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杜氏收到了消息,急惶惶地趕了過來的時候,就看到了程三公子心如死灰地坐在自家夫君和小叔子中間。


    膘肥體壯的薛氏兄弟正哇哈哈的頻頻舉杯。


    “夫君!”杜氏陡然提高了至少八度的嗓音,打斷了廳中那熱鬧的氛圍。


    便是那位酒一上頭就容易忘事的薛萬均也給嚇得打了個激靈,手中的酒杯都差點掉到地上去。


    “娘子你怎麽來了?”


    看到自家夫君那副懵逼的模樣,心知這位怕是又把正經事給拋在了腦後。


    杜氏咬著牙根,勉強擠出了一絲溫婉賢靜的笑容道。


    “夫君,妾身今日請程三公子過府,為了是給妾身瞧病,等他給妾身瞧了病,再過來陪你們就是。”


    程處弼哪裏還不知道,這位杜氏是前來教援自己的。


    “對!二位叔叔你們慢喝,小侄我得去給嬸嬸瞧病……”


    有了杜氏出馬,總算是彈壓住了老薛家這兩個糙老爺們,將危若懸卵的程三郎及時救出。


    “罷了二哥,咱們哥倆就先喝著,來!”


    薛萬徹有些戀戀不舍地看著杜氏把小酒友給拉走,扯了一把二哥,舉起了酒杯。


    “來就來,幹!”薛萬均自然不會在自己親弟弟跟前示弱,哥倆再一次拉開了互相傷害的序幕。


    程處弼抹了把額頭上急出來的臭汗,朝著杜氏一禮。“多謝嬸嬸出手相救,不然今天又白跑一趟。”


    杜氏哭笑不得地趕緊扶住了程三郎,有些內疚地替自家夫君解釋道。


    “實在不好意思,你薛二叔他們就是那德性,一沾酒,什麽事都拋在腦後。”


    程處弼能說啥,當然隻能幹巴巴地笑著表示自己能理解這幫酒瘋子。


    泥瑪,自己才被拉進去一會的功夫,連菜都才吃了幾口,就已經灌了五六杯。


    這要是杜氏遲來柱香的功夫,怕是自己又得兩眼一閉一睜,天就亮了……


    #####


    杜氏這位嬸嬸很是溫婉大氣,嗯,這讓程處弼不得不感慨,為什麽大唐的這票糙老爺們。


    娶的媳婦一個二個都是那樣的既溫柔又大氣,而且說起話來令人如沐春風。


    莫非這就是常說的性格互補?


    這讓程處弼不想又想起了武媚娘,這麽看來,自己的性格的確既溫和又謙恭有禮,很有斯文人的風範……


    杜氏陪著坐了一會,等到家丁送來了酒食,就告辭而去,而程處弼自個開始海吃胡塞,惡狠狠地飽餐了一頓。


    當然剛剛已經被連灌了好幾杯,這會子還有點梗,所以程處弼沒敢再喝。


    吃飽了飯,挺著肚子開始盤算著一會麵對醉鬼,應該用什麽樣的話術來挑起話題。


    就在程處弼盤算了老半天之後,管事薛猛終於闖將進來,一臉喜色地告訴了程處弼。


    他家老爺已經醉倒在地,三老爺也已經搖搖晃晃地差不多了。


    “還請程三公子速速過去。”


    程處弼看著這位看到自家老爺醉過去之後樂開了花的薛府管事,挺起肚皮站起了身,大步朝著前廳行去。


    穿過了院門之後,程處弼猶自不放心,擔心一會已經醉倒的薛二叔突然從地上蹦起來要再喝一輪咋辦?


    “那個薛管事,你這樣,趕緊找幾個人,把你家老爺給抬出去。”


    “現在?”管事薛猛有些不太理解這位程三公子的操作。


    “對,就現在。”程處弼大手一揮。“趕緊動手,我要好好的跟你家三老爺聊一聊人生和理想,旁邊有閑雜人等不適合。”


    “……”管事薛猛一臉黑線。神特麽的閑雜人等,這裏是薛府,我家老爺就是薛府的主人好不好?


    不過思及夫人的吩咐,一切聽憑這位程三公子安排,管事薛猛隻能按捺住強烈的吐槽衝動吆喝來幾位家丁一同進入了前廳。


    已然喝得兩眼發直,卻猶自坐著穩當,一臉意猶未盡的薛萬均看到了程處弼,頓時大樂。


    “哈,處弼賢侄,快快過來,陪老夫再喝點,你薛二叔不中用,已經不成了。”


    正在小心翼翼搬動自家老爺的管事薛猛差點給氣歪了鼻子,不過考慮到這位三老爺向來不會說話。


    隻能懶得搭理他,黑著臉跟家丁們將老爺抬上了門板,就這麽吭哧吭哧地朝著外麵抬去。


    肚子裏邊已然有了飯食墊底的程處弼,麵對著已經半殘的薛萬徹,自然不會慫。


    頻頻舉杯之下,這位薛猛將的眼珠子從開始還會動彈,到得後邊幾乎整個人表情都開始呆滯。


    咧著嘴嗬嗬嗬地,看到了薛萬徹這樣,程處弼開始施展話術,跟這位薛某人嘰嘰歪歪地吹牛打屁。


    胡扯亂吹了一通之後,程處弼又聊到了牛韋陀,聊及了這位去年就已經成了親的韋陀兄。


    現如今他的妻子也已經有孕在身,喜得牛叔叔樂得這段時間都快找不著北了都。


    然後話鋒一轉,落在了薛萬徹的身上,程處弼一臉笑眯眯地朝著薛萬徹舉起了杯子。


    “如今薛三叔你早就已經功成名就,也該娶妻生子。


    薛三叔你成親的時候,小侄也定會唿朋喚友好過來湊湊熱鬧。”


    “成特娘的親……”酒後的薛猛將聽到了這話,臉色頓時變得十分地難看,將手中的酒杯重重地頓在了案幾上。


    看到這位薛三叔如此表現,程處弼不禁心中一動,兩眼一亮。


    看來,跟前這位薛三叔也是一位有故事的人,隻是不知道他的故事屬於是耽美係還是純愛係?


    隨著程處弼精妙的話術誘導之下,一開始不樂意說出真相的薛萬徹吞吞吐吐地道出了真相。


    真相就是,薛萬徹其實是一位很靦腆的人,當然不是指麵對糙老爺們。


    而是指他麵對著異性,特別是陌生的或者是有好感的異性的時候,他絕對會腦袋一片空白。


    根本就不知道該說些什麽,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怎麽做些什麽。


    所以,當年大哥薛萬述還在長安,替他尋了一門親,結果開始相親的時候,跟那女子見了麵。


    “……老夫十六七歲那年,當時見著那個女子,就根本不知道說些什麽,腦子嗡嗡的,啥也不知道。”


    “結果到好,那女子的娘親居然去尋了我大嫂,說老夫……”


    說到了這,薛萬徹原本就因為酒多而發紅的臉變成了紫黑色,唔……鐵定不是什麽好話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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