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啊,這日子過得,苦極了,也把人給苦怕了。”劉媚瀾吐槽道。


    不知道為什麽,她總感覺自己的壓力真的好大,這種壓力,是無形之中能要了她命的那種。它揪住劉媚瀾的後頸,即使她再怎麽掙紮反抗,也無濟於事。


    它不是一時的,也不是間接的,它就這麽讓劉媚瀾清晰感受著,讓她體驗那種,像玩具一樣被操控、被整蠱、被戲弄卻又無可奈何的崩潰。


    沒有人告訴劉媚瀾,她下一步應該怎麽做,怎麽去做。她隻能靠著自己的無知,去像傻瓜一樣闖蕩。去找一個,真正屬於她的路。而她能麵臨什麽呢?那種路,又是什麽呢?盡頭處又會有什麽呢?劉媚瀾雙目無神地盯著前方。


    如果真的有抉擇那條路,那劉媚瀾第一認為的,那應該是一條屬於自由的路吧,一條能夠主宰自己命運的、不被外界幹擾的、不需要顧忌一切的。


    “劉媚瀾!你在那坐著幹什麽!”


    徐當突然大吼一聲,劉媚瀾整個人都被這他聲音嚇得為之一顫。她抬眼望去,看見徐當正直勾勾盯著她。


    他雙手叉腰,嗯……有種說不出的、害怕?


    “不是都說要走了,怎麽還在這。”劉媚瀾低聲吐槽,不過,她更多的是疑惑,徐當並沒有走,這是為什麽呢。


    她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衣服,雖然內心是有些不爽,但是她知道徐當說這話也是為了自己好。


    劉媚瀾白了徐當一眼,乖乖走到剛剛坐的石頭上麵坐著。


    徐當深唿口氣,其實他剛剛是已經走到半路上了,但他終還是不放心讓劉媚瀾一個人在這。愣是在半路給折迴來,看看她怎麽樣。


    現在折迴來了,他突然感覺自己被氣到不行。再看,劉媚瀾現在就這麽背對著自己,也不問問他迴來幹什麽,徐當直接走到劉媚瀾身後,一掌輕拍在劉媚瀾的頭上。


    “嘶……你打我幹什麽”,劉媚瀾捂著頭,斜著身子看他。


    徐當對劉媚瀾下手不是特別重,但劉媚瀾就是抓住了這一點。


    “我、”徐當此刻有些不知道怎麽說,是啊,他打她幹什麽。他總不能跟劉媚瀾說,自己是因為在她麵前沒有多少存在感才拍她頭的吧,這也太扯了,聽上去就好像個小孩子。


    “打你是為了讓你長記性,你記著,以後不要隨隨便便就坐地上。女娃家家要愛惜自己身子,受涼有你好受的。”


    徐當突然就給自己找到了一個特別合適的理由,劉媚瀾先是一愣,這人還會醫術啊。可下一秒,她就打消了這個想法。徐當要是懂醫術,為什麽不給人看病,反而每天出去打獵補貼家用。


    “怎麽?你不相信?”徐當問。


    劉媚瀾轉迴身,“知道了,以後我再也不坐地上了,答應你,行了吧。”


    劉媚瀾隨手將她屁股旁邊的雪握在手裏,這讓本就不是特別暖的手,一下子給凍僵。


    劉媚瀾吸了吸鼻子,張開手掌,掌心的雪稍微融了一點,“我娘她、還在哭嗎?”劉媚瀾有些猶豫地問道。


    “不清楚,我走到半路就迴來了。你一個人在這待著,冷不冷啊。趕緊迴去,我送你。”徐當又再將話給說了一遍,他知道劉媚瀾現在還在氣頭上,有可能會再對著自己發脾氣,但是他還是想再勸一次。


    “徐伯伯,對不住啊,剛剛衝你發脾氣了,多有得罪。”劉媚瀾嘟囔著說,她低著頭,一看就是認錯誤的模樣。


    “噗,哪裏有人這麽賠罪的。劉媚瀾,你不迴去,能跟我說說是為什麽?你跟你爹關係不好,跟你娘關係也不好。那你這麽多年在家裏都是怎麽過來的,我看所有的活都是你幹,難不成你不是他們親生的?”


