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大哥你要不說,我還真不覺得,現在這麽一比較,還真覺得有些像。”


    老二程處亮也對比了幾眼之後,沒來由的覺得之前被親爹暴揍的屁股隱隱生疼。


    “特別像爹發……嗯,像爹在戰場上廝殺,大發神威時的模樣。”


    “難怪,老閻說我老程威風凜凜,若能入畫,可比天上神將降世。”程咬金一樂,美滋滋地。


    “孩兒們,今日咱們老程家接連得了兩件寶貝,來人,還不快快上酒上菜。”


    “今是沒有外人,咱們一家老少,好好的喝他一頓慶祝慶祝。”


    程處弼聽著這樣的台詞,頓時有一種西遊記亂入的錯覺。當然,肯定隻是錯覺。


    難怪,那造型有些變異,但還是能看出是大斧頭的武器,嗯,看來沒錯了。


    隻是那六個小點的排列在主要人物四周,這是嘛意思,寓意著老程家的六個娃?


    親爹的形象,居然也能夠落在閻藝術家的筆下,這可是件相當光榮的事。


    就在老程家因為得了兩件好寶貝,一家老小歡天喜地地開家宴吃酒吃肉的同一時間。


    閻立本閻大師猶自在畫室內奮筆疾書,案幾上,居然是一幅幾乎與他送給程咬金的那幅一模一樣。


    足以得見這位爵部郎中閻立本的畫功之深厚,記憶力之超群。


    隻是他在作畫之時,嗯,雙目圓瞪,鼓著腮幫黑著臉,一副要擇人而噬的表情。


    “老爺夜深了,您怎麽還在操勞,快些歇息吧……”


    就在這個時候,閻立本的妻子,神情有些憔悴的溫氏緩步走入了畫室。


    當目光落在了那幅閻立本堪堪收筆的畫上,瞬間一驚。


    “哎呀……老爺您畫的這是什麽,好生嚇人。”


    閻立本擱下了筆,活動著已經酸脹的手腕笑了起來。


    “夫人是不是覺得,這神將麵目猙獰,兇光畢露,似乎要擇人而噬?”


    “老爺你這大半夜的,畫這樣的惡人這是做甚?”


    溫氏趕緊靠到了閻立本的身邊,似乎有些不太敢看那幅畫。


    閻立本一想到白天的遭遇,整個人都透著一股子頹唐的氣息搖了搖頭。


    “那是因為今日某個惡人,給了為夫靈感,這就是按照他的模樣畫的。”


    “娘子這些日子睡眠不佳,老疑心室外有動靜,正好,拿此惡人貼在後院門上。


    能不能避邪不好說,若是有宵小敢來,定能將宵小嚇個半死不可。”


    “這,這能行嗎?”溫氏不禁有些懵,夫君這是咋了,說話都咬牙切齒的,不複平日裏的溫文爾雅。


    “當然能行,夫人稍待,為夫還有一件小事還沒處理。”


    正想要收拾工具,突然看到了擺在一旁的那幅麻子臉畫像,閻立本就像是看到了路邊熱氣騰騰的一坨。


    然後,滿臉嫌棄地翹起手指,將那幅麻子臉人物畫給拿了起來,在蠟燭上點燃。


    溫氏吃驚地看著夫君。“夫君,您這是……”


    “沒什麽,就是有些東西看著實在是讓老夫生厭,得燒了,才能心安。”


    燒掉那幅讓他鬧心的玩意,打量著這即將成為閻府內院鎮鬼僻邪的畫作,閻立本陰測測一笑。


    程老匹夫,老夫這把老骨頭雖然不能以力服人,那又如何?


    正所謂你有宣花大斧,我亦有刀筆鋒芒。


    就讓你的畫像整宿整宿的替我閻府內院守夜,也算讓老夫能出口惡氣。


    嗯,這輩子老夫打死也不會再給姓程的人作畫,下輩子也不可能。


    #####


    程處弼與孫袁二位道長,再一次來到了翼國公府,翼國公府大管家秦大力當先開路。


    領著三人去搭建手術室的地方溜達了一圈,不但手術室已經搭建完畢。


    便是醫療消毒所需要的生石灰,也備下了不少。


    程處弼很滿意,孫袁二位道長作為陪同者倒是沒啥意見,這些日子,與程處弼的交流。


    倒也讓他們了解了不少關於手術的各種事項,讓二位道長覺得新奇之餘,也份外期待。


    孫思邈卻注意到了身邊的秦大力好幾次欲言又止。


    “秦管家,翼國公要動手術了,為何你如此憂心忡忡?還是對程公子沒有信心?”


    秦大力迎著三人疑惑的目光,猶豫半天,突然一下子拜倒在地。


    “???”程處弼一臉懵逼,兩位道長也好不到哪兒。


    “秦管家你這是做甚?”


    “程公子,若是我家老爺說他不想做手術,絕非是不信任程公子的醫術。”


    程處弼的臉色沉了下來。“管家你這話何意?”


    這特麽怎麽迴事,不都已經說得好好的,萬事俱備,隻待開工。這又是鬧什麽妖蛾子。


    秦大力心中一橫,正要開口。卻聽到了身後傳來的腳步聲,一迴頭,正是秦瓊快步而來。


    看著這位本該與父親程咬金一般威武雄壯,而今,卻已經被那幾根箭鏃折磨得都隻剩下了一把骨頭的秦伯伯。


    程處弼趕緊上前一禮。“小侄見過伯伯,小侄……”


    “賢侄……實在不好意思。”秦瓊走到了程處弼跟前,扶了扶程處弼,這才麵帶慚色地道。


    “對不住你,為了老夫的病,你做了那麽多。沒想到老夫,居然也會有如此慫包的一天……”


    “老夫想明白了,生死由命,能這麽活著,至少能活著,其實,其實……也不錯。”


    說到最後這句話時,秦瓊兩眼泛紅,幾乎梗住無法出聲。


    而那秦大力趴在地上,大聲地嚎啕起來。


    “老爺,您何必這樣,您可是向來不畏生死的蓋世豪傑……”


    “住口!”秦瓊深吸了一口氣,枯槁的麵容冷了下來。“再胡言亂語,滾出秦府。”


    “賢侄,二位道長……恕秦某不送。秦某這便會向陛下請罪,請陛下恕秦某怯懦……”


    言罷,秦瓊不再多留,滿臉歉然之色地朝著目瞪口呆的程處弼和兩位道長一禮之後,便匆匆離開。


    看著秦瓊明明很寬大的骨架背影,偏生給人一種老樹將朽的凋零淒涼感受。


    “到底是怎麽迴事?”程處弼忍不住衝秦大力喝問道。


    秦大力虎目含淚,看著秦瓊那虛浮的腳步,嘴唇都咬出了血,偏偏不敢開口一言。


    “秦大將軍何等英雄,自是不畏生死,多年來,無時不渴望能夠複昔日之豪壯,躍馬橫刀。


    此時退縮,怕是十有八九,出現萬一,心憂老妻幼子無人遮風擋雨……”


    袁天罡眼圈有點泛紅,仰起了頭吸了吸鼻子澀聲道


    “……難道就真眼睜睜的看著他這麽煎熬至死不成?我真可以治得好他的。怎麽就不能多相信我一點?”


    程處弼吸了吸發酸的鼻子,氣的想要發泄,卻又無從發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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