噔地一聲,短匕狹著寒光飛射在門扉上,直直沒了進去!


    江果這才轉過身,抽出腰間的煙杆子一指高城,冷聲說:「你找死!」


    高城聞言一怔,旋即哈哈大笑著打趣:「喲,還是個辣妞。這煙州口音聽著地道。」


    小二急匆匆衝進來,一看到江果就嚇地向後跳開,他揉著腫地跟豬頭一樣的臉頰,指著江果破口大罵:「主子,這三八砸了賭坊,還傷了手下的弟兄!」


    「看門的狗不叫,你廢話最多,在叫喚老娘還抽你!」江果用煙杆子指他,「窩囊廢!」


    小二朝地上啐了口血,擰著臉歪腦袋大罵:「嘿~爛貨,這裏是東門大街,敢來這砸場子?也不看看是誰的地界。看仔細了,這是我們聚龍幫的幫主,客子韜箭,高城!」


    江果聞言登時捧腹大笑起來,小二一時之間被她笑的有些唬,不自覺地又退了幾步。


    江果笑了片刻,麵容在頃刻間陡然冷下來,那煙杆子朝門扉輕輕一磕,立刻燃起一陣豔紅的煙點。緊接著門扉驟然應聲而碎,連帶那柄短匕也落在地上。


    這一下頓時嚇地小二直直退到牆邊,麵色慘白一片。幾名舞姬眼見不妙紛紛退避到牆角縮在成排的蘇鍾後頭窺視。


    江果嘬了口煙,紅唇微張間煙霧緩緩飄出,她說:「狗屁。」


    高城雙眼一亮,他推開舞姬站起身,然後朝屏風後探手抓住一張由皮革包裹的大弓,隨後微微一拉弓弦,弦聲震鳴!


    他神情放浪,看向江果的眼裏泛著明目張膽的貪婪,說:「我還以為是老金送來的上好貨色,姑娘,要說你這姿色……」他的雙眼上下打量著江果的身段,嘖嘖咂巴嘴,「比煙雲閣的頭牌強多了,我瞧著喜歡。」


    「呸!」江果朝地上啐了口唾沫,「撒泡尿照照鏡子,你就配給豬配種。老娘沒功夫閑扯淡。元吉,我們走!」


    高城聞言眉宇立刻遍布寒霜,他在江果踏步的瞬間從瓷筒抽出一支箭,隨後極快地彎弓,搭箭,朝著江果後心,手指一放,鬆開了弓弦!


    弓弦震顫如驚雷炸響,利箭劃破空氣帶起嘯音,直逼江果後心!


    江果聽到聲音的瞬間就想揮煙杆去截,可她的手上突然傳來一股拉扯的力量,猛地將她拉向身後,旋即一個胸膛幾乎在刹那間擋在她的身前。


    啪地一下,利箭仿佛在瞬間乍現,停在了半空中!


    一眾舞姬嚇地心驚膽戰,隨即紛紛側頭看去。


    就見那箭被攥在一隻手上,而這手的主人正是元吉!


    元吉手掌發力一擰,箭矢登時斷成兩截落在地上。他看著高城,冷漠地說:「她是我的人。」


    話語聲落,元吉一手拉著江果,一手拽著少女。


    走出了內廳。


    人流穿行在大街上,江果任由元吉拉著,人影在兩側掠過,晨間的風拂動發絲,她望著元吉的背影,視線怔怔地落到被牽著的手上。


    身前這個身影在四年前還是個少年,四年之後的今天,他長大了,他是男人了。


    少年已成斯。


    江果望著望著,忽然嘴角勾勒出一抹欣慰且藏著幾分欣喜的笑。但在頃刻間,她的臉浮上一層紅暈,略顯羞澀且帶著幾分惆悵地垂下了頭。


    那手鬆開了。


    兩人就駐足在街道中,元吉拉著少女轉過身,他凝著眉張了張嘴,隨即神色鬆懈下來。


    「那不是師姐該來的地方。」元吉平靜地看著江果,「江子墨老大人的事,師弟定會處理妥當,師姐隻需靜待好消息便可,以後切莫——」


    「那你呢?」江果將手收到腰後,「你這般費心救我外公,又是為了什麽?」


    元吉詫異地說:「我……」


    他遲疑地支支吾吾,那被拉著手的少女則瞪大好奇的雙眼環視左右,她像是從沒見過這般繁華的景象,仔細地觀察著。直到空氣中飄過一陣香味,她倏地扭頭盯住了一家賣包子的鋪子。


    「我一路跟著你們到崇都,我不知道鹿不品在計劃些什麽。還有那個白衣……」江果話頓了頓,「還有你……元吉,我不知道你們到底在盤算些什麽。可那是我外公,我是她唯一的外孫女,我也想著出份力,你……明白嗎?」


    元吉點了點頭,他的手被拉著,那少女嘴裏發出嗚嗚聲,大眼睛不住地盯著蒸籠上那白花花的肉包子,似迫不及待地想要撲過去。


    「師姐,此次老大人犯的案子重,不是明麵上這麽簡單就能給辦了的。」元吉似在勸慰,「這俗世不比穀內,人心險惡——」


    「我不懂。」江果搖了搖頭,忽地似自嘲的笑了笑,「我從出生就一直呆在開淵穀,師父沒教我規矩,什麽事都由著我胡來。我闖了禍,都是他擔著。我什麽也不知道,什麽也不懂,你說……我除了脾氣大,是不是一無是處啊?」