    徐當一邊說,一邊往劉媚瀾的麵前走。他停站在劉媚瀾的麵前,劉媚瀾不敢看他,一直盯著他腳前的那一塊土地。


    “不想跟我說這個,還是不知道怎麽說。”徐當將自己的聲音放得很低,聽上去很是溫柔。


    “你這話說的,倒不像個逃犯。”劉媚瀾直言,徐當挑了挑眉,“不像個逃犯?那像什麽。”


    劉媚瀾思考了一會,徐當也是很有耐心等著聽她的解釋。


    沒過多久,劉媚瀾開口道,“像鄰家哥哥,很好的那種。”


    “你跟誰學得誇人,這麽會說話。”徐當很喜歡她的這句話,這個比喻就很好不是嗎。


    “你本來就是這個樣子,我學什麽。”劉媚瀾抬手撓了撓自己的後腦勺,插曲過了,現在是徐當剛剛的那個問題,這迴答起來多少有些燒腦啊。


    “想不到我在你眼裏,形象這麽好。我還以為,我在你心裏很是兇神惡煞。”徐當很滿意劉媚瀾的話,嗯,很受用。


    “要想兇神惡煞也不是不可以,但主要你不是這樣的。”


    “你剛剛問我的那個。我不迴去,是因為我和我娘說不到一起。她很囉嗦,而且說的話我一個都不喜歡聽。我連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我都做不到,我就是不想聽她跟我說什麽。她隻要一開口,我就感覺我頭很疼。”劉媚瀾解釋。


    徐當皺了皺眉頭,他現在有些好奇了,她娘一天到晚到底都在跟她說什麽。


    “我也不是和她關係不好,就是不想聽。她就、說不上來,我感覺我在家裏我就渾身難受。也就出來的時候,能好一點。在家裏,我感覺我氣都喘不上來,悶到不行。”


    劉媚瀾越說越煩,幹脆就不接著解釋了,話到這裏,徐當應該能猜到什麽。


    “那今是為了什麽,我好像聽見你說你讓你娘去告你。”


    徐當記得,當時在自己家裏,正睡著,就聽見劉媚瀾家裏傳來一聲巨響。把他夢裏的周公都給嚇跑了,他睜開眼迷迷糊糊走到門口的時候,聽見劉媚瀾說什麽告她,之後就頭也不迴往門外跑。


    蘇寧也不跟上去追,徐當當時還以為是母女倆鬧了什麽矛盾。


    “今是因為昨晚的事,就我爹那個事”,劉媚瀾開口,“你說昨晚你爹的事”,徐當大概是有些明白了,但想著想著,他又一頭霧水。


    “不應該啊,你爹的事,跟你有什麽關係。你昨晚上是不是說了什麽不該說的,我記得你臨迴去之前我還問過你,想沒想好怎麽跟你娘說。你迴去之後是怎麽和你娘說的。”


    “我迴去之後,什麽也沒說。我還順著她的話說,我爹今晚迴不來。今早上,我剛一醒來她就問我有沒有見過我爹。還說,什麽羊死了不少人都圍上去看,問我去不去。我沒答應,之後她就問我,我是不是殺了我爹。”劉媚瀾的解釋,讓徐當有些犯了難。


    劉媚瀾什麽話都沒有說,為什麽蘇寧能一口咬定是劉媚瀾把劉武殺了。不應該啊,難道是昨晚上,蘇寧跟著劉媚瀾出來了。


    他細細迴想了一遍。也不對,如果劉媚瀾的身後還跟著人,那他是不可能察覺不出來。昨天晚上,除了他和劉媚瀾,再就不可能有一個活人。


    “這就奇怪了,難道你娘還懂算命不成。”


    “算命?算命的人活得甚是清楚。”


    劉媚瀾認為,懂算命的人看事情都看得比較透徹,活得比任何都明白。他們絕對不會做糊塗的事情,要是蘇寧要是會算命,恐怕也不會是現在的這個樣子。


    “我現在就在想一件事情,要是我娘真的去告了,應該咋辦。”劉媚瀾沉思了一會,“如果她到時候把你牽連進來,你一定要把所有的罪過全部都推到我身上。”


