能和小乾象再見麵了!”


    公孫世龍不知道為什麽,他明明一個冷漠的大男人,為何鼻子酸酸的。


    這幾日,他見了太多的世間繁複的情感。


    在上京,他可以做個冷漠的紈絝二代,但是出來一趟,他竟然學會了那麽多複雜的情感。


    生離死別,人生殘忍而脆弱。


    一切都是那麽的不堪彎折。


    風微微吹拂。


    天地之間,仿佛剩下眼前光禿禿的山。


    公孫世龍帶著小落,一高一矮的兩個人,站在這尊巍峨的高山麵前,雙手合十,仿佛兩個虔誠的人。


    他們在祈禱,祈禱這一切能夠快點好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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