    她說到這,話就停了。背後的手不安地扣著指腹。


    農戶牽著水牛從三人身側路過,牛頭昂著脖子叫喚了一聲,那少女像是受了激,猛地轉身朝水牛齜牙咧嘴的低吼了聲。


    水牛嚇地一甩牛尾,一坨牛糞落了下來。


    元吉緩下語氣,說:「師姐那是孝順師父。師父他老人家也是個寬心的人,不記這些也是情理之中。你莫放在心上。」


    江果抬眸瞪了他一眼,語調似有些幽怨,說:「誰管他怎麽想,我……」


    她聲音小了下去,如蚊吟般呢喃:「問的是你。」


    那手指緊扣指腹。


    涼風送爽的天,元吉額上莫名滲出了汗。這一刻他少了方才在賭坊的冷漠,苦思冥想半天才崩出一句:「我覺著……師姐是個冰雪聰明的人。」


    江果霍地抬起頭看他,手指繞著指腹抓撓著。


    「你……說話怎麽這般無禮。」江果指腹被撓的泛紅,亦如耳根上的紅暈,「我粗枝大葉,大大咧咧,哪像是你說的什麽……冰雪聰明。」


    後頭那句話她像是心滿意足地吞下去了。


    元吉想了想,說:「師姐跟了師父多年,這一手醫術就是第五師姐也比不上。在者,穀內的師兄弟來堂裏就診,師父不在時,不都是師姐給把的脈嗎?」


    「那都是小伎倆。」江果惦著腳尖在地上劃了劃,嘴裏嘟囔著,「沒什麽了不起的。」


    那少女歪著腦袋望著江果,眼裏泛著好奇。


    「那……」元吉身子繃直,「我也不知道,我就覺得師姐好。」


    江果偷偷抬眸撇了他一眼,嘴上漫不經心地問:「哪好?」


    少女聞言看向元吉,大眼珠子炯炯有神地望著。


    「心好、人好、醫術好。」元吉搜腸刮肚,「對江老大人有孝心。」


    「就這些?」江果似察覺到元吉的局促,她背手作怪般地彎腰看元吉的臉,「就這些?」


    元吉重重點了點頭。


    江果俏皮地笑了笑,可愛的笑顏頓時引的兩側的男人紛紛側頭望來,不少人都看呆了。


    「那……」江果越湊越近,「你得把你們的計劃都告訴我。」


    元吉向後退了一步,他半側著身子,說:「這事與師姐說不方便。」


    江果瞪直了眼,心裏罵著「驢腦袋」,正想說話,忽然兩人身側傳來一個聲音。


    「既然江姑娘有意助你一臂之力。」一輛馬車停在兩人身旁,「你便允了此事罷了。」


    三人側頭望去,就見這馬車裝潢樸素,瞧上去也是用了些年月的老車架,連拉車的馬也頗顯老態。


    而等那車簾掀開,一張蒼老的麵容現出,元吉當即退後兩步,恭敬地垂首揖禮。


    江果看著馬車中那人,旋即攥住了腰後的煙杆子,說:「鹿掌櫃,真是巧了。」


    鹿不品和藹地笑了笑,說:「江姑娘,請一道上車吧。街上人雜,我們路上細說。」


    元吉拉著少女上了車,而江果卻朝那包子鋪走過去。她從腰間取出銖錢在空中彈了個響,說:「老板,給拿……六個包子。」


    包子鋪老板笑著接過錢,一手遞出用油紙包著的包子,那蒸騰的熱氣遮住了江果的笑臉,隨後她才上了車。


    她將包子遞向少女,輕笑著說:「拿著。」


    少女野蠻地甩開元吉抓著的手,一把將包子搶過來,抱在懷裏就狠狠咬了一口,旋即滿足地咀嚼著嘴巴。


    「這孩子,是武峰的女兒吧。」鹿不品看著少女歎了口氣,「他那手急雨劍是門絕技,可惜沒傳下來。」


    「這孩子是高城托給我的。」元吉看著少女自顧自地吃包子,毫不在意三人的目光,「他要我把這孩子訓練成死士。」


    他說完話才看向鹿不品。


    「年歲合適,無父無母。」鹿不品頷首,「武峰的女兒根骨不差,磨一磨便是把殺人的好劍。」


    江果一把拍開元吉的手,她像護幼崽般將少女攏在懷裏,冷聲說:「這還是個娃娃。」


    「江姑娘說的是。」鹿不品笑著轉向元吉,「你與白衣的安排算得上妥當,目前的局勢正需要江湖客來打破,不然陳金裘恐難在崇都有所作為。」


    「陳金裘昨日才迴崇都,秦王就派人接走了他。」元吉抬指微掀簾布,他望了一眼後才說,「內城不比外城雜亂,可到處都是眼線,這裏不止有秦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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