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處弼抬起手指頭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彈劾我這麽個職低位卑的,低調做人的老實人?”


    噗嗤一聲,一旁的趙昆突然一個獅子擺頭。


    腦袋因為動作過於迅猛,發出了一聲輕微的哢嚓聲。


    趙昆倒吸了一口涼氣。臥槽……好像有點錯頸……


    李世民的臉色也直接黑了下來,抬起了手,手指頭差點戳到這個厚皮實臉的年輕老實人鼻尖上。


    “你敢再說自己是老實人,信不信老夫抽你!”


    程處弼眨巴眨巴眼,不說老實人,那說實在人行不行?


    算了,老家夥滿臉的不樂意,程處弼隻能小聲地表達自己的意見。


    “小侄對朝庭,對叔叔你忠心耿耿,那些禦史彈劾我這個官場新丁有意思嗎?”


    李世民看著這小子居然還想負隅頑抗,當場不樂意了。


    “怎麽老夫好心提醒你,你還不樂意?”


    程處弼摸了摸鼻子,看著臉色有點發黑的李叔叔,想了想,很是謹慎地道。


    “叔叔,不是我扛,生物解剖,就是外科手術的基礎……”


    李世民頗為無奈地歎了口氣,麵對程老三,你永遠不知道下一刻他會幹出什麽樣讓人哭笑不得的事來。


    偏偏每次他都能嘰嘰歪歪,一副自以為很有道理的樣子。


    罷了,跟這愣小子,就不能講道理。李世民走到了旁邊,拿腳輕踢了踢程處弼的治療箱。


    “喲……挺沉的嘛,裏邊都裝的啥?”


    程處弼腦中警鈴大作,大佬,你這是想要幹嘛,臨檢違禁品嗎?


    “那個叔叔,小侄仔細考慮了半天,覺得您方才的提醒,是出於對小侄的一片愛護之情。”


    “打開。”


    “叔叔,小侄有一策,想要為我大唐的醫學事業……”


    “再不打開我踹你。”


    “誒,誒,誒,小侄這就來打開,您別著急。”


    這個老司機,看樣子今天果然就是想找茬。


    程處弼隻能沒奈何地蹲在了治療箱前,慢條斯理地找著鑰匙,一麵還得給李世民打打預防針。


    “叔叔你也知道,上皇他老人家體弱多病,特別是口瘡經常複發……”


    “閉嘴,讓開!”李世民不耐煩地將這個老程家的話嘮擔當給扒拉到了一邊。


    打量著那治療箱裏邊整整齊齊地擺放著的八個瓷瓶。


    還有兩大包小魚幹,一包是專供李明達小可愛,一包是專供黑臉老頭李淵。


    李世民扭過了頭來,衝程處弼嗬嗬一樂。


    “你說說,上皇的口瘡是不是每天都得犯上一兩迴?”


    人證俱獲的程處弼隻能咬緊關切,絕對不能承認。


    但是,程處弼才不樂意替上皇那個黑臉老頭背鍋。


    所以,程處弼迎著李叔叔那瘮人的目光,表情瞬間變得無助而絕望。


    目光……大佬爺們沒準備,實在是擠不出眼淚,隻能努力化裝悲傷。


    “小侄哪裏知曉,可是上皇有命,我這個職低位卑的臣子,豈敢不從。”


    看著程老三那模樣,李世民是又氣又好笑。


    特娘的,早先本以為這小子跟他那兩個兄長般老實憨厚。


    這麽段時間相處下來,總算是瞧明白了,這貨跟他爹程咬金一般。


    看起來像是老實憨厚,實際上就是個油頭滑腦的貨色。真是什麽樣的爹養什麽樣的娃。


    嗯,唯一不太一樣的,除了長相,就是才華。


    “嘖嘖嘖,老程家難得有個長得眉清目秀的,可偏偏……老夫懶得跟你計較。”


    “趙昆,拿出一半來,朕也要治治口瘡。”李叔叔直接讓毛臉侍衛明搶。


    “還有小魚幹也拿出來,一會老夫交給小兕子就是了。”


    弱小而無助的程三郎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心裏邊實則樂開了花。反正是你兒子搶你的,關我屁事。


    程處弼沒能暗暗開心多久,就看到李叔叔衝自己勾手指頭,示意自己跟他坐過去。


    跟李叔叔對案而坐後,就聽到了這位喜歡冷嘲熱諷自己的老司機陰測測的威脅聲。


    “你說敢是上皇跟前,泄漏一字半句老夫現在的舉動,等著挨收拾。”


    “小侄,小侄知道了……”程處弼還能說啥?不能挑撥他們的父子關係。


    想必,應該見不到黑臉老頭抄大棒棒,攆著李叔叔滿皇宮亂竄的場麵了,忒遺憾。


    一邊上皇,一邊皇上,哪個是自己得罪得起的,而自己,不過是個老實孩子。


    卻非要被這兩個大佬夾在中間,做人難,做有擔當的男人更難。


    “好了,賢侄你方才不是說,你有一策,想要為我大唐的醫學事業添磚加瓦來著。”


    程處弼眼珠子一陣亂轉。老子是為了幹擾皇家臨檢的脫詞好不好?


    “怎麽,你小子莫非是準備欺君?”


    “當然不是,小侄隻是擔心陛下您的時間寶貴。”


    “不說也行,趙昆,帶這小子出去,杖二十再迴來。”


    “叔叔且慢,小侄是真有一策,您別老催行不行。”


    跟皇家人打交道,真特娘的心累。程處弼隻能強打精神,整理了下思緒道。


    “陛下,想必也知曉,臣的這身醫術,所診治的病患,與一般的醫者頗為不同,是吧?”


    看到李世民點頭,程處弼信心更足了。


    “而小侄的醫術,非絕一蹶而就可成,亦是是需要經過大量的,反複的練習。”


    外科,這本就是一個最講究經驗的診療手段。不經過大量的,反複的觀摩和練習。


    是根本不可能讓一個新丁直接主刀的。想想自己,也是在各種動物的身上進行了無數次的手術練習。


    之後又在那些受醫學生們尊敬的大體老師身上,進行了無數遍的反複操作。


    又跟隨著老師,當了無數次的二助,一助,最後才能獲得朝活人身上動刀的機會。


    程處弼猶記得,自己第一次成為主刀醫生,進行闌尾手術,從劃開表皮,到取出盲腸的那一瞬間。


    那種強烈的幸福感和成就感,讓自己差點落下了幸福的淚水。


    李世民看著跟前這位唾沫星子橫飛的程三郎,雖然這小子說話,仍舊有些前言不搭後語。


    但是好歹解釋明白了,他的醫術,完全是一個近乎於獨立的體係。


    怎麽說呢,就像是大唐太醫署現有的幾個科目之外,又多出來的一個全新的科目體係。


    而且作為進行外科手術的醫者,首要的一點就是膽子得大,見血不暈,而且體力也還不能差了。


    “不然,若是手術時間長,手術還沒做完,體力不支的醫生自己先跪了。


    難道還得等他睡上一覺養足精神再繼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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