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丈夫處世,豈能鬱鬱久居人下,這恐怕是史文恭內心的真實寫照。


    沒有背景也無人脈的史文恭,在大宋奔波十數載,未曾得遇明主,如今在這西陲荒野之地,一刀一槍闖下偌大名頭。


    其中辛酸無法對外人言表,因此麵對孫安歸宋的邀請,史文恭毫不猶豫的拒絕了。


    經過這段時間的並肩作戰,史文恭深知杜壆、孫安二人本事與其相當。念在同袍之誼,史文恭對孫安真心勸道:“兄長不如隨我留在此地,擒虎滅狼,聚嘯山林,豈不痛快!”


    可惜道不同不相為謀,最終二人誰也未能勸服對方。


    得到撤退通知的祥佑軍也是繼續發揚烏龜戰法,徐徐後撤,陣型嚴密,滴水不漏。


    杜壆不願過多損傷好不容易練成的老兵,隻派遊騎遠射騷擾,餘者緩緩逼進,隨祥佑軍一同抵達西夏境內。


    與孫安匯合之後,二人決定合兵一處共同返宋。


    臨別之際,梁山、曾頭市為行軍方便,隻帶半月糧草,其餘財貨輜重皆作人情留給了史文恭。


    史文恭則親自護送杜壆、孫安數十裏以表兄弟之誼。


    送君千裏,終須一別。


    孫安衝史文恭抱拳說道:“將軍留步,此行一別,山高水長,有緣再會。”


    史文恭聞言,不禁憶起英雄大會的盛況,以及與眾豪傑相處時的痛快,歎息說道:“還請各位替我向柴大官人帶句話,他日若有事相招,即便千裏萬裏,史某必然趕到,不負兄弟之義,血誓之盟。”


    梁山、曾頭市眾人皆齊聲應道:“不負兄弟之義,血誓之盟。”


    可謂聲震山河,豪氣直衝雲霄。


    史書雖未曾記載這場綠林發起的陰山大捷,但後人還是從《夏國傳》中發現了些許蛛絲馬跡,沒有過多細節的描述,隻有神威天將軍的名號被多次提起。其威名被口耳相傳,廣為人知,可使西夏小兒止啼。


    分別之後,杜壆、孫安率領近四千人馬準備穿麟州迴大宋。一路未遇見西夏軍隊,石堡、軍寨亦被焚毀,可謂暢通無阻。


    快到邊境時,突然哨探來報,偵查到前方有大批宋軍堵截,領頭的正是十節度之首王煥。


    不待梁山、曾頭市等人詢問,王煥驅馬來到陣前,大聲表明來意:“朝廷有恩旨,諸位不管因何緣故流落綠林,隻要願意加入邊軍,都可既往不咎。”


    杜壆、孫安瞬間明白這是朝廷來摘桃子的,想他們中間有誰不是被貪官汙吏逼得走投無路才落草為寇,如今假仁假義的招安,再套上狗鏈子,哪個肯願意。


    不待頭領答話,眾嘍囉們已開始叫罵:‘招安,招甚鳥安’,‘能讓俺餓死的老娘活過來就招安’,‘狗官,這是要誆咱們何西夏人拚命’。。。


    王煥見狀也未生氣,隻是在人群中尋楊誌的身影,找到後,大聲質問道:“楊誌你不想重現天波府的榮光了嗎?”


    楊誌不敢直視眾頭領的目光,也不敢應答,直到王煥連唿三聲,避無可避之際,這才出了陣,抱拳對王煥道:“某願加入邊軍,節度使能否放過這幫兄弟?”


    話音剛落,杜壆持矛上前,怒視楊誌,喝罵道:“楊誌,你難道被豬油蒙了心?你忘了被蔡京、梁中書之輩如何羞辱的?你忘了高俅如何陷害林教頭的?”


    楊誌無言以對,更不敢迴頭,隻是渾身顫抖著衝王煥再次確認道:“可否放了這幫兄弟,他們有功於大宋。”


    王煥依然未答應,隻是盯著楊誌,步步緊逼:“楊誌你若不把握此次機會,繼續執迷不悟,難道要讓忠義楊家在地下蒙羞,在後世蒙羞嗎?”


    楊誌痛苦的緊閉雙眼,沉默著翻身下馬,麵向梁山、曾頭市眾人,雙膝下跪,硬生生磕了三個響頭。


    這般作為,杜壆、孫安等人自然知道楊誌已做出抉擇。


    袁朗見杜壆麵色難看,從未有過的震怒和失望,忍不住衝楊誌罵道:“忘恩負義的小人,你既願意當狗,就不必假惺惺的裝模作樣了。”


    杜壆深知此行的最大危機出現了,快速穩下心神,與孫安小聲商量道:“楊誌恐怕早有此心,不然王煥怎會正好出現在此處。”


    孫安望了望官兵陣形,弓弩手早已蓄勢待發,強衝肯定是行不通了,便對杜壆說道:“事已至此,多說無益,先撤吧。”


    杜壆點了點頭,二人分工合作,正欲撤退之際,盧俊義、許貫忠一行聯袂而至,並帶來了種師道和折可大的書信。


    信中言明綠林之士需要懷柔,逼得太緊,同室操戈,反倒不美,不如放其離去,以圖後計。


    王煥雖知種師道和折可大的立場,內心也是站在他們那邊,可是王煥背後之人的命令亦不好違背,一時陷入兩難之境。


    許貫忠快速向杜壆、孫安了解完他們此行經過後,胸有成竹、單人匹馬的前去尋王煥。


    王煥也正需要一個中間人來傳話,見許貫忠一副文人打扮,亦不敢輕慢。


    二人一番見禮之後,許貫忠先向王煥報喜道:“折家軍率先攻下麟州城,種家軍亦不遑多讓攻陷了銀州城,仔細經營這兩處咽喉要地,西夏賊子再不敢有東出之心,為聖上賀,為諸公賀!”


    王煥聞言,不喜反憂,許貫忠見狀明知故問道:“王節使為何事擔憂?未來十年內西夏隻有防守之力,應無暇寇邊。”


    王煥抹了抹胸前長須,歎道:“讓閣下見效了,王某所憂之事正是寸功未立,無法向朝廷交差。”


    許貫忠灑然一笑:“楊誌曾率兵在遼國大敗神勇軍,目前還有部分軍旗衣甲可做證明。”


    此言一出,立馬解決了王煥所麵臨的大難題,一時賓主俱歡。


    最終由杜壆、孫安提供收集的西夏神勇軍旗幟和衣甲以作交換,王煥這才讓出一條通道。


    幾經波折,杜壆、孫安、盧俊義、方傑、欒廷玉、鈕文忠、山士奇、樊瑞一行終於順利踏入宋地。倒是沒有生出其他幺蛾子,隻是眾人對於耶律南仙的歸屬起了爭議。


    唿延灼、關勝等人之所以對耶律南仙視而不見,自然是清楚其中的利害得失,這位遼國公主已成燙手山芋,是死是活已無區別。


    方傑、鈕文忠、欒廷玉、山士奇、樊瑞各方勢力代表一致認為許貫忠當為天下第一,畢竟若無其精心謀劃,眾人怕是難以活著歸宋。


    許貫忠卻很堅定的拒絕了,理由是:他隻作為軍師出謀劃策,真正一錘定音之人是盧俊義。


    盧俊義和許貫忠先前已通過氣,因此盧俊義對這位遼國公主起了殺心,因為她的存在可能會讓柴進喪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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