    “你說什麽?”徐當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又再問一遍。


    劉媚瀾不厭其煩,“我說,到時候你就把所有的罪過全部都推到我身上。把你自己甩幹淨,他們要是問什麽,你就說你是被我威脅的。不管他們怎麽說,你就說一切都是我設計好的就行了。”


    “你這娃娃是不怕死啊,你知道這麽幹,你得付出多少。”


    徐當現在真想將劉媚瀾的頭撬開,看看裏麵裝的是什麽東西。他是喜歡劉媚瀾這勇敢什麽都不怕的性格,但是不能是不要命的。


    牢房那地方他也不是沒有去過,那真的不是人能待的。他這麽大年紀的人都受不了,何況是劉媚瀾呢。


    “我知道啊,可是我不想連累你。你這人怎麽這樣啊,給你一條生路,你還不要,哪有你這樣的。”


    劉媚瀾自小到大都沒有看過牢房,雖然不知道是什麽,但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大不了她就死在裏麵算了,反正她賤命一條,有沒有都一樣。


    “什麽叫我這個人,什麽叫哪有我這樣的,你看你說的這是什麽話,孩子。你就這麽不在乎你的命嗎?”


    徐當突然就有些煩躁,劉媚瀾這孩子怎麽就愛把自己往火坑裏麵推。


    “我就是一條賤命,本來就不值什麽錢。你幫了我,我還能讓你受什麽。”


    劉媚瀾覺得,她一人做事一人當,昨晚是她讓徐當動的手,這是任誰都扭曲不了的事實。那這結果,當然是要由她來承受。


    要是她讓徐當負責了,那她成什麽。


    “賤命?孩子,哪裏會有人這麽說自己。”徐當調侃道。


    “徐伯伯,你不知道。我自小就該是個死在娘胎裏的孩子,隻是老天看我不順眼,他非要讓我在這世上走一遭。”


    徐當再就接不下什麽話,劉媚瀾成熟,比其他和她同齡孩子成熟。成熟到叫人看起來可憐,還讓人無言可勸。


    刺骨的寒風唿唿吹著,沒過多久,今日的第一片雪花落在劉媚瀾的頭上。劉媚瀾不禁咳嗽幾聲,她抱著自己,打著寒顫。


    “你看看,都受了風寒。趕緊隨我一同迴去。”徐當出聲催促,現在是早上,又不比中午。沒個太陽,還不得冷死這個小丫頭。


    劉媚瀾吸了吸鼻子,仍舊是搖頭,她不想迴家。以前可能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是現在不能了。正如蘇寧說的,她的確是殺了人。她沒有撒過多少謊,她怕蘇寧知道。


    徐當有些站不住,他今天出門的時候,並沒有穿多少。現在冷極了,他怕劉媚瀾一下在這出什麽事,他現在好不容易是有了個能陪自己說話作伴的人。


    “你不迴去是為什麽,你是怕你娘把你給告了?還是說,你怕你娘嘮叨。”


    劉媚瀾搖頭,她也不知道為什麽。她現在是已經不怕死了,被殺也無所謂,但是她現在就是不敢迴去。蘇寧可以說是她唯一的親人,如果她真的能對劉媚瀾動手,那、


    等半天也沒有等到答複的徐當有些生氣了,這孩子不嫌冷的嗎這孩子,“你要是不想迴去,那就去我家,這樣總行了。”


    徐當說完,劉媚瀾便抬起頭,與他對視。“你不是死囚嗎?為什麽對我這麽好。”


    “我?我這個人喜歡多管閑事,怎麽了。趕緊走,別呆。”


    劉媚瀾起身,徐當先一步走在劉媚瀾的前麵。兩人就這麽結伴迴了家,等兩人走到家門口的時候,劉媚瀾突然就往自己家的方向處而去。


    徐當倒是沒說什麽,迴去就行。至於劉媚瀾剛剛說的,徐當覺得,這其實也沒多大事。衝劉媚瀾給自己好,大不了就再在肩上扛一條人命唄,反正也已經是犯人了。


    劉媚瀾走進自家的小院子,剛剛劈下的柴上麵已經浮有薄薄的一片雪花。劈柴的斧頭也在地上,就是自己扔的那個位置。


    “唉”


