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德獎滿臉幽怨,今日也穿著一身官服,可是這樣一身官服套在身上。


    讓他甚是覺得不自在,時不時扯扯這裏,拉拉那裏,彷佛身上滿是跳蚤一般。


    “自打入職為官吏,李某真是覺得這日子一天比一天難熬,跟那幫子文官打交道,最是讓人頭疼。”


    “成日說話陰陽怪氣的,一句話就能夠說清楚的事情,結果非得繞來繞去……”


    李德獎瘋狂地吐了半天槽,如此的聲情並茂,正所謂本該出現聞者傷心,聽者落淚的場麵亦不足為怪。


    可一扭頭,就看到了一票嬉皮笑臉的老兄弟們正在那裏一個人拿著一個小油紙包,時不時伸手進去抓出一隻知了猴,美滋滋地咀嚼著。


    至於處弼兄,此刻正蹲在那裏聽他親妹子程七寶咬耳朵,那眉舒眼彎地樂嗬的模樣,活脫脫一副長兄如父的模樣。


    李德獎忍不住白眼一翻,手中的那一油紙袋的油炸知了猴都覺得有點不香了。


    “我說處弼賢弟你到底有沒有聽我在說?”


    “聽,怎麽沒聽,妹子你等會,我先把這老哥給打發了……”


    程處弼安撫完了妹子晃到了李德獎跟前,語重心長地道。


    “德獎兄,我很明白你的苦惱,畢竟你這種不愛上班的人,上班對於你而言,絕對是痛苦。”


    “不過,現如今,咱們大唐的馬種改良,正值緊要關頭,等再過兩三年的光景。”


    “這項本該數代人,近百年方才能夠完成的馬種改良,就將完成,你就先忍一忍,好歹把功勞領到手唄。”


    聽到了這話,李德獎頓時不樂意地鼓起了眼珠子。


    “賢弟你覺得我是那種貪戀功勳的庸俗之輩?”


    一旁的李震一臉懷笑地湊了過來,在旁邊扇風點火。“對,處弼兄你這麽說德獎兄就不對了。”


    “像德獎兄這種視財帛如糞土的國之大者,怎麽可能看上這些玩意。”


    程處弼沒搭理這位跟他那位損人不利已的親爹一般德性的李震,而是朝著那李德獎正色言道。


    “你當然不是,兄台,簡直猶如那聖山岡仁波齊山巔之上的雪蓮花一般高潔。”


    “……賢弟,我覺得像是在諷刺我。”


    聽到了這樣的形容,李德獎臉色一黑,看了一眼手中的油炸知了猴。


    終究沒舍得扔過去,但是這並不代表他會放過程三郎。


    “不不不,當然不是,德獎兄,俠之大者,為國為民。這句格言,在過去,僅僅隻是格言而已。”


    “可是倘若現如今,滿天下尋著一位唐人,你且問他一聞,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他們肯定會告訴你,這說的自是咱們大唐當代最鼎鼎大名的大俠,紅拂女與英國公的親兒子李德獎。”


    一旁的李器也不禁滿臉羨慕地點了點頭,認同地附合道。


    “兄台你可真是出了大名了,前些日子,小弟我當差在外。


    都聽到了關於你小子與你那些兄弟們遊曆萬國的話本了。”


    一幹弟兄們不要錢的吹捧,讓那李德獎不禁有些麵紅耳赤,臊眉搭眼,心中總算是沒再置疑處弼老弟把自己誇成花。


    程處弼扯了一把這位忙著羞搭搭的糙老爺們,拉到了一旁,甚是語重心長地道。


    “行了,諸位弟兄都別說了,德獎兄,小弟我知道你秉性高潔到令人發指。”


    “但是,你可別忘記了,你也是上有年已古稀的親爹,下有嗷嗷待哺的親兒子,更有一位持家有道的妻子……”


    麵對著這位廢話之王,李德獎不樂意地打斷了程三郎的廢話。


    “我說處弼老弟,你想說啥就趕緊說,莫扯這麽一大堆。”


    “成成成,反正我的意思就是,你不為你自己考慮,你就不為為你兒子考慮,你妻子考慮?”


    “你自己喜歡浪,那是你自己的事情,可是你兒子要靠什麽活?”


    “倘若你能夠立下足夠的功勳,你的兒女,好歹也可以躺在你的功勞薄上吃香喝辣。”


    “我知道吃香喝辣這種是比喻不太妥當,可那也比你自己躥出去三年五載沒個影,你家裏邊的小嫩娃還有妻子忍饑挨餓要好吧?”


    看著這位嘴皮子開合不停,口若懸河的程三郎。


    李德獎不禁想到了親爹前些日子,聽到了自己的抱怨之後,劈頭蓋臉地怒斥了自己一頓。


    並嚴令三年之內,自己膽敢離洛陽,那就是四條腿全部打折。


    其實李德獎很向跟親爹解釋,自己明明隻有兩條腿,但是考慮到親爹年紀越大,脾氣越暴躁的性格。


    就連娘親也跟親爹肩並肩,渾沒有為自己遮風擋雨的意思,最終孤單無援的自己識趣地沒吱聲。


    #####


    不過也不得不承認,程三郎這小子這話頗有幾分道理,自己這個當爹的,成日在外,難以顧全家庭。


    家中的一切,都隻有辛苦娘子,倘若自己能夠再努一努力,日後,兒女們的日子,也能夠好過不少。


    畢竟自己現如今也已經成為了一位有兩個男娃的成年人,怎麽也該有點責任心才對。


    一想到這個,李德獎又忍不住想到了娘子這幾天身子骨不太爽利。


    爹今日已經遣人去召醫者,也不知道具體情況如何了,嗯,迴了家再問問就是。


    就在李德獎正在憂心忡忡的當口,不遠處,從那圓壁門中。


    當先溜達出來了幾個身影,等候在外麵的一幹文武不約而同地一抬頭。


    就看到了吳王李恪在幾名護衛的簇擁之下,打馬前行,不過大夥都沒有注意到,他馬臀上還坐著一個小小的身影。


    因為是藏在他身後邊,所以誰都沒有注意,大唐皇太孫,此刻居然偷溜了出來……


    “小祖宗,你可千萬藏好了……”李恪臉上的笑容甚是僵硬,小聲地提醒著那位藏於身後的侄兒李象。


    “三叔你就放心好了,我臉都貼在你背上,肯定沒有人能夠認得出我。


    三叔你快點,看到了我老師沒有?”


    “你莫慌,我正在找,咦,看到了,他們就在那邊,你藏好了……”


    李恪目光左右張望半天,看到了一票一手拿著油紙袋一手頻頻伸進油紙袋掏出好東西往嘴裏吃的狐朋狗友,頓時兩眼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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