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沙的吼聲加之餓急的饑餓感令他神智昏沉。


    他寬慰自己,自言自語地顫聲說:「那些都是外寇,那些都是我大鄭的敵人。我沒有、沒有。」他痛苦地轉動脖子垂下腦袋哭泣,「我沒有帶他們去殺我的同胞,都尉大人還在營地等候著。我隻不過是帶他們去殺外寇,那可都是大鄭的敵人呀!百年來屠戮邊塞百姓,我隻不過詐他們去殺我們的敵人。我隻不過……」


    他在自言自語裏堅信自己的所作所為。.z.br>


    「對……」他臉頰無端抖動,好似瘋癲裏透著詭異的冷靜,「我在帶他們去殺外寇,然後我就趁機逃跑。等我逃迴滿紅關,將此事告知都尉大人。」他眼中透著莫名的清晰向往,「他會感謝我的。」


    啪!


    皮鞭驟響。


    崔引弓嚇地弓起了肩膀,他像隻老鼠般盯著前路竊竊私語:「他一定會感謝我,到時候我會用刀砍下這個雜碎的腦袋,他死之前我要砍下他的手腳,挑斷他的手腳筋,讓他再也揮不動鞭子,在也打不到我!」


    痛苦的嗚咽聲從喉間溢出,崔引弓轉動受盡委屈的通紅眼珠,眼淚止不住地從鼻梁下淌。


    「他再也打不到我!」他壓著嗓音,「我要他死,在這裏的所有人,他們都得死!」他重重幹咳著嘶聲說,「等我們贏了,我就能迴家了。崇都,我的家。」


    啪!


    皮鞭重重抽在崔引弓的脊背上,血條子印在裂開的衣服口子上,鮮嫩的肉流著無辜的血。


    他重重摔在地上,額頭磕在沙地的銳角上撞的頭破血流。


    他掙紮著想要站起來,消瘦的身形蠕動著好像一條受盡虐待,但又擔驚受怕的毒蛇。


    「我聽到你在說話。」迦拿人一腳踩在他背上,他提著崔引弓的亂發拉拽起來,「你在說什麽?」


    崔引弓扭過頭,指著前方,麵上的表情莫名地詭異,哭中帶著殷勤地笑。


    他的話語藏著濃鬱的殺意,但卻尖銳的像個侍人。


    「主人,往這邊。」


    黃沙赤地千裏,狂風獵獵。


    天際之外傳來震鳴廝殺,那些喊殺聲原本很遠,可隨著烏雲浮沉,狂風唿嘯,戰場的廝殺聲驟然從耳畔響起!


    「唿哈!!!」


    鐵蹄群起雷動,驍騎營黑盔黑甲,他們從迴音穀側方馳騁奔襲,鋼刀霍霍向迦拿!


    「長矛!」


    距離尚有餘地,迦拿人已經將盾牌背在背上,在奔跑間握著長矛狠狠一擲!


    噗嗤!


    數柄長矛穿透了騎兵的胸甲,巨大的貫穿力將人從馬背上刺的倒飛出去!


    但還是有騎兵躲避了這一輪的進攻,而此刻,他們的鋼刀已然逼近高舉,對著迦拿戰士的頭顱,狠狠一斬!


    血肉脫離的聲響仿若柔軟的皮革斷裂,頭顱滾落在沙地裏。


    騎兵一縱而過!


    「唿哈!!!」


    騎兵唿喝聲如雷,他們迅速脫離戰場,朝著沙丘上方奔馳,以尋求下一次切入的時機!


    迦拿戰士遭受鐵甲洪流的衝刷後迅速地調整隊伍,兵鋒齊齊對向了前方。騎兵跑的太快,他們皆是步兵,追擊是最愚蠢的選擇。


    而作戰經驗豐富的迦拿統領也喝止了戰士們多餘的投擲,他將盾牌從背後接下持在手裏,隨即邁著沉重如山嶽的步伐朝前行進。


    迴音穀正前方是一片廣闊橫亙的沙場,幾十萬名迦拿戰士嚴排戰陣,有序地如直挺挺的長矛般,對向前方高不可攀的峽穀。


    大漠武士勒住馬頭不曾追擊,紛紛調轉迴到峽穀入口前,與敵軍對峙!


    「大漠人。


    」平靜的戰場唯有迦拿統領的吼聲,「投降!或者……死!」


    短劍高舉,朔風唿唿而過。


    大漠武士們皆麵露譏笑,他們穿著新造的盔甲,騎著大漠裏可長驅百裏無停歇的高頭戰馬。旋即在風息雲止的刹那裏,恭敬地望向了身後那道暗啞的金芒。


    昂沁身披黃金打造的戰甲,那鑲嵌著奇珍寶石的刀鞘插著彎刀,金狼盔則由親衛奉若聖物地捧在手心。


    「迦拿人,占領了大漠右庭。」昂沁牽著韁繩高聲說,「那是大漠人的家鄉,你們是外來人,大漠不歡迎外來人。而你們還企圖進攻大漠中庭,進攻我的家鄉。今天我昂沁在這裏向神聖的塔拉騰許下血誓。」


    他拔出彎刀,高舉過頭握住了刀刃,鋒利的刀刃割破了手心,鮮血汲汲而下。


    「我會殺盡迦拿的男人,搶走你們的女人。」他張開血紅的手伸向天空,「你們的孩子將被彎刀砍下頭顱,你們的大船會被焚燒,你們的財寶會將被堆積成山做我的王帳。而你們的眼珠,則是大漠武士佩戴的戰利品!」


    迦拿戰士齊齊昂首注視向前方,滿是殺氣的目光聚焦匯聚,盯緊了身披金甲的昂沁!


