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緩緩地墜了下去,粉紅色的餘暉籠罩在那片姹紫嫣紅的草木上,古色古香的閣樓上,使一切都有了淡淡的阿爾比斯奶糖的甜甜味道。

    慢慢的穿梭在一片林蔭中,任由恬靜,溫暖,桔色光斑浮動在淺綠色的衣裙上,顯得很是愜意。

    也許是從小與生俱來的好奇心的驅使作怪,總不喜歡循規蹈矩的做什麽事情。每天下午送茶區西花廳,隻要銀柳不一同去。我就喜歡一個人撿一些沒有走過的崎嶇小路,喜歡轉著彎彎的去。那樣總會給我一種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驚喜。當然這樣做是少不了的麻煩,有好幾次是迷了路,轉了好久才好不容易又原路返迴了,還有好幾次竟然不幸的闖進了一些嚴肅的地方,忙不迭的跑開了,好些後怕,就怕不小心招來殺身之禍。當然送遲茶水是在所難免的,又是少不了的挨吳媽媽的嚷罵。所幸她也不是蠻不講理,隻要不設計到她的寶貝親親小少爺們,她總會網開一麵,說教幾句就算了。可是如果有哪個不長眼的,和少爺們眉來眼去,有點想法的什麽的,要她知道來,下場肯定是好不了的,估計不死也殘廢,甚至鬧不好還會被遣出去。幸好,除了四郎,其他的少爺我一個也不認識,也沒有機會,沒有興趣招惹。

    雖然這樣的轉來轉去總會給我招惹來一些不必要的麻煩,但是我還總是不厭其煩地玩著。讓我暗自竊喜的是這楊府宅第還真大,也算是侯門深似海了,轉來自轉去得溜達了好幾天,竟然也沒有搞清楚,反倒是這幾天‘探險’也會有意想不到的驚喜和收獲。

    今天挑選的這條路好像並不理想,還好總算還有幾棵老槐樹,也算是個看點吧。樹很高,很茂盛,蔥鬱的枝葉之中還夾雜著還沒來得及墜落的槐花,在綠色的海洋中時隱時現,倒也有幾分的韻味。那裏早已經是落了一滿地的槐花,雖然因為幹枯而變得泛起了歲月長遠的淡黃色卻依然散發出濃鬱的甜甜的清香。踩在上麵,軟綿綿的,很舒服。偶爾有幾朵白色的槐花成串成串的飄落下來,在空中搖搖曳曳的,很有情味!

    小心的端著手中的漆盤,慢慢地踩踏在這鋪滿槐花的地麵上,輕輕地嗅著這淡淡的清香。隻覺得從裏到外有一種說不出的偎貼。

    “喂,那邊,那邊。再高一點,對對。就要到了!”突然一個脆生生的明亮的嗓音傳了過來。順著聲音望了過去,就看見不遠的一棵老槐樹下站了一個七八歲模樣的小孩。穿著一身白色的練功服,鬆鬆垮垮的,腦袋很大,頭頂上用紅繩紮了兩個小辮子,一顫一顫的特別的可愛。他仰著頭,全神貫注的望著樹上,不時地衝這上麵喊“就快要到了,再高一點!”

    不禁好奇心大起,我走過去,在他的麵前停了下來“小鬼!”我問“你在幹嘛?”

    他扭過頭來,很詫異的上下仔細的打量我一下“幹嘛叫我小鬼?”他不滿地撅著嘴巴“我叫。。。。。。。”他驕傲的仰起頭,眉毛不由自主的挑了挑,剛想通報自己的高姓大名,就聽見從樹上傳來了暴跳如雷的叫罵聲“喂,小鬼,幹嘛吃的,看好了,到了沒有?”

    於此同時,從密密的槐樹葉之間探出了一顆腦袋。那是一張很精致的臉,黑黑的麵堂上有一雙明亮的大眼睛,幹淨得一塵不染。他有兩條濃黑的眉毛,長長的幾乎到要插進兩鬢了,很引人注目。

    小鬼的臉刹那間漲得通紅,想發作還是忍住了“沒有,沒有,你接著爬吧!”他看也不看,不耐煩地衝著上麵喊。

    樹葉叢中的那棵腦袋上的眉毛跳了一下,好像思索了一會,唰的一下子又縮了進去,刹那間就消失在那片鬱鬱蔥蔥之中了。要不是由於攀登發出的沙沙的枝葉相撞的聲響和時而顯露出來的白色的矯捷的身影,我還真的會懷疑一切都僅僅是自己的幻覺而已。

    “喂,小鬼,你們在幹嘛?”我問。

    “喂?”他不滿地瞟了我一眼,叉起了小手,一副故作深沉的樣子望著我“以後不要叫我小鬼,我有名有姓!”

    “那,請問閣下尊姓大名?”

    他看了我一眼,一臉的洋洋得意“喂,你可聽好了,我就是鼎鼎大名的。。。。。。。”

    一句話還沒有說完,就聽見喀吧一聲,好像是樹枝折斷了。接著就是稀裏嘩啦的一陣子亂響,最後是撲通的一聲悶響,嚇得我連手中的漆盤都丟了出去,茶碗盡數都摔到了地上,有的還滾出好遠,才意猶未盡的停了下來。

    定睛一看,原來樹上的那個腦袋摔了下來,正四腳朝天的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疼的眥牙咧嘴的哼哼個不停。

    “喂,你還活著吧?鳥蛋呢?拿下來了沒有?”小鬼湊過去,著急得問他。

    就見那顆大腦袋,黑黑的臉漲得通紅通紅的,那頭發要不是被綁著一定會立起來的。“喂!”他一邊揉著腿腳,一邊衝著那個小鬼大吼大叫“小鬼,你是幹什麽吃的?不是叫你看好的嗎?眼睛哪裏去了?。。。。。。。”

    “五哥!”那小鬼撓撓腦袋,討好似地笑了笑“那你拿下來了沒有?”

