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有草藥這是正常的,有藥田其實也很正常。


    但若是有藥田,必定是有人種植,一般情況下而言,在要藥田附近一定會有房屋,裏麵住著看守藥田的人。


    隻是周小昆等人麵前的藥田卻是沒有房屋,而那藥田四外圈偏偏又有圍欄。


    周小昆還讓葉知秋上了樹,登高望遠看了看,附近十幾裏範圍內都沒有房屋。


    這可就有些奇怪了。


    別的不說,隻說這藥田中所種的草藥,其中很多種便是在山上的仙家宗門中也是很罕見的,說是仙草都不為過了。


    其中一種名為戒斷草的仙草,隻要稍加煉化,便可以快速令傷口愈合。


    另外還有名為納靈草的仙草,別看隻有手掌大小,但是卻蘊含了很是濃鬱靈氣,像是下三境練氣士,隻要吃下一顆納靈草便能恢複自身全部靈氣。


    當然了,下三境的練氣士自身靈氣本就不多。


    但是這納靈草要是煉化一番,製成仙丹,那麽效果就會更好。


    周小昆沉吟了片刻說道:“霜雪,帶著蛐蛐去采藥,要格外小心,不要傷到根莖。”


    “是,先生。”韓霜雪立刻帶著李蛐蛐便去了。


    周小昆再讓葉知秋去砍樹,打算蓋一間房屋在此地停留幾日,是要查看這藥田的根腳。


    而在另外一頭,涴溪鎮卻是許多大人物。


    比如說李氏王朝第一戰將孫陸元,他從上京拔地而起,一路禦風遠遊來到了涴溪鎮,可到了之後卻發現自己還是來晚了一步,因為那個引來天生異象的人已經走了。


    而就在孫陸元準備離開的時候,又有一名身穿道袍的男子現身在涴溪鎮河邊。


    道袍男子看上去四十歲出頭,背負長劍,手持拂塵,看上去頗有些仙風道骨。


    孫陸元遠遠的看了那道袍男子一眼,便邁步走了過去,同時以心聲問道:“乾元道長為何而來?”


    “原來是孫大統領。”


    道袍男子笑著打了個道門起手,隨後道:“如此異象,貧道著實是好奇,便冒昧越境而來,還望孫大統領見諒。”


    這乾元道長,便是與李氏王朝相鄰的厷風王朝境內乾元觀的掌教。


    作為一名歸真境界巔峰的地仙,其實乾元是可以擁有真君頭銜的,但此時太過淡泊名利,便給拒絕了。


    而且乾元是出了名不喜歡出山的修道之人,活了三百餘年,下次的次數一隻手都數得過來。


    孫陸元並沒有因為乾元觀在厷風王朝便有不敬,而是抱拳行禮說道:“我也是好奇便來看看,可惜來的晚了一些。”


    二人沿著河邊而行,一邊說著此次天生異象的原因。


    孫陸元說道:“我自身便是純粹武夫,所以知道一州武運匯聚一處意味著什麽,怕又是一名天資卓絕的純粹武夫現世了,隻是不知此人會有多強,竟然能夠讓一州之地的武運匯聚在一處,我甚至都在想,如果不是九州之間存在禁製,是不是要鯨吞整座天下的武運?”


    “極有可能。”


    乾元笑著說道:“來涴溪鎮前,我曾與儒家坐鎮天幕的聖人聊過,那位夫子也感覺到了禁製收到了衝擊,並且再以大神通與中土神州學宮取得聯係後,才得知天下武運皆躁動不安,而且那些武運雖然都還在,可每一州的武運卻又出現在了盈缺,怕是此人離開如意州,去往其他州的時候,那些武運便仍然會加身。”


    孫陸元大感震驚道:“還能這樣?”


    “當時我也是這般問夫子的,夫子也是這般問稷下學宮的。”乾元搖頭失笑。


    孫陸元愣了愣,隨後也是失笑,便又問道:“乾元道長,世間有如此天縱奇才,學宮那麵是不是?”


