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9.提親


    「什麽?」在屋裏看賬本的褚煦君聽到消息,嬌花一樣的麵容頓時煞白。


    那確實是不好了,這話不能讓外頭知道,不過也就喜妹這憨憨丫頭敢直接喊出來。


    褚家長房被打了個措手不及,花連城跟著進來看到女兒這般神態,心裏頓時有數:「氳氳不用去,讓阿母來。」


    原身便是被二叔母從頭到尾安排好婚事,褚煦君自然想了解這個時代的婚姻製度,可原身內秀,一個黃花閨女,身邊一個花錦兒比她還稚嫩。


    而家裏大篆小篆的竹簡褚煦君一時也讀不懂,短期內竟不能知道全貌。


    但大抵也知道,無論在哪個年代,父母之命都是越不過去的。


    見女兒水眸點點光亮,顯得急切,花連城終是不忍:「那你便在隔廳看看情形,切不可出來露麵。明白嗎?」


    褚煦君仍是清晨的那套翠衣耳璫,剩下的幾百步距離顯得尤為折磨。


    貞王府的人這時來提親,給誰提?


    褚家長房隻有原身一個待嫁的女娘子。


    在她救下褚夏、花連城,二叔母程蓉也被打發到了梨園,她拿到了管家權的情況下,難道朱祁還是和原書一樣來提親了嗎?


    不要怕,褚煦煦,這次跟上次完全不一樣,這個年代的女性也不是完全沒有選擇,她和郭迎迎不同,她一定可以走出自己的路。


    長房母女先後進了中殿隔廳,確定安頓好褚煦君之後,花連城才出現在媒氏麵前。


    見人齊了,紅衣綠裙的鮮豔老媼開始了她的表演。


    聽完貞王府的媒氏歡天喜地說完,褚家中殿一室寂靜。


    在隔廳的褚煦君無聲扯了扯嘴角。


    貞王府還真是……讓她開了眼界。


    媒氏說:「褚家大老爺,夫人,天大的喜事,貞王府世子要迎娶女公子褚氏為世子側妃……」


    褚煦君聽見「世子」二字,身子不覺一冷。


    趙信,那個心胸狹窄、無恥下作的惡人……


    什麽世子側妃,竟是要讓她做妾?


    花連城打斷媒氏:「小女得貞王府愛重,褚家自然與有榮焉,世子自是金嬌玉貴,非旁人可比。隻是我那女兒性情膽小,內向柔弱,管家看賬、張羅宴客、人情往來,一概不會。怕是配不得尊貴的貞王府世子爺。」


    媒氏紅唇一張一合,自是和花連城打起了客套。


    這才剛知道貞王府的真麵目,花連城連郭迎迎都希望她跑掉,又怎麽可能會推自己的親生女兒入火坑。


    褚煦君自是信任花連城的,她想了想,黑著臉,離開了隔廳,一路幾乎是逃離,到了有虞閣的大理石橋,突然停下。


    身後的喜妹看著女公子晦暗不明的臉色,心裏直突突,左右眼皮都一起跳。


    夏日蓮池,已經滿是點綴在蓮葉碧波裏的紅蓮、白蓮,亦是紅綠相間,隨風搖曳,美不勝收。


    褚煦君轉身張口下了一條命令,喜妹連忙跑出了褚府去尋人。


    迴到有虞閣,褚煦君來到二樓棋室,下一步棋,就在綿帛上寫寫畫畫。


    對方出手了,她雖準備不算足,但絕不會像原身那樣毫無反抗。


    **********


    拉扯了半響,花連城這才連同褚家兄弟送走了媒氏。


    褚夏的戰力忽略不計。


    最後媒氏已經拉下了臉問他們是否真的要舉合府之力對抗貞王府了?


