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有點故障,沒聽到。”


    “啊?手機壞了啊?”


    “嗯,還好。”


    “你人沒事兒就好,那快早點休息吧,明兒還要上課,我去洗澡了,你早點睡啊,等周五我再找你,行不?對了,你把微信給我加上,行不行啊?”


    好嗦的土包子,寧濯迴了句“知道了”,先一步將電話掛斷,他點開微信,重新添加了好友,很快,對麵發來一個表情,黃色的笑臉。


    在這一刻,寧濯才平靜下來的心,又亂哄哄的了。


    第20章


    從林越那兒得知事情原委後,羅子程是坐立難安,等到八點半也不見寧濯迴來,立馬跑下寢室樓去找人。


    就寧湫那一根筋的腦子,他不確定是不是自己昨天多嘴造成的導火索,剛到樓底下,老遠便瞧見一道眼熟的身影,正慢慢朝寢室樓這個方向走。


    是寧濯。


    羅子程快跑上前,見兄弟臉上沒什麽表情,似乎是冷靜下來了,開口準備解釋一下:“寧濯,昨天我跟寧湫”


    “別說了,我現在不想聽到跟他有關的事。”


    “……”羅子程啞口無言,跟著寧濯往迴走,快到門口時關心了一句,“你還好吧?”


    好嗎?一點都不好。


    想明白後的寧濯,整個人都不好了,他不想承認自己在害怕土包子,迴寢室這一路上,一直在從自己身上找原因,為什麽會害怕,又為什麽要害怕。


    看來狀況很糟糕啊,羅子程擔心,這樣下去可不好,得想辦法勸一勸,他也不希望兩個好朋友之間產生隔閡,大家都是兄弟,開開心心不好嘛。


    他琢磨著怎麽勸比較合適,既然那麽討厭自己二哥,這時候幹脆就先順著寧濯。


    於是羅子程把寧濯拉到寢室樓邊上,然後開啟自己的三寸不爛之舌,使勁往兄弟心坎裏說,設身處地地站在寧濯的角度上,對著寧湫就是一通數落,什麽給人添麻煩,沒事找事,還沒分寸,話又多,嗦得要死。


    “換我,我也覺得挺困擾的,咱們自己的心情最重要,管別人呢?”見寧濯皺著眉一臉不高興,明顯還沒消氣,他話鋒一轉,“不過你倆畢竟是名義上的兄弟,犯不著啊,你就當他是個傻子,別跟他計較行嗎?”


    寧濯心想,李大慶確實是個傻子。


    兄弟又不皺眉了,瞧著有消氣的跡象,羅子程以為是自己說動了,趕緊接著往下說:“我和林越跟他玩就是因為他有點傻,不好意思拒絕,那肯定是你這個兄弟重要。你不知道,林越特地去問了東門的保安,他真就在花壇邊上坐一下午,有哪個正常人會這麽傻啊?”


    寧濯:“……”


    “所以啊,咱們別跟一傻子計較,林越說你是覺得你在欺負傻子,你自己說說,是不是犯不著?其實他人真的還行,沒有那麽難相處,大老遠過來也是想給你一個驚喜,你不要就給我,我幫你處理掉。”


    寧濯:“……”


    一陣冷風刮過,給羅子程凍一激靈,著急下來忘記穿外套了,他推著寧濯,“走走走,林越等你迴去打遊戲呢,翻篇了啊!”


    和林越的小摩擦,不言而喻地翻篇了,就好像什麽都沒發生過,然而寧濯卻失眠了,沒辦法把今天順利翻過去,疲憊了一整天應該很困才是,硬是睡不著。


    他在黑暗中睜著眼睛,把翻不過去的東西,帶進了新的一天,迷迷糊糊入睡前,腦子還想著學校東門口的花壇邊上,某個傻子在那兒坐著等他。


    周一課多,寧濯強打起精神投入學習,沒那麽多心思再想亂七八糟的,一天就這麽熬過去了,狀態好了不少,特地叫上劉遠,寢室四人一起去了美食街,他請客。


    日子又恢複如常,前提是林越沒有中途離開。


    等林越半小時後迴到火鍋店,寧濯見兄弟手上拎著一白色紙袋,上麵有銀色的蘋果標誌。


    “什麽東西?”劉遠湊到紙袋裏瞧了一眼,“我靠,哪兒來的蘋果手機?”


    “一朋友給的。”林越沒多解釋。


    寧濯隱隱感覺不對,但想想不至於,昨晚隨口一說,難不成那傻子今天又跑出去買手機,以手機作為驚喜,上趕著來討好他?


