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崔東山觀察到婉姐的身體情況後,內心也忍不住一緊。


    腐朽,枯敗,死寂。


    血肉已經沒了活力。


    骨骼都似乎被透支。


    就好像,在一瞬間,她的生命力被抽幹了一樣。


    仔細檢查之後。


    崔東山放開了婉姐,表情嚴肅無比。


    婉姐倒是無所謂,直接問道:“有什麽發現嗎?”


    崔東山道:“你的身體,已經徹底沒了生機,你現在之所以還活著,應該就是一股執念在強撐著。”


    婉姐笑了笑;“是啊,執念,我耗費心血,努力了那麽久,付出了那麽大,就是想要在如今的武道之路上,開一條支脈。”


    “我什麽都準備好了,隻差一步,就能成功,但是我卻失敗了,我如何能夠甘心?”


    崔東山默不作聲。


    婉姐繼續問道:“通過我的身體,你有什麽發現嗎?”


    崔東山道:“婉姐,你是不是在突破的一瞬間,所有的精氣神,都被抽空了?”


    婉姐點頭:“這也是我最不理解的一點,我明明是想要逆反先天,怎麽突然就什麽也沒了?這根本不科學。”


    崔東山道:“其實你的精氣神,還在。”


    “還在?在哪?”婉姐目光炙熱。


    崔東山道;“還在你的身體內,嚴格說,應該在你的靈魂中。”


    “靈魂?”婉姐一臉茫然。


    崔東山歎息道:“來之前,我也研究過你創造的元武,覺得可行,但是現在檢查了你的情況後,我發現我也錯了,婉姐,你並不是創造了一個武道分支,你創造了一個神話。”


    “啥、”婉姐一臉懵,越發不懂了。


    崔東山道;“剛才我檢查你的身體,你一身精氣神,已經轉化為元氣了,與靈魂契合,如今正處於半脫離狀態,等你放下執念,靈魂離體,你就知道是什麽情況了。”


    婉姐沉吟片刻,突然笑了:“能得到你的認可,我就滿足了,嗯,讓我和家裏交代幾句。”


    說完,婉姐走到一邊,使用通訊裝置,與龍家聯係,絮絮叨叨,說了大概有五六分鍾左右。


    隨後,婉姐走到崔東升身邊道:“身後事已經安排妥當了,現在,就讓我們來驗證一下,我創造的元武,到底是什麽情況。”


    說完,婉姐盤坐在地上,微笑閉上了眼睛,腦袋也垂了下去,瞬間生機絕滅。


    崔東山默默打量,卻沒有阻攔,甚至眼神中滿是期待,他打開了虛擬網裝置,直接拍攝錄製。


    片刻後,一道白光虛影,從婉姐身上浮現,正是她壯年的模樣,完全沒有任何的老態,就是眼神有些茫然。


    當虛影脫離一半的時候,似乎就要被什麽牽引走。


    崔東山眼神微動,一股無形的力量,隔絕了天地。


    頓時,虛影婉姐的牽引動靜消失。


    等虛影完全脫離身體後,婉姐的眼神也慢慢變得清明起來。


    婉姐似乎也很驚奇,它不斷打量著自己的身體 ,又看了看盤坐地麵,已經沒了氣息的另外一個身體。


    她瞪大眼睛,滿臉不可思議。


    “這是?”


    崔東山目光灼灼道:“這就是你的元武,算是另類的元神,也可以稱之為元神出竅。”


    “這?這不就是死了嗎?”婉姐喃喃自語。


    崔東山道:“是死了,但也不是死了,你舍棄了如今的身體,凝聚最本源的力量。”


    “用簡單的話說,你就是一棵蒼天大樹,又重新凝聚成為一顆種子,可以重新生長,開花結果。”


    “婉姐,你創造的元武是存在的,而且,是很牛逼的。”崔東山給予肯定。


    婉姐哭笑不得:“身體都沒了,這還怎麽修煉?這也叫牛逼?你哄我呢?”


    崔東山道;“我雖然沒有修煉,但我也能感覺到你現在的元神狀態,是很純粹的,你自己不能感受一下嗎?”


    婉姐平複情緒,開始自我查看。


    片刻後,婉姐震撼道:“我特麽,真牛逼了。”


    崔東山好奇問道:“怎麽說?”


    婉姐道:“我感覺,我似乎觸摸了某些規則,可以成為神靈,但是我又覺得,我不能這麽做,否則,我隻會成為規則的一部分,會被同化,我應該可以繼續修行,但不能再陽光下了。”


    崔東山果斷道;“所以,根據我的判斷,婉姐你現在,應該就是陰神狀態,按照古老的說法,你這已經是成神了。”


    “開什麽玩笑?這就成神了?這也太簡單了吧?”婉姐一臉無語。


    崔東山笑道:“神也分大小的,地隻神靈,有的連人都打不過,比如婉姐你現在的狀態,你能發揮的武道秘術還有幾成威力?你要做的,就是從現在開始,開發出符合自己狀態的武道。”


    婉姐若有所思,旋即道:“但是我有感覺,有一種很強大的牽扯力,正在拉我,如果現在沒有你的庇護,我根本無法反抗,直接就會被拉走,這個怎麽辦?”


    崔東山道;“這倒是個問題,我從未遇到過。”


    這時候,道宮內,萬物之眼的聲音響起:“那是終焉。”


    “終焉?”崔東山追問。


    萬物之眼:“任何生靈,都有生命的盡頭,哪怕強如至強者,存活億萬年,但生命最終也會走向終焉,那裏是生命的起源,也是生命的終結,被稱之為終焉之所,萬物輪轉之地。”


    頓了頓,萬物之眼繼續道:“你可以理解為你認知的六道輪迴,但生命的輪迴,實際上是沒有善惡區別的,所謂的善惡,不過是生命自己塑造出來的評價,在天地的眼中,生命就是生命,不管做什麽,都是生命的自由。”


    “因為,所有的生命,最終都會迴歸終焉,生前做了什麽,對天地,對終焉,都沒有意義,哪怕你窮兇極惡,毀天滅地,殺死大部分的生靈。”


    “最終,你還是要死,你死了後,天地間的生命又會繼續,依然會迴到巔峰,迴到繁榮。”


    “所謂的罪孽,對未來的生靈而言,有何意義?”


    崔東山恍然,然後問道:“那這樣的話,婉姐這是不是就無法抗拒終焉了?”


    “可以的,你看你都能輕鬆阻擋。”


    “終焉很可怕,但終焉並不強勢,不管你做什麽,祂不會生氣,也不會反擊,因為祂會等著你死,哪怕現在你的靈魂被攔截了,但靈魂也有壽命極限啊,極限到了,不用祂召喚,你自己就散了。”


    “這種嚐試,在太初古地的時候就出現過,有至強者舍棄了身體,以靈魂狀態存在,可最終,祂的靈魂還是寂滅了,歸於天地,散於無形,任何秘法秘術都無法阻攔,因為,大限就是大限,到你死了,誰也攔不住。”


    崔東山心中不由得有些黯然。


    他突然想到了一段佛門很有名的對話。


    寒山問曰:“世間有人謗我、欺我、辱我、笑我、輕我、賤我、惡我、騙我,該如何處之乎?”


    拾得答曰:“隻需忍他、讓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待幾年,你且看他。”


    而放在這個世界,終焉答曰:“我不急,你早晚得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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