    “不幹涉。”


    乾元給出一個很讓人意外的答案,他說道:“稷下學宮做出了明確的指示,不幹涉此人,有能耐收他為徒也好,或者是幹脆將他殺了也罷,學宮都不會管。”


    “哦?”


    孫陸元著實是大感意外,他皺眉道:“稷下學宮那麵是太過相信此人,還是真的不在乎?”


    乾元搖頭道:“這便不是我所能窺視的了,事實上,憑我道法倒是可以推衍出此人身在何處,但是學宮給出的指示如此怪異,我便沒有推衍的打算了。”


    “那我當做不知?”孫陸元問道。


    乾元笑道:“大統領自行定奪,至於貧道如何想,那便是貧道的事情了,大統領莫要被貧道影響。”


    孫陸元笑了笑,拱手告辭道:“那麽乾元道長,我可就告辭了。”


    “貧道買些酒,然後便走。”乾元還禮道。


    然後。


    孫陸元拔地而起,從城中消失了。


    乾元在涴溪鎮逛了會兒,買了些書籍,又買了些酒,然後緩緩出城。


    隻不過乾元並沒有離開李氏王朝境內,而是向著北麵的去了。


    沒過多久,乾元便來到了一座山林。


    隻是在走進山林之前,他卻是在山林外遇到了一名身穿黑衣的佩劍女子。


    佩劍女子十步之內劍氣彌漫,然後是一名修為頗高的劍修。


    隻不過此女修為雖高,但長相卻非常一般,可偏偏那腿卻是極長的。


    乾元看了後都忍不住上前問道:“敢問這位仙子可有道侶,如果有,介意再多一個嗎?如果不介意,您看貧道如何?”


    “不如何。”


    佩劍女子直拔劍了,指著那討厭人的乾元說道:“不在你的乾元觀好好打坐,你跑到這裏作甚?”


    李阿香,衝月山劍修,而這衝月山位於如意州中部的玄靈王朝,是如意州劍修最多的疆域。


    而李阿香與乾元是有些舊識的,當初乾元先後下山六次,其實六次都是與李阿香有關,而且目的都一樣,便是去李阿香做他的道侶,但是每次都被打的灰頭土臉。


    乾元碰了一鼻子灰,可卻也沒有氣餒,而是又說道:“阿香姑娘,貧道如今已經是地仙劍修了,與你也算是門當戶對了。”


    “入了超凡再來找我。”李阿香冷冷說道。


    乾元點點頭說道:“等我百年。”


    “大言不慚。”李阿香忍不住翻了個白眼,百年便想跨越上三境與超凡三境的瓶頸鴻溝,簡直要比登天還難。


    乾元卻也不解釋,而是問道:“阿香姑娘,你來此地也是尋常那位天縱奇才的武夫嗎?”


    “是劍修。”


    李阿香搖了搖頭說道:“師門長輩推衍出此人不僅是純粹武夫中的天資卓絕者,也是天生的劍仙胚子。”


    乾元倒吸了一口涼氣道:“可我推衍的結果,卻是此人為修道美玉。”


    “你推的不準。”李阿香毫不客氣的說道。


    乾元搖了搖頭,不做解釋。


    而這時候,孫陸元又出現了,他先瞥了一眼像是做了壞事被逮住的乾元,然後對李阿香拱手道:“阿香姑娘,我們有二十年未見了吧?”


    “二十三年,距離三十年之約隻差七年。”


    李阿香冷冷的看了孫陸元一眼說道:“七年後,我們一戰必分生死!”


    二十三年前,少年得意的孫陸元與李阿香打鬥過一場,當時李阿香輸的很慘,險些劍修蒙塵,後來便有了半甲子的約定。


    其實後來孫陸元曾多次去信,表示當初年少不懂事,希望阿香姑娘不要往心裏去,但是李阿香卻全部當做是挑釁了。


    孫陸元有些無奈道:“阿香姑娘,我可以提前認輸。”


    “那便現在打。”李阿香怒道。


    孫陸元很是無奈,隻能向後退了退說道:“其實當年我能贏也是取巧用了符籙,不然一定不是阿香姑娘的對手,所以阿香姑娘莫要往心裏去才是。”