    褚秋語氣溫和,但態度強硬:「媒氏這說的哪裏話,便是尋常人家談親,自也是你來我往,也總要給我們考慮的時間不是。難不成貞王府的側妃是今日談明


    日便要送進王府的嗎?」


    媒氏人是走了,留下了二十抬的大紅聘禮。


    心急的花連城找到女兒的時候,便看見少女抬起一雙眸,清亮透徹,燦若寒星。


    花連城瞬間心定了:「遇上那樣的狼虎之坑,你倒是比阿母還鎮定。」


    褚煦君一頭窩在母親的懷裏:「一開始知道,還是慌的。」


    花連城摸著女兒秀麗的頭發:「既然有了主意,那便走吧,君姑那邊想來也聽到消息了。」


    褚煦君淡淡笑了:「還有一個人,想來會比君姑還急。」


    花連城牽著女兒細膩溫暖的小手:「氳氳跟阿母想到一塊去了。」


    外頭經常忘記,他們褚家可不止一個雲英待嫁的小女娘。


    **********


    榮和堂。


    褚煦君母女未進院子,便聽得老太太在屋內好大的聲響。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氳氳這孩子有福氣,壽宴那時候我就看出來了,那王府果然有意。這不,才多久,人跟箱子就上門了。說聘禮就有多少,二十抬?哈哈哈哈……便是富貴人家婚禮也就這麽多了,是不是?」


    老太太不知道的是還有五千兩的聘金,硬是讓花連城給退了。


    這時候婚禮還沒形成排場之說,便是聘禮、嫁妝隻要兩家協談,沒有銀錢,一匹布、一個簪子也能成事。


    以貞王府在中州臻安郡的地位,要娶一個世子側妃,給出二十抬箱子和五千兩黃金,確實很是體麵,便是娶世子妃、王妃都當得。


    長房母女倆進屋,果然見呂琴琴和董芙已經坐在老太太右側的案幾。


    呂琴琴尚能露出笑臉附和老太太:「誰說不是呢?」


    坐在她身側的董芙,卻是黑著一張蜜色的臉,兩個鼻孔直出氣,她向來是不會掩藏自己情緒的。


    「給君姑/大母請安。」


    「來了,來了,快坐下,快跟我說說,貞王府是怎麽說的?」新


    花連城笑容得體,眉眼有一絲藏不住的笑意:「媒氏說,如今王府世子妃位尚空。」


    這話自然是有的,不過都是極限拉扯時候的配菜。媒氏這麽說不過是想把「側妃」二字摘掉,讓褚家看到進了貞王府之後的盼頭。花連城直接截取了,放在這裏。


    老太太一聽,嘴巴都快咧到後腦勺了:「你看,你看,世子妃,那氳氳以後不就是……貞王府的王妃了?」


    張氏扶著她,在一旁微笑。


    花連城笑道:「君姑快別說,這八字還沒一撇的事。褚家就氳氳這麽一個女兒,我和夏朗還有些舍不得她。」


    「老大家的,這說的是什麽糊塗話?這樣好的親事,打著燈籠都不好找,何況現在是人家自己求上了門,你們兩口子怎麽比我一個老太婆還要糊塗?」


    花連城便坐著,也不說話,笑意不減看著對麵的呂琴琴。


    褚煦君觀察著,呂琴琴聽了這話,麵具幾乎都要戴不住了,更別提董芙,那雙眼睛盯著她,都快冒出火來。


    少女此時低著頭,扮演一個聽見自己被議論婚事而含羞的小女娘,不自覺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瓔珞,抬眼看了看董芙,眉梢帶笑,嬌俏含春。


    董芙幾乎要嘔血,一邊難得看出了褚煦君的暗示,她那晚進有虞閣,也拿了一條類似的瓔珞。


    可惡,憑什麽褚煦君一個人占盡所有好事?


    老太太高興了許久也沒留她們用膳,她慣來是喜歡吃獨食的人。倒是破例賞了褚煦君一個金鐲子,分量還不小。


    褚煦君紅著臉收下了。


    從榮和堂出來,呂琴琴開口:「還沒恭喜花


    主母,今日確是得了一樁喜事。」


    「二舅母快別說了,還沒應下的事,不作數的。」


    花連城挽著褚煦君,似並蒂生的姐妹花般,聘聘嫋嫋走了,背影裏都透著歡快的氣息。


    迴到晴乙舍,呂琴琴比董芙更快摔了屋中的青銅擺件:「憑什麽!什麽好的都是她花連城的!」


    董芙跟著也摔了銅鼎爐,趴在案幾上哭:「嗚嗚,阿母為什麽她就是比我命好啊?我不管,這婚事,我不同意,我絕對不同意。」


    聽到女兒這般出閣的話,呂琴琴非但沒有製止,反而冷靜道:「芙兒,快起來,你說上次拿到了褚煦君的東西,在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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