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謀言絲毫不介意自己將會牽頭協調組建一個新的利益集團,甚至是一個地方的利益集團。雖然“利益集團”在很多人聽起來不是什麽好詞語,可是事實上利益集團是一個中性詞。因為社會上其實每一個人,都是身處於不同的利益集團。這個利益集團其實不光是那些有權有勢的人,其實也包括很多普通人。就好比荊謀言的新式紡織手段,讓很多從事紡織的婦女損失慘重,在這一刻那些婦女也是一個“利益集團”。


    社會上任何人都是一個個不同的利益集團,區別無非也就是這個利益集團的強大和弱小,強大的集團盤剝弱小的集團。荊謀言要做的也就是協調組建一個新的利益集團,這樣保證將來荊謀言和武士彠到長安任職之後,也都可以保證自己在長安的地位。


    “隻要這次巴蜀地方政權的勢力擴大,那我將來跟武士彠在長安這個首都,也都越是安全。我們在地方有著一個龐大的利益集團支持,這樣在長安可以保證無憂了。別說什麽皇帝支持,我對於任何皇帝的支持,心裏都是表示懷疑的。”荊謀言想。


    荊謀言不相信李世民的支持,因為荊謀言在史書上看到了這麽多的“變革”,從商鞅到後來的張居正,甚至到清末的洋務運動,這裏麵的東西血淚斑斑,蘊含著無數改革者的鮮血。商鞅依靠秦王支持,可是被繼承人給車裂作為犧牲品。範仲淹,王安石,甚至是後來的張居正,哪一個能落得好下場了?甚至後來的洋務運動的李鴻章,不也是因為上頭內鬥,放棄了他結果成了犧牲品了嗎?


    前車之鑒不可不慎,所以荊謀言對於任何“上頭”的支持都是采取懷疑的態度。他不信任任何所謂上頭的支持,甚至包括李世民。這個世界上隻有一群擁有共同利益的集團,才是真正的擁護自己變革的。荊謀言雖然可能需要李世民的適當支持,可是絕對不會真正的依賴上李世民。他真正依賴的,隻有在地方支持自己的巴蜀利益集團,這個蘊含著官僚,農工商為結合體的龐大利益集團。


    隻要有一個龐大的利益集團的支持,哪怕皇帝也不可能隨便把他怎麽樣,也不可能能輕易的過河拆橋了。荊謀言當然害怕,當然害怕李世民過河拆橋,過河拆橋幾乎是每一個領袖都必然要有的結果,荊謀言不可不慎啊!這麽多前輩都倒在了領袖的過河拆橋上,他可不敢去賭李世民的良心。


    “我也許已經是一個政客了!”荊謀言心裏也是無語的想道。


    荊謀言已經發現自己其實已經演變成了一個政客,一個為了自己的利益,為了自己利益集團,同樣也是為了百姓謀福的“政客”。在官場裏麵玩弄權術,為了實現自己的政治理念,無恥的玩弄權術去黨同伐異了。


    不過荊謀言有辦法嗎?身在官場,那也就要按照官場的規則來做。熟悉人類和社會發展曆程的人都必然會明白一個道理,適者生存。從遠古到現代,哪一個不是適者生存的道理?


    ”武長史,這份關於基層權力擴大,並且相應劃分權限的方案,可否下發?“荊謀言問道。


    武士彠看到了這份權力劃分方案,有些擔憂的問道:“這份方案,朝廷好像並沒有法令允許啊?”