    “輸便是輸了。”李阿香的個性很執拗。


    然後。


    三個人便在山林前對峙。


    沒有人肯先行一步進山林。


    孫陸元來此,便是守著山林不讓外人進的,自己家地盤出來的天才怎能被別過修士搶了先呢。


    而乾元此來其實就是為了收關門弟子的,他也知道孫陸元不會輕易放人,所以早前說了慌,沒想到人家孫陸元根本就沒信。


    李阿香也是為了師門來收徒的,但是與乾元一樣,她也知道孫陸元說起話來很是客氣,但若是觸及底線是一定會斤斤計較的,所以也不會硬拚,畢竟這是別人家的地盤。


    所以,三人看似在閑聊,其實是在對峙。


    而且不斷有山上修士,又或者是高境界的純粹武夫來此,都是為了收徒的。


    隻不過有孫陸元再次守著,便沒有人敢越雷池一步。


    一群如意州的佼佼者,便在此地相聚。


    而坐鎮天幕的儒家聖人看到這一幕也是無奈的搖搖頭,便又將消息傳迴了中土神州的稷下學宮。


    稷下學宮看上去並不是如何的巍峨,相反以草堂居多,而且教書育人的先生夫子也不全是儒家練氣士,其中有很多都是普通的讀書人。


    唯一能夠拿得出手的,便是稷下學宮前麵的白玉廣場了。


    此時一名青衫儒生正在白玉廣場上閑逛著,他是稷下學宮中超凡三境者中少數沒有夫子頭銜的讀書人。


    並不是不夠格,而是他不要。


    可即便如此,他在學宮也都有著很特殊的地位。


    “先生先生,有我師父的消息了嗎?”一個紮著馬尾辮的小女孩從遠處奔跑而來。


    “是季月啊。”


    青衫讀書人笑了笑,然後說道:“倒是有些消息,說是那如意州出現一位天縱奇才攪的九州武運動亂,並且此人天賦異稟到了令人匪夷所思的程度。儒家看他是讀書種子,道家看他是修道美玉,劍修看他又是天生的劍仙胚子,這是不是與你師父很像?”


    “像極了。”小女孩兒很興奮。


    青衫讀書人搖頭失笑道:“其實我可以確定,此人就是你那消失了五百年的師父,但是有許多天機是無法泄露的,所以便不能與你多說。”


    季月說道:“旬夫子,我想見師父!”


    這個小女孩,便是當初周小昆在桃花福地撿迴來的小丫頭。


    後來發生了很多事情,季月一直跟在長明身邊修習武道,而且如今早就是一名武學宗師了。


    但是五百年過去了,季月卻仍然隻是個孩子形象,因為她不想師父錯過她的成長。


    “這要付出許多代價。”青衫讀書人,也就是旬竹說道。


    季月毫不猶豫的說道:“我願意付出任何代價!”


    對於季月來說,無論過去幾百年,師父在她心目中的位置永遠都是最重要的。


    在她那顆滿是瘡痍的心裏,隻有師父的光才能讓她睡的安穩。


    旬竹一笑道:“舍棄修為也不在乎?”


    “不在乎!”季月說道。


    旬竹點了點頭說道:“好,我會去安排。”


    季月重重的點頭,隻要能見到師父,讓她付出什麽樣的代價都可以。


    中土神州玲瓏閣。


    作為中土神州十大宗門之一,玲瓏閣有著廣闊的疆域,以及人間秘境的美稱。


    今天是玲瓏閣代閣主的出關之日,用了五百年的時間,他從金丹突破到了元嬰,又因為大戰而跌鏡到歸真,再躋身金丹,如今終於又重歸元嬰境界了。


    玲瓏閣的代閣主,名字叫做王解放,本名。


    但是因為這個名字似乎與這座天下格格不入,所以他給自己起了一個名字,但卻也很簡單,便叫王放。


    王放站在山巔之上,看著玲瓏閣諸峰,他知道許多人都在翹首以盼那個人的出現,而五百年的時間還沒有將一個人遺忘,這本身也是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了。


    而許多人,因為沒有修行天賦,早便已經成了一捧黃土了,轉世輪迴已經不知道多少次了。


    沒法子,那個人囑托他照顧好玲瓏閣以及這裏的人,可他終歸隻是個普通人,隻能看著許多人在眼前死去。


    每死掉一個人,王放都會覺得自責,畢竟人是在他眼前死掉的,就像是他沒照顧好那些人一樣。


    這時候,五百年過去卻仍然純真的女人出現在王放身邊。


    桃小夭一襲白色衣裙,可腰間卻是懸掛著一隻不符合她氣質的酒葫蘆,而且人也是有些醉醺醺的,她說道:“兄長,小昆他?”