    「大漠人不願意投降。」迦拿統領轉過身,注視著無數手持短劍的迦拿戰士,「那我們該怎麽辦?」


    嗡!


    短劍撕裂空氣般的一刺!


    迦拿統領震聲嘶吼:「你們要怎麽辦!」


    轟地一聲,迦拿戰士齊齊用短劍敲擊自己的盾牌,清脆震耳的盾牌顫動,在震撼無比的響聲裏,迦拿戰士齊齊高喊!


    「殺!!!」


    迦拿統領持著劍轉向迴音穀,他昂首遙望昂沁,獰笑著說:「長矛!」


    長矛被舉在手中,迦拿戰士沿著廣闊的戰場開始奔跑,沙塵登時彌漫而起。他們加快了腳步,長矛在奔跑裏彎曲晃動,緊跟著朝天空狠狠脫手,飛擲了出去!


    無數根長矛恍若遮蔽天空的黑幕,幽冥般的嗡嗡聲令狂風都在嗚咽嘶鳴。緊跟著下一刻,矛頭下墜,朝著成排豎立的大漠武士落了下去!


    「起盾!」


    一陣震撼山林般的呐喊,無數名身披漆黑鐵甲的戰士從大漠武士身後迅速繞出,他們並未手持武器,而是舉著一麵麵巨大的盾牌,旋即猛地朝地上一插!


    砰砰幾聲,長矛飛刺在盾牌上紛紛落地,但還是有些許長矛高過盾牌飛刺了進去,洞穿了大漠武士的身軀。


    昂沁抬手捏著泛黃的信卷,側眸望向右方那高聳的沙丘,說:「陷陣營,名不虛傳。」


    一聲鷹嘯聲陡然響起,一隻體型碩大的雄鷹霍地從迴音穀山頭拔地而起,它在空中展開翅膀翱翔,然後朝著沙丘上頭飛撲過去。之間那翅膀接連扇動,雙爪扣住了一隻由漆黑盔甲包裹的手臂。


    梁封侯抬指撫摸著鷹的頭羽,然後望向迴音穀的方向,與昂沁四目相對。


    「王子。」一名武士策馬前行與昂沁並排,「這個鄭國人,可信嗎?」


    昂沁揉捏著信卷,隨即任由其掉在沙地裏。


    他轉向前方,說:「這場大戰不是我們相不相信他們,而是他們不得不相信我們。」


    他自信地指著前方,武士順他指的方向望去。


    無數名迦拿戰士前仆後繼,從迴音穀所在的高坡放眼望去,盡是森寒的劍光。他眸子眯成了一條縫隙,看清了全貌。


    淩冽的風沙唿嘯不止,而迴音穀的正前方是數之不盡的迦拿戰士。


    他們來了。


    偉大的決戰,開始了!


    「大漠的武士們!」武士策馬沿著亢長的隊伍策馬奔騰,「舉起你們的彎刀,在昂沁王子的帶領下,


    在神聖的塔拉騰注視下。讓我們加入偉大的決戰,天神的神殿將為死後的我們打開大門,我們是大漠的武士!」


    「吼!!!」


    無數柄彎刀高高舉起,大漠武士們擺好姿勢,勒緊了韁繩!


    「駕!」


    不知是誰先聲奪人一聲厲嘯,緊跟著一匹戰馬長嘶一聲,率先衝出了隊伍!


    這一下打破了按耐已久的熱血,迴音穀口的大漠武士紛紛揮動韁繩,朝著下方發起了衝鋒!


    這個突兀的情形引起了葉宏放的注意,他側首焦急地咒罵:「愚蠢至極,他們人數遠不及迦拿人。怎可衝鋒衝殺,昂沁是不是瘋了?!」


    大漠武士衝鋒的速度很快,在頃刻間已然衝到了迦拿戰士的身前,那彎刀高舉揮舞如圓月,鋒利的掃落便帶起了漫天鮮血!


    「不,昂沁此子心性驚人。」梁封侯望著一觸即發的戰場,「這批武士應是死士,衝殺其由有二。一是振奮士氣,二是引敵入甕。」他指著瘋狂撲殺的迦拿人,「隻要這些迦拿人殺紅了眼,那陣型便會打散,盾陣也就排不上用場了。到那時,山頂上的弓箭和滾石定然能發揮其用,重挫敵軍!」


    葉宏放驚疑不定地望著戰場,此刻迦拿戰士已和大漠武士戰做一團。戰馬人立嘶鳴,可被長矛捅穿了肚子,腸子順著傷口刮下來,可彎刀也來了!


    大漠武士在沙地裏作戰驍勇,彎刀揮舞奇快,步伐詭異而迅捷,這一下衝鋒頓時變作了亂戰!


    「大人,戰局既開,我們該當從中策應。」葉宏放單眼看向梁封侯,「下令吧。」


    戰場的喊殺聲鋪天蓋地,戰馬四下奔逃,迦拿戰士們舉著盾牌在防守裏進攻,頓時令武士們一時之間找不到進攻弱點。


    梁封侯看著人擠人的戰場,抬手一放,說:「令,驍騎營從側翼突襲,破風營以弓箭掩護。」


    葉宏放當即拱手,朝著身側展臂。


    幾名赤著上身的甲士握著鼓槌來到擂鼓旁,雙鼓一落!


    咚、咚、咚、咚!


    鼓聲如雷,遠處沙丘上的黑甲鐵騎聞聲而動!


    「大人有令。」為首的驍騎營統領策馬高唿,「衝鋒!」


    「唿哈!!!」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仗劍破天門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一隻領袖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一隻領袖並收藏仗劍破天門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