    “什麽?”他狠狠地瞪了小鬼一眼,“你還好意思說。下次,你去,知不知道!”他武斷的大喊起來,“你自己去!”

    “喂!”那小鬼立刻就不服氣了,眼睛瞪得圓圓地,同樣怒氣衝衝的看著地上的他。“楊五郎!”同樣是大吼大叫,“誰讓你輸了,願賭服輸,知不知道?”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直接就被五郎打斷了,“小鬼,你還好意思說!要不是你暗中做手腳,我會是這樣?會輸嗎?這種東西我三歲的時候就玩,從來就沒有輸過,沒成想就會栽倒了你的手裏!”

    那個小鬼嗬嗬一笑,倒背了小手,一副洋洋得意的樣子,“那當然,我是誰?那是東京第一大才子,大名鼎鼎的。。。。。。。”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看見地上坐著的那位大吐不已,咯咯地笑起來“得了吧,就你?知道嗎?京都第一大才子是我,風流倜儻,人見人愛的楊五郎!”說著就做了一個自以為很酷的樣子,全然是一副洋洋自得,自我陶醉的超級自戀狂的惡心樣。看來,剛剛的那一下子並不礙事。

    我搖了搖頭,苦笑了一下,心中暗想,看來這自戀的毛病是自古到今,源遠流長的啊。拾起地上的茶具,不禁皺了皺眉頭。看看時辰,今天吳媽的一頓子嚷罵又是在所難逃了。

    突然,就聽到身後傳來一聲犀利的尖叫,像來自地獄的鬼哭狼嚎,簡直就是比殺豬來的慘烈。嚇得我又是一驚,剛剛拾起來的東西又重新摔到了地上。

    我趕緊迴過頭,看到了一個足足可以千古流傳的美麗場景。楊五郎依舊坐在地上,保持著僵硬的姿勢,頭上頂著一個不知道是什麽動物的蛋。看來這就是傳說中的什麽鳥蛋了,就是為了它,親親的五郎同學才上演了一場精彩地空中飛人。這顆價值不菲的鳥蛋終於如願以償的下來了。看樣子像是摔下來的,還真是無巧不成書,怎麽就那麽準,正好砸倒在那家夥高高抬起的腦門上。可是,很不幸的是,蛋殼已經破碎了,蛋黃、蛋青流淌出來,,順著那些黑色的頭發,慢慢地滑下來。最可憐的是那張大大的娃娃臉,不再是英氣十足,塗了一頭一臉的色彩,怎麽看都像是一個美麗的生日蛋糕!

    “哈哈。。。。。。哈哈。。。。。。”還沒等我反應過來,旁邊就傳來了排山倒海的笑聲。扭頭,就見那個小鬼,捧著肚子,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都直不起腰來了。

    “喂!”楊五郎那兩條濃濃的眉毛死死的絞在了一起,在額頭處結成了一個大大的疙瘩,看來這一次,他是真的生氣了,瞪著小鬼,眼睛珠子都要冒出來了,“那還不快給我躲遠點!”他衝著他大吼。“要不然,你死定了!”

    “再見!”那小鬼衝著五郎作了一個鬼臉,把舌頭伸得好長,“五哥,這迴京都第一大才子可是非你莫屬了!”接著又是一陣子不懷好意的笑,可是,這家夥好像是機靈得很,沒等五郎反應過來,就一貓腰,一溜煙的竄進花叢裏,一眨眼的工夫不見了。

    坐在地上的家夥衝著那個可惡的背影揮了揮拳頭,卻也是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他用袖子擦擦腦門,可是怎麽擦也擦不幹淨。他憤怒的甩甩手,一副惱羞成怒的樣子。讓我看了都覺得好笑。難道這就是楊五郎?怎麽跟傳說中的一點也不一樣,應該是比較內斂,深沉才是。不是最後出家了嗎?就眼前這位,要是說他會出家為僧,鬼才相信呢?

    “給你!”看他一副越忙越亂的樣子,就覺得好笑,我趕緊掏出自己地手絹,遞給他。

    他一把奪了過來“你還算是有點良心,小。。。。。。”他隨便地抬起頭,一個鬼字還沒有冒出來,就生生的打住了。他驚訝得張大了嘴,愣了一會,才反應過來。馬上跳了起來,正了正衣襟,裝了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喂,你從哪裏蹦出來的?”兩條濃黑的眉毛依舊死死地纏在一起,他上下的打量著我,“你是鬼嗎?為什麽會一聲不響的站在這裏,你知不知道,偷窺是很令人討厭得事情!”他衝著我大聲嚷嚷著。

    我不禁不懈的一笑,拜托,哪有功夫偷窺你,毛手毛腳的小毛孩,一點城府,一點內涵都沒有,簡直就是還沒發育的樣子,就是白送給我十個,我都不稀罕。要知道,這種喜怒無常的神經病最難纏,更可怕的是,就算是不幸被他敲死,那也是白死,他根本就不用負法律責任。想到這裏,我懶得理他,彎腰撿地上的茶具,這才發現,有一隻杯子給碰掉了一隻把。天呢!我捂住腦袋,怎麽辦?吳媽肯定不會放過我的!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楊門遺夢之零落千年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冶戀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冶戀並收藏楊門遺夢之零落千年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