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楊誌十五個人,直到二更,方才得醒,一個個爬將起來,口裏隻叫的連珠箭的苦。


    老都管拍著胸脯悔道:“怪我害了你們,如今該如何跟梁相公交代啊!”


    眾軍士聞言也都暗中抹淚,有罵賊人狡猾的,也有喊叫對不起家中老小的,場中卻無一人怪罪楊誌的。


    楊誌踉蹌著直起身來,衝眾人喝道:“哭甚哭,這紙領狀是灑家親手接的,如今失了生辰綱,罪責也都在我身,與你們何幹?”


    眾人聞言雖麵帶愧色,卻也未拒絕楊誌好意。


    唯有那初時與楊誌水火不容的謝都管,站出身來,說了句公道話:“若無提轄,我等在那黃泥岡上恐命都保不住,如今怎可讓提轄一人頂罪。”


    有道是火燒到身,各自去掃,眾軍士就算知道此事讓楊誌一己承擔不太仗義,也皆低著頭諾諾不語。


    謝都管雖氣得渾身哆嗦,止不住的咳嗽,也無可奈何,最後隻能好言安慰楊誌道:“我與夫人那尚有幾分薄麵,定會為提轄求情的。”


    楊誌笑道:“能得都管這句話,灑家這趟便沒白走,說情倒也不必,現如今俺隻有一件事求都管援手則個。”


    謝都管義正言辭的答應道:“提轄但說無妨!”


    得了謝都管承諾,楊誌重新抖擻精神道:“失了生辰綱,俺已無顏麵見梁相公,可若就此罷休那實難消某心頭之恨。”


    謝都管緊接一句問道:“提轄有何打算?”


    楊誌道:“黃泥岡上的賊人咱都識得,天明後,你們先去本處官司首告,繪下賊人畫像,廣發海捕文書;然後辛苦各位連夜趕迴北京,報與梁相公知道,此行罪責可皆推於我身,無論是追迴生辰綱還是擒拿住這夥賊人,灑家會盡快給梁相公一個交代。”


    謝都管見楊誌心意已決,也就不複多勸,從腰間摸索出一個錢袋遞給楊誌,慶幸道:“好在賊人未曾搜身,提轄收下做盤纏吧。”


    其餘人見了也紛紛湊錢奉到楊誌手中,楊誌不善言辭,隻抱拳深鞠一躬,便斜跨樸刀,手提哨棒朝屋外行去,並沿著路麵留下的車轍印,追蹤賊人行跡。


    而得了生辰綱的楊林一行,先是向梁山方向走了幾十裏,來到事先與杜遷、宋萬約定好的渡口處,卸了金珠寶貝,直接走水路往淩州方向運送。


    被這番操作搞昏頭的張三、李四因白勝在旁,也一直未敢出聲詢問。


    目送著船隻行遠後,楊林、張三、李四三人押著白勝來到一處無人密林,白勝眼看形勢不對,連忙開口求饒道:“好漢饒命,小人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孩兒,小人懂道上規矩,小人從未見過各位好漢,小人什麽都不知道。”


    張三、李四聞言皆鄙夷的看了白勝一眼,並掏出解腕刀準備給他一個痛快。


    楊林伸手攔了一下,準備給白勝一個機會,開口問道:“先前黃泥岡上那夥人是何身份?”


    白勝猶豫了片刻後,求生的渴望還是占據了上風,小心翼翼可憐道:“小人說了,能否繞小人不死?”


    楊林似笑非笑的答了句:“那得看你老不老實了。”


    白勝暗道一句:是你們先不仁,休怪我不義。隨後便如實供出了晁蓋四人。


    這邊白勝話音剛落,楊林歎了口氣說道:“果真如哥哥所說,貪生怕死,忘義小人,如此便留你不得了。”話畢,便抽刀親自動手結果了白勝。


    掩埋白勝屍首時,張三忍不住衝楊林道出心中疑惑:“大官人想取這生辰綱本應輕而易舉,為何要這般大費周折?”


    楊林翻了個白眼,玩笑道:“我若能知道哥哥心中所想,還能在這和你們一起挖坑埋人?”


    張三也不惱,再次沒話找話道:“哥哥,你說大官人遠在滄州,怎會對白勝這種人物都能知根知底?”


    楊林拍了拍手中泥土,答道:“不該咱操心的事還是少操心,哥哥越有本事,日後越有盼頭不是?”


    張三、李四二人聞言連聲附和,處理完白勝屍首,又將四周行跡隱藏,三人便朝青州方向趕去。


    另一邊的晁蓋四人正在為是否營救白勝而爭論不休。


    劉唐是個睚眥必報的性格,對白勝這種本事低微的無膽鼠輩,自是好感稀缺,直言不諱的表明意見:“若非這廝拖後腿,咱早就得手,不知在哪逍遙快活了,救他做甚?”


    吳用聞言暗自吐槽劉唐:你也好不到哪去。考慮到眼下不是內訌之時,也就暫先忍下。吳用深知晁蓋乃重義之輩,寧願人負他,他也不絕不會負人。白勝本就是經他推薦,如今出了事,晁蓋絕不會袖手旁觀。


    細分析了當下情形之後,吳用衝晁蓋諫言道:“那夥軍士身負押綱之任,小生料他們會將白勝就近移交給濟州府審查,我等不可亂了陣腳,且先探聽一下消息再說不遲。”


    晁蓋聞言,心下稍安。


    一旁公孫勝輕撫了下胡須後,提醒道:“我等該考慮條後路了,貧道觀那白勝不似堅定之輩,若供出我等,難逃牢獄之災。”


    因劫綱之事失敗,逃脫之時公孫勝又表現亮眼,以致公孫勝的話愈發引人重視。


    善於察言觀色的吳用自是有所感覺,出師不利也讓他反思許久,思索片刻後,吳用開口道:“保正可記得小生先前提過的梁山?”


    晁蓋點了點頭,答道:“教授的意思是我等可去投那水泊梁山?”


    吳用歎了口氣,無奈道:“小生本意是取了生辰綱後,若事情敗露,咱也可憑借這批金珠寶貝作為晉身之資,如今隻靠與阮氏兄弟的交情上山,也非不可,隻是委屈了保正,麵上不好看。”


    劉唐不滿的望了眼吳用,大聲嚷道:“我可不認得什麽梁山,今生隻認保正哥哥。”


    吳用便是再溫文爾雅的性格,此時也是氣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指著劉唐便罵:“你這廝三番兩次壞我計策,還敢出言不遜,真當我是好脾氣?”


    晁蓋連忙壓住劉唐,並對吳用好言勸道:“先生不必與他一般見識,我立馬迴去變賣家產以圖後用,隻要那梁山寨主答應救白勝兄弟,且給我等一處安身之地,伏低做小又有何難?”


    公孫勝見狀,不禁撫手稱頌:“能屈能伸,保正不愧為大丈夫,真豪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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