    結果想什麽來什麽,吃完火鍋一起迴寢室的路上,林越突然問他:“聽說你手機出了故障?我怎麽不知道?”


    寧濯:“……”


    “寧湫送來的,”林越把紙袋交給他,“他讓我帶話,這不是新手機,是你大哥買給他的,他用過,但保護得很好,沒摔過沒磕過,手機裏也沒過下載亂七八糟的app,他說他用不習慣,正好給你用,希望你別嫌棄。”


    寧濯仿佛接了塊燙手山芋,沉甸甸的。


    果然是個傻子,別人說什麽就信什麽,不會動腦子多想想嗎?他手機要是真故障了,他自己不會換新的嗎?為什麽要用一個二手的?


    很快,他想到傻子把手機給他,那自己用什麽?


    “你怎麽不問我,他把手機給了你,他自己用什麽?”


    寧濯遲疑了兩秒,問:“他用的什麽?”


    “他給自己買了個新手機。”


    “……”


    操,搞什麽?寧濯簡直服了,誰知林越又說,換了個價格沒超一千塊錢的小米手機,他不知道說什麽好了,不懂,也不理解。


    “你是不是挺不理解的?我也有點不理解,我對我妹都沒這麽上趕著,她要敢跟我甩臉子,我是不會慣著她的。”


    “……”


    林越想著寧湫跟他說的,因為寧濯用的是蘋果,就沒考慮別的牌子,可去商場轉了一圈才發現這牌子太貴,最後也沒舍得買,不知道弟弟會不會嫌棄他用過的。


    “你還記不記得自己第一次吃肯德基,是在什麽時候?”


    這種小事,寧濯怎麽會記得,太久遠了。


    “寧湫的人生跟我們不同,我們吃香喝辣的時候,他在種地,大概連肯德基是什麽都不知道,之前在度假村,他跟我說不喜歡種地,可不種,他養父就會打他,怕挨打隻能幹活,幹不好也會挨打,養母也會罵他。”


    “後來他養父母死了,村裏沒有願意收養他的,他十三歲就出來打拚,想活下去隻能靠自己。我不是拿你們作比較,但你自己想想,你倆的人生誰更倒黴?他這種討好行為是什麽原因造成的?”


    林越說的這些,寧濯早從母親那裏聽過一遍了,並且更詳細,他以為這次也會沒感覺,然而心裏異常不是滋味。


    “其實他挺缺愛的,比你缺愛多了,實在看他不順眼,也別罵他,真的,我看了挺可憐的,他小時候從橋上摔下來,摔到腦子了,從那以後村裏就有人叫他傻子,你多點包容,就當他是個傻子,讓讓他。”


    怎麽會從橋上摔下來?母親沒跟他說過,寧濯心裏更不是滋味了,突然覺得昨天欺負過傻子的自己很過分,同時也感到不爽,才他媽翻篇的事,林越又給他翻了迴來,害他又開始想土包子。


    “你和羅子程商量好的?輪著來給我洗腦?”


    “操,”林越又被拱出火,“跟你說話,真他媽浪費我口水。”


    寧濯又失眠了,連著兩天沒睡好,林越兩天沒搭理他,羅子程會跟他說話,沒再提起某人,隻有不明情況的劉遠,問他怎麽了。


    他不想說話,沉默地看著書。


    “是不是被湫湫寶貝甩了?”劉遠沒注意到羅子程拚命朝他使的眼色,調侃起來,“就你那個神秘女友,她到底哪個係的?”


    見寧濯合上了書,沒吭聲,妥妥的暴風雨前奏啊!羅子程心道完了,老劉非往槍口上撞,他看了眼林越,已經做好拉架的準備,結果寧濯仍坐著,一動不動,似乎在發呆。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暴風雨沒有來,隻見兄弟忽然起身踢開椅子,拿走床上的換洗衣物,徑直去了衛生間。


    羅子程這才提醒劉遠:“老劉,你難道不知道,寧濯他二哥叫寧湫嗎?”


    劉遠:“啥?你們也沒人跟我說啊,他二哥上迴過來,也沒告訴我名字啊,歇逼,我用不用去給他道個歉?”


