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淵微愕,看向忠寶,忠寶便將他所看到的一切朝著李淵陳述了一遍。


    李淵這才輕拍額頭道。“原來是那個樂童稱心的師傅,那小娃娃倒真是個有孝心的孩子。”


    “左右無事,走,去瞧瞧我那乖孫兒,對了,賜稱心十匹絹,讓人跟太樂署那邊說一聲,盡心照顧好那位鄧樂師。”


    “陛下宅心仁厚,奴婢這就差人去辦。”


    李淵走了兩步,突然想到了一個問題,迴頭朝著忠寶很嚴肅地道。


    “順便讓人告訴程三郎,要用什麽藥,隻管給鄧樂師開就是了,費用讓他來跟朕要。”


    忠寶看到李淵那張壞人臉,也差點控製不住處自己的表情,隻能深深地埋下了頭。


    “陛下放心,奴婢一定會讓人把陛下的口諭帶到。”


    “走吧,想想那小子不樂意又不得不認慫的樣子,老夫就覺得逗,嘿嘿嘿,傻小子,居然還想占老夫的便宜……”


    忠寶公公看著李淵那神清氣爽的表情,沒來由地有些同情那位莫明其妙就被太上皇算計了一把的程老三。


    “啊噴……”程處弼突然覺得鼻子發癢,一個噴嚏就直接打了出來。


    好在有口罩遮擋,這才沒有把唾沫星子噴到那已經切割開來的傷口裏邊。


    程處弼趕緊擠眉弄眼地活動了下麵部肌肉,雙手繼續操作,眼角的餘光一掃,就看到了站在旁邊的稱心。


    雖然他戴著口罩,隻露出了小半張臉和一雙眼睛,程處弼還是能夠從他的眼裏邊看出了緊張和好奇。


    仿佛,程處弼這樣的醫術,給他打開了一個新世界的大門。


    “稱心,你這個名稱挺吉祥的,稱心如意的意思嗎?”程處弼繼續手術,隨口問道。


    稱心一愣,緩緩地搖了搖頭,小聲地答道,仿佛怕吵醒如此在熟睡的師傅。


    “這是師尊給我起的,我是師尊撿來的,師傅沒有成親,膝下沒有子女。


    有一天他去廟裏求簽,沒想到迴家的路上,就撿到了當時有兩三歲的孩子,就是我。”


    “師傅就問我叫什麽,我那時候似乎就隻會說兩個字,稱心……”


    “後來師傅說,有可能我應該是姓陳名新,這應該是我的名字,但是我不喜歡,我更喜歡師傅叫我稱心。”


    程處弼沒有想到,僅僅隻是一個名字,居然還有這樣的故事。


    好在,這個故事的開始雖然悲傷淒涼了點,但終究,好人還是有好報的。


    “不錯,因為你的勇敢,你師傅定會無恙……”


    隨著這話出口,稱心就看到了程太常從師傅那腹部切開的刀口裏邊挾出了一個造型很別捏的黃綠色物體。


    “這便是讓你師傅痛不欲生的玩意,叫膽囊。”


    程處弼拿手中的鉗子拔了拔,能夠感覺得到裏邊質地頗有硬度的結石。


    “就是它害我師傅?……”稱心呆呆地看著那東西,小聲地低喃道。


    “???”程處弼一臉黑線地扭過了頭來,瞅著這個沒有接受過醫學基礎教育的傻孩子,不樂意地道。


    “……你這孩子會不會說話,這是你師傅的膽,它是你師傅身體的一部份。”


    “是小人錯了,程太常,我師傅沒膽了,是不是以後會膽子很小啊?”


    程處弼深吸了一口氣,嗬嗬一樂。


    “這個不好說,你以後可以試試,看能不能嚇著他,不過你被你師傅抽,可別怪我沒提醒你。”


    “……”稱心有點懵逼地看向程太常,總覺得程太常說話有問題,可是又說不出來到底是什麽原因。


    程處弼仔細地檢查了一遍,確認沒有任何錯漏,這才吩咐道。


    “程發,清點器械,準備關腹……”


    #####


    程處弼等人就用這個拿門板製作的手術床將已經做完了手術,猶自在昏睡中的鄧樂師給抬迴了屋子。


    程處弼考慮了半天,最終讓更穩重的程發留下來照看這位鄧樂師。


    畢竟剛剛做完手術,得好好觀察,注意患者術後各種情況。


    有程發在,總比讓那個把膽囊當成壞人的稱心負責觀察病患的情況要好太多。


    程處弼這才剛剛弄完了手術,就看到了一名宦官走了過來,卻是上皇陛下身邊的近宦。


    程處弼還以為是過來尋自己的,結果這位宦官衝自己一禮之後,顯得有些不太好意思地小聲道。


    “奉上皇之命,特來向程將軍傳上皇口諭……”


    程處弼聽完了太上皇那個口諭之後,臉色直接就黑了下去。“這真是上皇說的?”


    “程將軍,咱家怎麽敢拿這樣的事情來撒謊,的確是上皇親口所言。”


    宦官看到了程處弼那張黑得猶如鍋底的臉,還有那副快要七竊生煙的表情。


    有些害怕地縮了縮脖子,很是識趣地遠離了這位大唐第一惡霸程咬金的三兒子。


    程處弼黑著臉,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罷罷罷。那個黑臉老頭不講武德不是一天兩天的。


    自己能咋辦,難道還能竄去上皇湯那裏,高喊打倒封建帝國主義,揍那老頭一頓?


    算了,報複不見得非要明目張膽,大不了老子以後到你那芳草淒淒的墳頭燒個紙順便蹦個迪。


    也算是讓你這位喜歡音樂藝術的老司機,能夠提前一千四百多年欣賞到後世的舞蹈藝術。


    #####


    “師兄,真的是你嗎張師兄?”


    張醫令快步衝出了太醫署,滿臉難以置信地打量著跟前這位年紀四十餘歲。


    留著三縷長須,濃眉大眼的中年男子,半天,這才失聲大叫道。


    “哈哈哈,賢弟,正是愚兄,想不到吧?”濃眉大眼的中年男子也滿臉欣喜地大步行前,與張醫令把臂而笑。


    “師兄快快請進,想不到你我兄弟,這一別,都快有七八年了,原本小弟還以為你要在江南成家立業。”


    “倒沒想到,你居然又迴到長安來了。”


    “唉,一言難盡啊,愚兄我往江南諸醫家求學,最終得蒙王師納入門牆。


    跟隨王師學藝七年,王師積勞成疾,天不假年……”


    在張醫令的公房內,這位被張醫令稱為兄長之人,滿臉唏噓感慨地道。


    “王師過世之後,愚兄一路行醫,一路北行,終於在年末,將王師歸葬於他洛陽老家。”


    “正好閑著,便想著入京一趟,迴長安探一探諸位師兄弟們……”


    “不知洛陽王師所擅長是的何種醫道?師兄你且說來聽聽。”張醫令不禁興致大增。


    “王師精於治痔之術。”這位二師兄嗬嗬一笑,傲然言道。


    “治痔?”


    “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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