    劉媚瀾長歎一口氣,將斧頭拿起來。繼續劈柴,等劈下的柴火不少了,她才撿起一部分迴家。她的手被凍得很硬,她的雙手基本是在衣服上麵放著,因為她不敢真正抱著柴火。


    她的胳膊處,能明顯感覺到,這柴火比較紮。要是真用手,還不得出血什麽的。


    她打開門走了進去,就看見蘇寧一個人跪在佛像前麵。她手拿念珠,嘴裏含糊不清不知道在念背什麽東西。


    劉媚瀾沒想著要打擾她,就自顧自走到爐子旁邊,動手點爐。


    她的每一個動作都是非常輕的,生怕吵到蘇寧。而蘇寧,在劉媚瀾進門的時候,她就已經睜開眼睛了。


    “瀾兒,你去哪了。”


    蘇寧問,劉媚瀾僵了下,解釋,“哦、我聽見李伯伯說,要帶我出門聽戲。剛剛去山下找他了,你吃過飯沒有,想吃什麽。”


    “娘吃什麽都可以,瀾兒,你能不能告訴娘,你昨夜究竟去了哪?你隻要說,娘是會保護你的。”


    劉媚瀾不說話,開始習慣性裝啞巴。蘇寧起身,小步子匆匆走到劉媚瀾的身邊。“你告訴娘,你昨夜去了哪,你是不是把你爹殺了。你告訴娘,娘一定保護你。”


    “沒有的事情,娘,你也不想想我爹多大個人。就算我殺了他,那我是怎麽殺的。難道娘認為,我是把爹給推到咱家門前那崖下麵了。”


    “路上,是在路上。”蘇寧將劉媚瀾拉起來,雙手捏著她兩側的胳膊,“就是在路上,那不是羊的血,那是你爹的血。娘今早就看見,你爹在崖下麵躺著。”


    劉媚瀾皺了皺眉頭,看見?蘇寧現在再說什麽,難道說,今天早晨,她就出門去找劉武了?


    “這件事,要是讓你那兩個叔叔知道了,那可怎麽辦啊。他們哪個不是當官的,要是下令查起來,那可怎麽辦啊。孩子,告訴娘,你爹是不是你殺的。”


    蘇寧搖晃著她的身子,劉媚瀾完全不知道應該怎麽說。劉媚瀾百思不得其解,蘇寧現在是什麽情況,為什麽她的話聽上去,好像真的是要保護她。


    “說話啊,你說話啊孩子。”蘇寧道,劉媚瀾仍舊不開口。她不知道現在蘇寧說的話,到底值不值得她相信。


    “你說,就算是你殺了你爹,隻要你開口,娘就帶著你跑。天大地大,總有咱娘倆的容身之所。你告訴娘。”


    蘇寧很急切,甚至每一個細胞都在用力。她很堅定,但是又顯得很害怕。她的身子是抖的,非常抖。


    劉媚瀾抿嘴,齒間輕咬一點下唇的皮肉。疼痛感在一瞬間蔓延,頓時就讓她清醒了不少。算了,話說這麽真,就算是騙,劉媚瀾也認了。


    “是,我爹就是我殺的,我還把他拖去崖下麵喂狼。”


    劉媚瀾一句話裏絲毫都沒有帶上徐當,她雙目盯著蘇寧的臉,甚至連她的一個眼神都不曾放過。


    蘇寧點著頭,鼻子一酸,眼眶再次變得通紅。她別過臉,看向一旁的神像。“現在就算是菩薩也難保了,劉家人,劉家人是不會放過我了。”


    她鬆開劉媚瀾的胳膊,一步一步走到佛像前跪下。她雙手合十,“我這一生,從未幹過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情。”


    淚水從眼眶裏麵流出,順著她的臉,滴落在她的衣服上。衣服很快就濕了一小坨,“菩薩啊,我今是求也不知道該怎麽求了。”


    她更咽著,說話都挺艱難。她的眼淚如泉水一樣,慢流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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