    林越:“別去了,他最近抽瘋,小心揍你。”


    衛生間裏,寧濯確實在抽瘋,自來水開到最大,不停地往臉上潑冷水,因為他意識到自己按照林越所說的去做了,在包容某個倒黴的缺愛的傻子,就連劉遠開的那惡心玩笑都能承受了。


    不能這樣被牽著鼻子走,他需要清醒,土包子缺愛關他屁事?難不成指著他來愛嗎?他又不欠土包子的。


    潑到透心涼,寧濯關掉水龍頭,決定這周末不迴家了,誰知隔天周四傍晚,意外在美食街的一家麵館裏撞見某人,而對麵坐著林越。


    麵館是玻璃門,裏麵看得一清二楚,兩人有說有笑,那傻子在胡吃海塞,一口麵條一口奶茶,另一手裏拿著根簽子,上麵插著一塊雞排,看上去更傻了。


    虧他今天主動找林越吃飯,原來有約了。


    “嘿,寧濯,一個人啊?”


    寧濯轉頭,是隔壁寢室那個對他獻過殷勤的男生,叫何青州,微信拉黑後在走廊裏欲言又止地看過他兩迴,被他拎到角落裏教訓了一頓,警告對方別再用那種眼神看他。


    剛好心情不爽,他冷著臉質問對方:“你們同性戀,都這麽喜歡死纏爛打嗎?”


    何青州一愣,隨即驚喜道:“我就知道我沒看錯,你知不知道同性戀之間是有雷達的?我偷偷注意你很久了,原來你也是。”


    這迴寧濯愣住了,反應過來後一把揪住何青州衣領,“你他媽欠揍是不是?”


    何青州毫不畏懼地看著眼前的俊臉,輕輕地笑著說:“你看我都沒告訴過你,你卻發現我了,說明我們之間有雷達,我好高興。”


    操,這死同性戀在說什麽?敢說他也是同性戀?寧濯惱羞成怒,不顧場合地掄起拳頭就想揍人,身旁猛竄出個人影,迅速將他胳膊死死抱住。


    “小濯!”大慶及時攔住弟弟,“有話好好說啊,咱不動手。”


    林越也及時趕過來,將二人分開,自己兄弟不會無緣無故動手,他問何青州怎麽迴事。


    何青州笑眯眯的,說:“他開不起玩笑,我剛才就說了句他打遊戲技術很爛,誰讓他上迴先說我是菜雞的,走嘍。”


    原來是這麽一迴事兒,外人哪有自己的弟弟重要,大慶趕緊安慰弟弟:“別生氣,技術爛就爛啊,誰不是從新手過來的,我消消樂剛開始還不會玩呢。”


    “誰他媽跟你說我技術爛了?”寧濯甩開大慶,轉身往迴走。


    “小濯,等等!”


    大慶急匆匆跑迴麵館拿東西,又跑出來交代林越先吃,急匆匆追上去,寧濯腿長走路快,等他追上已經氣喘籲籲,見弟弟臭著一張臉,很不高興的樣子。


    “我,我剛才是不是說錯話了?對不起啊……”大慶喘了會兒,把手裏的袋子打開給弟弟看,“過了立冬,就冷了,我給你買了圍巾和手套,還有個充電的熱水袋。”


    “……”寧濯頓住,這傻子又在搞什麽。


    “你拿著,”大慶硬塞過去,剛好碰到一雙涼手,他趕緊用自己暖和的雙手握住搓了又搓,念叨起來,“咋不多穿點衣服啊?你看你手多涼,我這熱水袋還買對了,涼就捂著,迴頭別生凍瘡了。”


    空氣裏的味道太重太雜,寧濯沒有再聞到那股奶香,有光照在土包子臉上,臉蛋紅紅的,或許是錯覺,皮膚好像真的變白了,人好像也變好看了。


    手慢慢熱了起來,他不知道為什麽自己的心也會跟著熱起來,想把手抽迴來,可手不聽使喚。


    “遊戲就是用來打發時間的,嘴長別人身上,別人愛咋說咋說,你不能往心裏去啊,去了別人就得意,知道不?吃飯了沒啊?”


    吃飯……


    操,寧濯想起自己是出來吃飯的,這裏是人來人往的美食街,土包子真不要臉,居然在大庭廣眾之下給他暖手,而自己居然默認了。


    他別扭地把手抽迴來,一抬眼,忽地注意到前方角落裏站著的何青州,對方意味不明地衝他笑著,與他對視,然後眨了下眼,轉身離開了。


    “小濯,明晚迴不迴家啊?迴我就來接你。”


    “……”


    寧濯可怕地發現,自己好像……


    好像快被土包子同化了,同性戀真他媽可怕,傳播速度跟傳染病一樣,要不他能被何青州那個變態當成同性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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