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院落,程處弼洋洋得意地哼著小調,朝著那宮外浪去。


    一想到閻氏雙壁都有作品落到了老程家手上,程處弼心裏邊越發的得意。


    可惜親爹不在府中,不然,指不定親爹又會很開心的大開家宴,宴請一幹糙老爺們。


    讓那些大唐名將們,集體來到老程家那聚義廳風格的前廳裏,接受文藝作品的熏陶。


    竄出了皇宮,程處弼便看到了程吉和程利正好打馬迴來。


    兩人已然護送著閻藝術家的書法大作迴府,而管家富叔更是狠狠地誇了一頓三公子英明神武。


    為老程家的文化藝術珍藏的暴增而開心,想必日後老爺和夫人也肯定會十分欣慰雲雲。


    隻是這兩個傳話人太訥於言,說的結結巴巴,聽得很不爽利。


    程處弼接過程吉遞來的馬韁,既然現在時間尚早,罷,倒不如直接竄去那劉弘基劉伯伯家一趟。


    就在程處弼策馬揚鞭,朝著劉弘基的府邸打馬而去之時。


    已然散了朝會的李世民,迴到了甘露殿,換上了常服之後,思來想去閑著無事。


    便決定親自到金水河畔的延嘉殿那裏去巡視巡視,看看兵棋推演和沙盤的製作進度到底如何。


    李世民挺起他那不是很大的啤酒肚,邁著四方步,晃晃悠悠地來到了金水河畔。


    已然是春天,金水河的河水顯得那些清徹,兩岸的綠柳倒映在河水裏,份外令人賞心悅目。


    一路賞境而行,李世民的心情相當的不錯,很快便抵達了那位於延嘉殿旁邊的院落。


    隻是,李世民大步進入了院落之中後,看到了那些在辛勞忙碌的工匠們,整個院子裏邊幾乎都變成了熱鬧的工棚。


    隻是,李世民掃了幾眼之後,終於查覺到了不對勁。他看到了工匠,看到了閻立德。


    卻沒能看到李靖這位深受自己信重的兵部尚書,同樣也沒有看到那位被自己委以重任的小年輕程處弼。


    此時,閻立德也看到了李世民的身影,趕緊快步朝著這邊行來,向著這位大唐皇帝陛下恭敬地一禮。


    “臣參見陛下。”


    “閻卿不必多禮,辛苦你了。”


    李世民打量了眼閻立德,總覺得這位將作大匠似乎情緒顯得有些低落。


    “對了閻卿,李績與程三郎他們人呢?”


    聽到了李世民提及這兩個令他咬牙切齒的名字。


    閻立德咬著牙根,生生從牙縫縫裏邊擠出了一句話來。


    “李兵部說兵部有要務,他去忙了。


    至於程太常,是臣覺得他留在此地無甚益處,所以讓他離開。”


    李世民打量著閻立德,越發地覺得不對勁。


    他能夠感受得到,閻立德說話時那股子咬牙切齒的情緒。


    那兩個家夥幹了什麽傷天害理之事了?何以若得向來清高冷傲的閻卿會變得如此。


    李世民正想要詢問,就看到旁邊走過來一名將作監官員。


    恭敬地朝著自己一禮後,這才朝著閻立德詢問起某個構件的尺寸。


    然後,李世民就看到了閻立德伸手入懷中,取出了一張上麵居然塗著幾塊黑斑的紙。


    掃了幾眼之後,告訴了那名將作監官員,由著他離開之後,閻立德正想要將這份資料收起來。


    卻看到李世民衝自己伸來了手。閻立德的第一反應是想要將資料給保護起來。


    可意識到伸手的不再是那兩個厚臉皮,而是大唐皇帝陛下後,閻立德這才輕歎了一口氣,雙手奉上。


    李世民抄到了手中,隻掃了一眼,便查覺到了不對頭。


    “這,咦……不對吧,閻卿,這可不像是你一向對書法追求極為嚴苛的風格喲。”


    一麵說,一麵審視,總覺得閻立德的書法今天似乎變了個味道,往日裏,他的書法作品與他這個人的性格一般。


    都是顯得很孤高冷傲,一筆一劃,都透著一股子高冷與遺世獨立。


    可是今天,怎麽看都覺得字裏行間,充溢著一股子強烈的憤忿之感,特別是撇捺如刀劍一般。


    一副恨不得想要抄刀子捅人的恨意躍然於紙上。


    更何況,閻立德與其弟閻立本一般,都是對待藝術極為慎重,甚至是要求到變態的藝術家。


    但凡是稍稍有些許瑕疵,寧可毀壞掉,也絕對不樂意留下,更不消說還要塗塊墨痕那樣猙獰的瘡疤。


    聽到了皇帝陛下的評價,閻立德的眼眶瞬間就濕潤了。


    “陛下明鑒,這是今日,臣抄錄的第三份,臣實在是沒心思繼續落筆,這才暫且留著,以免耽誤了正事。”


    “???”李世民一臉懵逼地扭頭朝著閻立德看過去,看到了閻立德臉龐上掛著的悲傷。


    更看到了他眼中包含的熱淚,瞬間似乎反應了過來,為何李靖和程老三都會消失。


    “莫非,他們倆……”李世民忍不住小心翼翼地問了句,之所以如此,是有點擔心揭了閻藝術家的瘡疤。


    #####


    “程太常先是誑臣,給他抄錄了一幅,當時臣尚未醒悟,結果沒想到,李兵部他居然……”


    “居然趁臣不備,把剩下的那幅資料也給卷走……臣,臣實在是心裏苦啊……”


    說到了這,閻立德簡直悲憤的快要不能自己。


    李世民的表情真可謂是精彩之極,一會紅一會綠一會黑的。他怎麽也沒有想到,居然會出現在這的變故。


    一想到程老三在閻立德跟前化裝老實憨厚扮可憐,蹭了閻立德的一幅書法作品。


    之後,李績這個老陰貨居然半搶半陰的擄走了另外一幅,難怪,難怪能把清高冷傲的閻卿都快氣哭了。


    李世民揉著快要抽筋的肚皮,哭笑不得。這兩個混帳,簡直……你們特麽到底還要不要臉?


    一旁的趙昆早早的就已經竄得老遠,拿拳頭砸了一旁的大樹好幾下,才維持住英武偉烈的保鏢頭子忠勇形象。


    李世民強忍住笑意,對那閻立德好一頓安撫,閻立德那顆受傷的心靈總算是恢複了些許。


    給李世民耐心地稟報了進度,最多明天下午就能夠製作好。


    不過接下來刷了漆之後,怕是還得等上幾日才能使用。


    “那就先不用上漆了,軍情緊急,先用著,待試過其功效,日後再上漆也不遲。”


    “那行,臣這就吩咐他們加快進度。”閻立德恭敬地答道。


    李世民又勉勵了閻立德兩句,這才離開這間小院。


    出了小院,走到了金水河邊之後,李世民愣愣地看著這蜿蜒流淌的河水。


    要是程老三那個愣貨和李績那個老陰貨站在自己跟前,李世民覺得自己應該會一腳尖一個。


    全踹進金水河中,看著他們在河水中嘰啦鬼叫的時浮時沉。


    或許隻有那樣,心中窩火,卻又哭笑不得的大唐皇帝陛下方才能夠念頭通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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