    可是荊謀言卻反而問道:“武長史,可朝廷也都沒有明令禁止啊!我們可是依照著朝廷的法令來依法治國。何為依法治國,依法治國的本質,那也就是有漏洞就給我使勁鑽,隻要法令有漏洞,並且這個漏洞對於自己有利,那也就使勁去鑽漏洞,這個也就是依法治國的本質。”


    武士彠差點噴血,武士彠還是第一次聽說這個“依法治國”的說法。荊謀言居然說什麽依法治國那也就是發現了法令的漏洞就使勁鑽,能鑽多少是多少,總之隻要能在法令漏洞之下完成自己的目的,那也就可以了。


    至於這個唐朝製度,對於荊謀言來說簡直是個篩子,到處都可以鑽的。


    武士彠很快對於這份公文進行簽字,他當然知道這份方案對於自己巴蜀有利。隻要這份方案簽署了之後,接下來巴蜀將會徹徹底底的成為鐵板一塊,這樣到時候自己去長安任職,背後也都在巴蜀有著一個龐大的利益集團在支撐。有了利益集團支持,那也就不是任何人可以隨便拿捏的,包括皇帝李世民。


    這份公文很快被衙門的書吏分貝抄送到各大下屬州縣,最先受到的自然是益州本地的州縣。益州本地的州縣看到了這份方案之後,那些縣官也都紛紛的驚呆了。


    “益州大都督府有令,讓各地可以自行外派書吏到各鄉駐點,任命一名為首的書吏為鄉長,總領書吏。一個鄉下設若幹名書吏,各縣根據各自情況劃分鄉,然後把劃分方案上報於益州大都督府,由益州大都督府進行審批。今後凡是要調整鄉劃分,必須要由益州大都督府審批。”


    “每一個鄉可以設立若幹名書吏,根據各自情況設立。縣衙之內的縣令,縣丞,縣尉,分別負責直接分管下屬若幹鄉。各鄉長直接對分管之人匯報下屬鄉事宜,各自分管之人負責督辦各鄉執行朝廷,益州大都督府下達政令。凡是負責鄉沒有能完成,年度官吏考核,予以降低考核等級。”


    “其次,各縣各項事務明確職責。縣令負責總領全縣,主持全縣事務,民生,水利,河道等等若幹大興土木工程督建,負責衙門書吏調度等等大事裁決。縣丞負責錢糧、鹽鐵、稅收等等百姓所需和財務事宜。縣尉負責分管刑獄審判,鬥訟,巡捕,治安等等事宜。”


    “朝廷,益州大都督府,州刺史下達政令,由相應之官負責督辦,無法按時完成,年終考核降等。”


    ……


    益州下屬一個縣丞激動的說:“這個是益州大都督府給我們擴權了?從今以後,我們可以直接分管下麵的鄉了,我們直接負責下麵的鄉,那我們的權力豈不是擴大了嗎?”


    可是縣令卻也都苦笑說:’這次朝廷是擴權了,可是上頭的棒子隨時可能也都會打下來了。我們權力是擴大了,可是如果有了權力,可是卻沒有完成,那落下來的可是同樣也是棒子啊!可不是過去那麽容易推諉了。“


    關於這份地方權力的劃分,這樣讓很多縣官心裏是喜憂參半。那些縣官心裏對於這份權力方案心裏也是非常複雜,因為這個方案明顯是擴權了。過去的縣官權力一般不會下到基層鄉,這份益州大都督府的公文,其實也就是在讓下麵的縣官合理的自我擴權,在益州大都督府的批準之下,今後他們可以合理的去直接管轄下麵的鄉鎮,


    要知道過去雖然名義上設立了鄉這一級的官府,可是這個鄉其實是虛化的,甚至隻是一紙空文,名義上存在罷了。可是這次益州大都督府居然明確指示他們在鄉一級設立鄉長,不過這個鄉長是不入流的官職,直接有各縣來進行任命。鄉的劃分由大都督府來進行批準設立和改建,這個是在朝廷法令裏麵沒有任何的先例的。


    可是荊謀言也就是這樣了,反正他也是“依法治國”,法令有漏洞,那也就使勁鑽,能鑽多少是多少。既然這個“鄉”這一級的官府是名義上存在的,那幹脆也就把他們虛的變成實的,這樣朝廷也都不可能說什麽,畢竟名義上存在的。


    這樣其實是對於各縣加強對於下麵百姓的控製,是有著巨大幫助的。等於是益州大都督府明著鼓勵那些下麵縣城的縣官進行“自我擴權”,權力擴大,誰不高興?這些縣官也就是這樣了,當官的誰也都希望權力大,權力越大越好。這個也就是當官,如果當官沒有權力,那還當什麽官啊!


