橫翁轉身緊張掃視大街,白馬幫的漢子皆已身亡,而他身邊的幫眾見大勢已去,都慌亂地跳進護城河,還有些膽小的則跪地乞饒。


    「殺我橫翁豈是這麽容易?」橫翁望向高坐戰馬的劉修良,「秦王殿下,殺酆承悅的根本不是我而是晉王,我不過幫他抓人而已。殿下若留我性命,我可隨殿下進內城指證。」


    劉修良於馬身上微俯身,神情冰冷地說:「與本王討價還價,橫翁,你以為你的命還由你決斷嗎?」


    「秦王殿下是聰明人。」橫翁昂著脖子喊,「當今聖上未定太子,而今日皇宮內聖上在審理大案,那酆承悅是重要的人證。他一死,此案便是死無對證!殿下,於大案前殺人證,落的是殺人滅口之嫌!這麽大的一個罪要是扣到晉王頭上,殿下想想,聖上會選誰做太子?殿下。」他睜大眼沉聲,「我見證前後,儼然就是這案子最大的證人!千載難逢的機會,切莫錯失。」


    劉修良眯起眼眸,在暴雨中握著韁繩的手漸漸收緊。


    嗖!


    一聲打破寂靜的聲音響起,橫翁驚疑不定地側眸,看著刺入肩頭的箭簇,旋即詫異地抬頭望向城牆。


    「內城門下誹謗晉王。」羽林校尉在鬆弓弦,冷聲說:「殺!」


    飛箭在橫翁怔怔的目光中射中了他的腳踝,穿透了過去。他站立不穩,陡然向著護城河一倒,噗通一聲落進了水裏。


    劉修良盯著護城河中被急雨打亂的漣漪,長久憋著的氣終於吐了出來。


    他倏地抬頭,從腰間舉起腰牌,震聲說:「我乃秦王,爾等速速打開城門!」


    「太尉有令,今日內城門封鎖,任何人不得入內。」羽林校尉冷冷俯視秦王,「還請殿下莫要為難卑職。」


    「放肆,我乃秦王,內城皇宮便是本王的家,本王迴家豈容你等說三道四?!」劉修良高舉鋼刀,昂首咆哮,「速速打開城門,否則,我等便踏破城門!」


    擠滿街道的城西新軍登時齊齊一頓長矛,發出震聲悶響:「踏破!」


    羽林校尉見此微微擺手,長長的城垛上立刻浮起清一色的弓箭手,他抱拳重聲說:「殿下如若要攻城,卑職隻好死守,並稟告陛下,殿下帶兵意圖強闖入城!」


    「那便是強闖!」劉修良振臂一唿,「攻城!」


    城西新軍立刻讓開,後方八名身形高大的士兵陡然現出身形,他們推著勢大力沉的衝車向著城門逼近,餘下的士兵則支起簡易的雲梯,然後推向城垛!


    劉君悅驚訝地說:「瞧不出來,這秦王早有準備。」


    「如此看來內城定然出了大問題。」高城召集幫眾撤到一旁,他轉向元吉說,「不然這小小羽林軍怎敢阻擋秦王。」


    「高城。」元吉走向他,「這是大好機會。」


    「混混的眼珠子最精,怎麽會看不出來?」高城轉向一眾混混,「把我教你們的本事都拿出來!」


    混混們登時都嗷著嗓子往懷裏討,隨即拿出一把把彈弓,還有人跟著將一袋袋竹籃提了過來,裏麵都是小石子。


    劉君悅驚唿:「你用這個幫忙?」


    高城神秘一笑,說:「打雀用的,瞧好吧。」


    羽林校尉見到衝車當即揮臂呐喊:「秦王有備而來,弓箭手,給我放箭!」


    一排排飛箭從城頭向下飛射,劉修良當即抬手向上一升,喊:「舉盾!護住衝車!」


    士兵舉盾護在衝車左右,八名大漢在行進間逐漸加速,奔跑著將衝車猛地向前推動,朝著城門飛快逼近!


    密集的噹噹響起,飛箭射在盾牌上掉落,八名漢子已經將衝車推到門前,旋即齊齊大喝:「破!」


    轟!


    城門驟然劇震,木屑伴著灰塵被急雨帶著打到泥地裏!


    羽林校尉帶頭呐喊:「護住城門,給我去取火油!」


    「攻!!!」


    劉修良揮刀猛落,雲梯被高高升起,成排士兵飛快踩著階梯節節攀爬!


    箭矢亂飛,士兵中箭摔入護城河中,有的則幸運地衝上了城牆,可麵對的卻是齊齊圍來的無數羽林軍!


    八名漢子倒退衝車,旋即再次推著衝鋒!


    轟!


    城門大震,閂門上的橫木發出的悶聲夾雜著令人心悸的脆響,一眾羽林軍在城門內聽的觸目驚心,隨即紛紛湧上去用肩膀死死抵住大門!


    「放箭!」羽林校尉抽刀沿著城垛巡視,「拿火油!」他朝城牆下喊,然後轉向其餘羽林軍大喝,「把倉房裏的諸葛連弩推出來!!!」


    幾名羽林軍立刻朝著倉房奔去,而這時突聽空中傳來唿地一聲悶聲,一名弓箭手捂著眼睛慘叫著倒了下去。


    羽林校尉驚疑轉身按著城垛向下俯視,可這是一道黑影猛地打在他的胸甲上,發出咚地一聲重響。他詫異地彎身撿起來一看,竟是石頭。


    接連不斷的慘叫聲和咚咚聲響起,無數顆石頭飛掠而來,有的打在羽林軍的盔甲上,還有的驟然砸在眼眶中,令弓箭手頓時停了攻擊!


