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邊是美酒佳人,一邊是凜冽酷刑,不消柴進多說,黃三做出了聰明人該做的選擇。


    癬疥之患已除,柴進以後自可便宜行事。根據黃三的描述,柴進猜測東京城的那位貴人估計是宮裏的人,這些人隻把柴進當做跳梁小醜,希望抓住其把柄順勢除去,好博君王一笑,用以邀寵,黃三不過是一步閑棋,可有可無,如此卻正合了柴進心意。


    這邊事了,柴進便開始著手交易兵甲之事。由於負責駐守滄州府的是廂軍,俗稱“雜牌軍”,吃空餉、倒賣軍械幾乎是各級軍官唯一的外快來源,隻要價格合理,軍官親兵的鐵甲也能脫下來賣,當然像床弩、神臂弓這些國之重器那是想都別想,畢竟人是做買賣,講究細水長流,風險太大就不劃算了。這種事情若一次性交易,目標過大,容易引起注意。柴進便吩咐些生麵孔的人,扮作地主、客商,通過掮客分批交易,然後再分散開來,或走水路,或走小道,聚於梁山,終得刀槍、衣甲共千餘具。


    萬事俱備,曾弄先行一步,在登州等候梁山的船隊。段景住又親自去了趟梁山,見過阮小五、阮小七後,作為船隊向導,一行人並十五艘貨船順黃河入海,趕往登州。與曾弄匯合後,眾人見海上風平浪靜,便經渤海,一路向北,待看見陸地,又沿鴨綠江逆流而上,終至交易地點綠州。


    見過大海的波瀾壯闊之後,阮小五覺得不虛此行。性情陰鬱的他竟時常露出爽朗的笑聲,在阮小五看來大丈夫當如是,於驚濤駭浪間搏擊風雨,時刻遊走於生死邊緣,那種與天賭命的感覺,讓阮小五甘之如飴,他仿佛找到了人生新的樂趣。


    阮小七卻有些悶悶不樂,因為他看到船上有很多違禁品,雖然在水泊裏他也做過不少這種勾當,但是如此大量還是與異族人,卻是頭一迴。當然這些都不足以讓他憂慮,阮小七主要是弄不清寨主周興的用意,寨子裏大多麵帶金印身負命案之輩,若是缺錢糧,下山劫來便是,何必千裏迢迢來女真走私。


    當把疑慮說與五哥聽之後,阮小五卻是不甚在意,開解道:“七郎,我隻知道寨主將如此機密之事托付於咱,那是瞧得起咱兄弟,事辦好了就行,其他的爺們管不著,也不想管,哈哈。”


    言罷,竟和水手唱起了漁歌:“爺爺生在石碣村,稟性生來要殺人,英雄不會讀詩書,隻在梁山泊裏住,雖然生得潑皮身,殺賊原來不殺人;爺爺生在天地間,不怕朝廷不怕官,水泊撒下羅天網,烏龜王八罩裏邊;爺爺生在天地間,不求富貴不做官,梁山泊裏過一世,好吃好喝賽神仙。。。”阮小七聞言,鬱悶盡失,是啊,寨主待他兄弟仁義,這就夠了,其他的幹他鳥事,遂附聲高歌。


    另一邊,段景住與金人通過一番交涉,確定長期合作,雙方對此次交易很是滿意,金人得到了緊缺的鹽鐵,確認了段景住這批人的實力和誠意後,付出了雙倍酬金,並聲稱交易三次後,會向高層申請用馬匹交易。隻此一趟,月餘時間,竟獲黃金一千兩,白銀三萬兩,這還是船隊規模不大的情況,若是有百餘艘船,走個幾趟恐就富可敵國了。


    順利完成了柴進的囑托,段景住又在金國采買了些皮貨和藥材,待水手們整頓完畢後,便安排返航。


    而柴家莊的柴進,送走段景住之後,也沒有撤走石秀、馬靈,柴進吩咐二人在滄州府招收鐵匠,可惜效果不大,多是些隻會打造農具的。


    這一日,柴進叫來石秀、馬靈,三人邊吃酒邊談事,石秀見柴進最近為鐵匠之事發愁,便玩笑道:“哥哥何必憂愁,既然是缺兵甲,何必找什子鐵匠,咱直接去官府取不就得了,憑馬靈兄弟的身手,如探囊取物般容易。”


    柴進聞言,笑罵道:“馬靈兄弟這神出鬼沒的本事,硬是被你說成了如梁上君子,不過你的話提醒了我,打造兵甲的鐵匠確實隻有官府有啊。”


    馬靈眼睛一亮,見柴進好似成竹在胸,開口問道:“哥哥可有了合適人選?”


    石秀滿不在意的說道:“哥哥覺得哪個好,石秀定給哥哥綁來。”


    柴進鄭重地說道:“不能用綁,需用計謀讓他心甘情願的賣命,這件事還真得石秀兄弟親自走一趟。”


    石秀見狀亦收起吊兒郎當的表象,吃完最後一杯酒後,便下去準備。第二日,帶上了幾個細作朝延安府趕去。


    送走了石秀,柴進也在準備南行的事情,隻待段景住迴來後,便出發。


    這一日,柴進在莊內與皇甫端閑聊,馮忠突然從前院趕來,稟報道:“官人,有個讀書人來投奔您,不知您什麽意思?”


    馮忠知道柴進一直對拜師不成的事耿耿於懷,和儒生文人大多合不來,因此莊內來投的都是江湖好漢,不想今日竟有個落第秀才找上門來,馮忠一時拿不定注意,這才來後院請示柴進。


    柴進算了算時日,估摸著來的這位應就是“白衣秀士”王倫,原著中梁山的首任寨主,看來留給柴進從容布局的時間不多了。


    馮忠見柴進陷入沉思,以為惹惱了他,便小聲說道:“官人,您看我隨意打發了他?”


    柴進搖了搖頭,說道:“不急,先見見他,帶他去我書房。”說完跟皇甫端致歉後,便朝書房行去。


    不一會兒,馮忠帶著一青年男子前來拜見柴進,離近後,見這男子二十五六的年紀,麵白無須,眉疏目細,嘴唇削薄,著一身洗的發白的儒衫,隻見他對著柴進長揖一禮,道:“小生王倫,拜見大官人。”


    柴進似笑非笑的說道:“我這莊內收留的大多是市井草莽,流落江湖之輩,看你模樣應是讀過書的,怎會落魄至此?”


    王倫神色淒苦的答道:“因屢試不中,敗壞了家業,聽聞大官人仗義疏財,禮賢下士,遂來投奔,願為大官人門客。”


    柴進思量了片刻,問道:“持籌握算可會?”


    王倫聞言鬆了口氣,恭敬地答道:“略知一二。”


    “那就委屈先生暫為我莊內賬房吧。”說完便給馮忠使了個眼色,讓他帶王倫下去。


    白衣秀士已入彀中,看來“摸著天”杜遷、“雲裏金剛”宋萬、“旱地忽律”朱貴也已不遠了。柴進這般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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