    王放點了點頭,但在心中推衍片刻卻又搖了搖頭,歎息一聲道:“若是此時我們出現,便會影響到小昆的大道,所以我們最好的選擇便是等他來找我們。”


    “喝酒去了。”


    桃小夭沒說什麽,轉身便消失了,迴到她那桃花渡去了。


    而在東北懸劍州的極北之地,荒蕪的大漠之中,是有群山林立,而那群山便是天下的盡頭一般,鎮壓著大荒妖物。


    在那些大山之中,有著許多村落,但是村落中居住著的卻不是普通人,而是以劍修居多。


    此時在那最高峰處,黑衣女子抱著膝蓋坐在巔峰。


    她有著極美的容顏,以及渾然天成的嫵媚,還有被她當做軟墊坐在屁股下麵的十條雪白長尾。


    天狐一族,九尾便已經是極限了。


    但是她卻擁有十尾,便是舊天庭時代也不曾有過如此天狐。


    玉簫抹掉了眼角淚珠,因為她知道,若不是兄長散道換來偌大的功德,便是稷下學宮的聖人們憐惜她,也不會賜予她十尾。


    可是兄長消失了五百年,那麽要這麽多尾巴又有何用?


    玉簫緩緩起身,一柄漆黑長劍出現在手中,她忽然一劍劈落。


    在她麵前百米之外,虛空中忽然出現在一道血痕,接著便有一個巨大身影顯現,竟是一隻通體雪白的巨鳥。


    輕羽鳥,大荒妖物之一,本命神通便是隱匿身形。


    玉簫懶得再多看一眼,收起長劍之後,便禦風離開了。


    輕羽鳥出現,便意味著大荒妖物又大批越境了,她要去戰鬥了。


    越過群山,玉簫來到了一片血染的大漠之上。


    此時血色大漠之中已經妖物橫行,那些身軀龐大的妖物像是可以頂天立地一般,正在與劍修顫抖。


    其實這些妖物並不是最強大的,因為無法幻化成人形的妖物,都可以稱之為雜兵。


    一道冰霜閃過,將一隻巨大猿猴冰凍,隨後那猿猴便化作粉末了。


    瀟灑不羈的男子劍修出現在玉簫身旁,他咧嘴一笑道:“哭完了?”


    “滾。”玉簫罵道。


    每一天,隻要沒有戰鬥,玉簫就會坐在山巔流淚,就這樣過去了五百年。


    冷不凡一笑道:“你也感覺到了吧?”


    “沒錯。”


    玉簫點了點頭說道:“而且我已經問過懸劍州的聖人了,聖人告知,若是貿然前往,便會毀掉兄長的大道。”


    冷不凡微微皺眉道:“竟然如此?”


    玉簫點頭,下一刻便地處一劍,將一名修煉成人形的妖物斬成兩半,一邊道:“但聖人也說了,百年之內兄必會來我們這裏一次。”


    接下來二人便沒有時間再聊了,以為越來越多的妖物,以及妖族修士湧了上來。


    大荒之門的裂縫越來越大了,妖物與妖族修士,三不五時便會攻伐九州天下,雖然不是真正的進攻,隻是看上去毫無意義的試探,可守在這裏的劍修,也就是遠劍塚洞天的劍修們卻還是死去了很多。


    而且失去了劍塚洞天後,哪怕是懸劍州的劍道氣運也很濃鬱,但這些劍修的後代,卻仍然有很多無法成為劍修。


    此時遠在如意州的周小昆忽然起身,似乎是受到了某種牽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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