    這些也就是當了官,屁股決定腦袋的必然現象而已。


    “今後日子可沒有這麽好過了,益州大都督府把權力分給了我們。可是同樣也都把我們的職責給明確了。今後我們大家各自有了分工,如果誰出了問題,那上頭的板子可是要落下來了。”一個縣令感歎說道。


    另一個縣尉同樣說:”上頭允許我們派遣鄉長,可是我們三人每個人都要分管若幹個鄉,這樣誰分管督辦的地方出現了簍子,那我們也都沒有推諉的可能。上頭雖然權力明確了,可是職責也都明確了。縣令負責書吏調動、民生和大事裁決還有重大土木工程督辦。縣丞負責錢糧鹽鐵稅務,而我負責刑獄治安,這樣大家都有了明確的劃分,和過去完全不一樣了。今後我們想要各縣之間和上下層之間互相推諉,這樣可是不太容易了。”


    縣丞感慨說:“荊參軍厲害啊,這份權責如此明晰的方案,真是厲害啊!這個可是一杯甜蜜的酸酒,讓人非常想喝,可是卻帶有酸味。”


    益州大都督府


    “荊參軍,根據下屬各縣上報的情況,各縣對於這個權力劃分,都是喜憂參半。一方麵高興的是今後他們權力擴大了不少,這個讓他們很高興。可是另一方麵,他們的職責也都更明確了,今後明確了事務權力,並且有了各自的分管範圍,誰分管的地方出了問題,我們上頭都要問責。這樣讓那些官吏都紛紛感覺有了壓力。”


    荊謀言也早知道了是這個結果,因為這些官僚的心態,他還不明白嗎?當年荊謀言接觸過的官僚也不算太少了,高層和底層的官僚也都接觸過。他也是有些明白這些官僚的心態,這些官僚其實是一群無利不起早的家夥,一方麵希望有權力,有了權力才能夠真正的是一個官員。可是另一方麵,卻反而不希望承擔責任。當官的都是希望權力越大越好,可是一旦出了事情承擔責任的時候,卻反而希望能不要承擔責任。


    有什麽樣的人,就有什麽樣的政府,因為其實普通人也是這樣的心態,趨吉避兇的本能而已。哪怕絕大部分人不也是趨吉避兇的,而官僚其實也是人,所以有這樣的心態一樣的。


    可是作為上司,最討厭的也就是遇到了好處蜂擁而上,可是遇到了難處就一個個的推諉拖延。所以荊謀言這份雖然對於下麵縣城的縣官進行了擴權,可是同樣另一方麵卻也都吧責任下放。如果他們出了簍子,那荊謀言跟武士彠這些上級衙門的“板子”打下去可不會那麽輕鬆了。


    “權力和責任相等,這樣才是一個健康的官府。如果權力和責任不對等,這樣如何的了。告訴他們,雖然這杯酒有些酸,可是他們也得喝下去。不喝也得喝,如果他們不想當官了,那可以跟朝廷遞交辭呈,我馬上會請求吏部批複。”荊謀言說。


    荊謀言這話,讓那些基層的縣官屁都不敢放一個了。雖然荊謀言的品級並不高,其實也不過是七品而已。可是荊謀言的實際權力可不小,要知道他可是大都督府的錄事參軍,按照規則可是在一把手二把手不在的時候可以代理職權的人。當然,大都督府的一把手事實上都是被懸空的,由親王遙領,而事實上由二把手長史負責。三把手自動進化成了二把手,所以荊謀言的話,沒有人敢不聽。


    “算了,這杯美酒雖然有些酸味,可是好歹也是酒啊!”縣令苦笑說。


    這份擴權方案,雖然同樣也都把責任給明確了。可是好歹也是擴權了,當官誰不希望有權力,誰都有僥幸心態。希望僥幸自己的地盤上不會出事呢?所以哪怕明知道責任跟著擴大,可是他們也都認為自己運氣好,可以掌握權力,而那個承擔責任的算是運氣不好倒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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