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萬均忍不住下意識地聳了聳鼻子,唔……感覺香氣似乎越來越近了。


    這好像是,好像是烤羊肉的味道,薛萬均感覺到了,他感覺到了自己的嘴裏邊唾沫星子正在快速分泌。


    不行,我是心懷死誌的人,區區外物,豈能擾了老夫向死之心。


    薛萬均咽了一口唾沫星子,繼續死死地閉著兩眼。


    就在這個時候,聽到了有人在低聲地嘀咕。


    “潞國公在那裏奄奄一息,咱們這樣明目張膽的大魚大肉,會不會不太好?”


    “也對,咱們不能不講道義,但是,咱們是被關押在這裏,總不能把飯菜端到牢外去吃吧。”


    “那怎麽辦?會不會惹得潞國公不悅?”


    “我倒是有個主意,要不,拿什麽東西把潞國公的鼻子給塞住。


    這樣一來,他聞不到了飯菜的香味,咱們也就不必太過內疚。”


    “不不不,薛二叔身體狀況已經很不好,你就不怕把人給憋死?”


    “也是,算了算了,該吃吃,該喝喝,咱們離遠一點就好,放下那個豬肘,那是我的……”


    “……”薛萬均的耳朵裏邊,頻頻地聽到那一幫子混帳小子對於各種美味佳肴的品評之聲。


    這倒也罷了,可是特娘的那些佳肴的香味,就跟長了翅膀似的,一個勁地往自己的鼻子裏邊拱。


    拱得薛萬均感覺自己的口水分泌越來越旺盛,甚至都無法再一次陷入那種心喪若死的情緒當中去。


    就在這個時候,薛萬均聽到了很響亮的食物咀嚼聲,然後,他聞到了……聞到了好像是鹵肉的味道。


    重要的是,這聲音煩不勝煩地在自己的耳朵邊反複出現,而且那香味濃鬱到仿佛自己隻要一張嘴就能夠咬到。


    薛萬均咬著牙根,再一次瞪大了眼珠子,生生把一邊啃著鹵豬大骨,一邊觀察鹽水吊瓶情況的秦懷道嚇得骨頭直接掉到榻上。


    “……”薛萬均目光呆滯地看著那塊就掉落在了距離自己的臉不足三寸之距的肉骨頭。


    忍不住下意識地咽了口唾沫,總覺得秦懷道這小子不是什麽好鳥,肯定是故意在自己跟前啃骨頭。


    薛萬徹目光上揚,再一次惡狠狠地瞪向秦懷道。


    “處弼兄,為德兄,你們快來,薛二叔在瞪我,眼神好嚇人啊。”


    下一刻,端著碗的柴令武,提著酒壺的李器,吃著羊肉串的李震,拿著一個豬肘的程三郎,還有那筷子上插著一坨紅燒肉的李恪,齊刷刷地進入到了薛萬均的視線之內。


    “哇……好嚇人的眼神,不愧是我大唐名將。”


    “是啊是啊……懷道老弟,你究竟怎麽得罪薛二叔了,讓他變得這麽殺氣騰騰。”


    “就是,賢弟你還不趕緊把你的骨頭給撿起來,都差點掉到薛二叔的臉上難怪他會瞪你。”


    “……”


    #####


    終於,一幫子年輕人全部退出了這間牢房,薛萬均無力地靠在那裏,兩眼呆滯地看著牢房的屋頂。


    之前,監牢裏邊隻有自己時,是那樣的安寧,那樣的容易讓人很容易就進入到心灰意冷的情緒中。


    可是現在,這幫子混帳玩意出現之後,薛萬均覺得自己的思維已經完全被打亂。


    要不是身體不允許,動彈不得,薛萬均真恨不得蹦起來,衝過去將這票晚輩給暴打一頓,以泄心頭之恨。


    太特娘的惡心人了,特別是那程三郎,說話特別紮心。


    對了,那個家夥,居然還把自己那耗子屎,呸……米粒大小的眼屎拿去收藏,這是準備要讓老夫死了也不得安寧的節奏嗎?


    終於熬到了那幫子年輕人吃完飯,那些食物的香味漸漸消失的當口。


    很有精神的打牌聲再一次響起,你們特麽的打牌就打牌,能不能安靜一點。


    一個二個,甩牌聽聽聽,出一對三都吼得得像是扔了對炸彈。


    被這幫子混帳年輕人幹擾得已經無法集中思維考慮問題的薛萬均隻能黑著臉,默默地躺在榻上。


    不管自己情願還是不情願,心懷死誌,從來沒有摸過竹牌的薛萬均。


    在這幫子混帳玩意的反複熏陶之下,居然就光憑耳朵聽,都已經懂得了鬥地主的大致規則。


    例如可以三帶一,但是不能三帶二,還有四個相同的牌是炸彈,不過四張相同的牌再帶兩張單牌或者對子的時候。


    就不能起到炸彈的作用,不能翻倍……


    “三帶一!……處弼賢弟,咱們這麽做,真的能有效果?”


    李震大吼出自己的牌之後,壓低了聲音小聲地交流道。


    “要不起……放心吧,肯定能有效果,薛二叔也就是一時激憤,陷入了低落的情緒裏邊。”


    “偏偏薛三叔又不是個擅於開導人的主,所以才會讓他情緒越來越惡化。”


    “過……”


    “一對五……行吧,反正處弼老弟你作主,迴頭薛二叔尋咱們的麻煩……”


    “一對十……咱們可都是救下他性命的功臣,怎麽,對自己的救命恩人動手動腳,而且他還是長輩,他真要不怕臭名遠揚就來。”


    “一對二,處弼兄言之有理,不是誰都有老程……嗯嗯,還有誰要。”


    這一天,對於心懷死誌的薛萬均而已,簡直特娘的比等死還要更加的煎熬。


    等到了黃昏時分,薛萬均再一次聽到了腳步聲傳到了榻邊,忍不住睜開了兩眼。


    就看到了程三郎抄著一根差不多得有指頭粗細的管子,一邊打量自己,一邊打量那根管子,也不知道他在比劃啥。


    這讓已經通過補液,終於有了開口說話力氣的薛萬均,忍不住有氣無力地道。


    “程三郎,你又想做甚?”


    “哦,小侄這不是沒辦法,你不樂意張嘴吃東西,也不願意喝東西。”


    “所以,我就決定采取鼻飼管進食術,幫助薛二叔你吃東西。”


    “你看,這根管子,將會從你的鼻孔進去,之後會通過你的咽喉,直接往下進入到你的胃裏。


    然後我這邊往裏邊甭管是灌水還是灌食物,都可以不通過你的嘴,就直接進入到你的胃裏,維持你的營養消耗。”


    “……”看著那根似乎比自己鼻孔還要粗的皮管子,薛萬均眼皮一陣狂跳。


    滿臉無奈地長歎了一口氣。“程三郎,就算老夫求你了行不行,你讓老夫安心的去死好不好?”


    “薛二叔,不是小侄不答應你,是因為我已經答應了薛三叔,得把你治好。”


    “要不咱們打個商量,你先好起來,等小侄我完成了薛三叔的囑托,迴頭你再死也不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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