    「都給我放!」高城彎弓搭箭飛射,「瞅準眼睛射,砸瞎這些狗腿子!」


    聚龍幫的幫眾們都單閉著眼睛,手中的彈弓對著城牆上飛射而去,登時為攻城的城西新軍騰出了寶貴的時間。


    撞!


    城門被撞的在再次震動,橫木跟著裂開一道蜿蜒的斷裂痕跡!


    而這時,一排羽林軍紛紛衝到城垛前,他們高舉著陶泥罐,對著城門下砸了過去!


    啪啦幾聲脆響,罐子碎裂開來,一團團粘稠的黑油傾斜而出,沿著地麵流淌出去!


    「不要停!」劉修良高舉鋼刀,「攻!」


    八名漢子向後拉著衝車給足距離,他們氣喘籲籲,望著城門現出瘋狂的神色,旋即再次咬牙發力,邁步衝鋒!


    「放火!!!」


    連弩車飛射出燃燒的火箭,在衝車迫近城門的刹那,在爆炸般的巨響裏,猛地炸起一道滔天烈焰!


    漢子們被烈火燒身,他們摸爬滾打的在城門前倒下去,嚎啕著滾進護城河中,而此刻城門已經裂開一道大縫隙!


    衝車停在烈火中,元吉透過縫隙看到裏麵一個個身穿盔甲的羽林軍,他當即脫了外衣,然後包住手掌。


    高城彎弓之餘驚異地喊:「你要做什麽?!」


    而這個質問的空檔裏,元吉已經衝了出去,他踏著烈火按住衝車後端,身子傾斜著猛地發力!


    「給我打!!!」高城眼見元吉曝露在連弩之下,急躁地呐喊,「給老子狠狠的打!!!」


    弩箭飛射而來,元吉在箭雨中雙臂發力,而這個時候,突然兩雙手臂齊齊探出按住衝車後端,元吉左右環視,兩人是劉君悅和劉修良!中文網


    劉修良朝他重重點頭,咬牙喊:「衝!」


    三人立刻齊齊發力,猛地朝城門發起衝鋒,衝車也在這一刻猶如狂暴的野牛,飛快滾動著車軲轆,朝著城門轟隆隆地衝了過去!


    暴雨打濕了三人的衣襟,烈火沒能燒上他們的軀體,但飛來的弩箭擦中了元吉的手臂和肩膀,帶起幾抹血花。而劉君悅肩膀儼然被一箭射穿,劉修良則被射落了發冠。


    但衝車威勢已至城門前,緊跟著,厚重的尖端對著城門的縫隙狠狠一撞!


    轟!


    這一聲猶如天地大震,城門陡然被撞開,斷裂的橫木滾倒下去,現出


    一排跟著摔倒的羽林軍!


    「殺!!!」


    劉修良當先抽刀,他踩著衝車飛躍起來,驟然突破熊熊燃燒的烈火,衝了進去!


    城西新軍眼見城門大開,當即舉著長矛瘋了般地湧過去,擠著城門向內突破!


    「校尉大人,城門破了!」羽林軍匆忙迴報,「怎麽辦?!」


    「守住!!!」羽林校尉提刀朝著城門奔,「全都給我聽著,守不住便是死!!!」


    城門下的混戰驟然展開,城西新軍恍如一條筆直的長矛,所過之處盡數逼退羽林軍,撕扯開了一道缺口,而高城帶著聚龍幫跟著衝了進去,加入了廝殺。


    羽林軍的人數不夠,他們且戰且退,很快就到了皇宮大殿的禁門前。


    劉修良帶兵勢如破竹,禁門的位置沒有城牆,城門被破開後,城西新軍成功衝到了皇宮廣場之上,而此刻的前方,站著烏壓壓成排成片的羽林軍!


    八十一台階上的金殿響徹著不絕於耳的喊殺聲,雷聲隆隆,貫絕天地。


    在電閃雷鳴中,劉修良翻身上馬,鋼刀一橫,震聲暴喝。


    「秦王在此,爾等速速就擒!」


    「是秦王!」站在金殿門前的羽林首領震驚,「他怎麽會在這?」


    龐博藝渾然不懼,他按著頹然無力的江子墨,旋即側過身望向皇城廣場,鎮定地說:「讓人把守住各道城門,餘下兵力盡數分布在禁門關!」


    「大人,廣場雖大,但甲士若分散出去,把守禁門關的人手唯有五千。」羽林首領瞻前顧後,「秦王大舉至此,恐怕郊外的新軍盡數到此,末將擔心——」


    「五千足矣!」龐博藝指著廣場左側的禁門關,「廣場上容不下那麽多人,你帶人將秦王攔住。步卒在前,弓兵駐守閣樓以箭矢驅之,城垛上放有諸葛連弩,善用好此等利器,定可叫秦王難進寸步!」


    羽林首領聽他分析的頭頭是道,當即震身抱拳垂下首,眸子凝重地說:「末將,喏!」


    龐博藝等羽林首領退下,轉身麵向金殿,說:「餘下者,進殿,待活捉景誠帝擬下禪讓詔書,本司空皆封爾等為鄭國將軍!」


    一眾羽林軍聞言頓時神情亢奮,他們眸子泛著明目張膽的貪婪,當即齊齊高舉鋼刀,嗷叫起來!


    「喏!!!」


    轟!


    驚雷當頭劈在金殿之上,震碎的琉璃瓦飛灑而下,在清脆的碎聲裏,一眾羽林軍大步邁進。


    踏入了金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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