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越來越大了,京元雖然很想再堅持一會兒,但是身體狀況真的快不允許他在大雪中繼續走下去。


    雖說他感覺不到冷,可四肢變得很僵硬,就像是一個齒輪生鏽的發條機器人,每一次抬步都是慢動作。


    唐雪途中又醒了一次,似乎想說些什麽,但還沒說出口,就劇烈地咳嗽起來,京元用那頂冬帽塞住她的嘴,告訴她安心睡覺,什麽都別想。


    她的情況比京元要差得多,遠遠沒脫離危險區,現在室外的溫度至少有零下十度,僅憑一件羽絨服,是絕不夠給她保溫的。


    京元隻是疲憊輕傷而已,而她,是在生死線邊緣掙紮。


    好在京元終於進入了一片較為熟悉的區域,他走了四個半小時,從城北的工廠區,迴到了市中心。


    前麵那條街往右拐,再走個幾百米,就是順祥超市。


    當然他是不敢背著唐雪去見小芸兒的,目的地是十裏陽光3棟707,那裏有水,有食物,還有一張勉強能休息的沙發和一套被褥。


    得去那裏暫停修整一會兒,補充能量。


    抱著前麵就是一千米的終點線的決心,京元拖著沉重的步子,一步步地往前走。


    突如其來的一陣大風掠過,吹的他的鬥篷後飄,吹落了唐雪頭上蓋著的那頂冬帽,那一頭的亂發忽然被拉扯開,在風中狂舞。


    冰冷幹枯的發絲輕撫京元的臉龐,唐雪的唿吸有些粗重急促,又咳嗽了起來。


    京元換了個姿勢,最後的一段路,把她抱到了懷裏,弓著身子為她擋雪擋風。


    她看起來很難受,眉頭緊皺著,鼻子凍的發紅,羽絨服被她拉扯出現褶皺,她扭動起來,京元隻能用力把她抱住,以免她掙脫羽絨服和那些海綿,讓冷風從縫隙裏灌進去。


    這條走過幾十次的路顯得如此漫長,京元的腿像是灌了鉛,意誌不斷在和嗜血的本能搏鬥,困倦仿佛潮水般湧來,要將他吞噬。


    他實在忍不住了,伸出舌頭,舔了一口唐雪的臉。


    昨夜給唐雪擦拭了一整晚的身體,她的臉已經非常幹淨,不過這張蒼白的臉上並沒有傷口,他沒有舔到血或者是別的什麽。


    當他就快要控製不住咬下去的時候,好巧不巧,唐雪醒了。


    “變態先生...還真是...變態呢...咳...”


    “你醒了,是出現幻覺了麽?”


    京元裝作什麽都發生,繼續往前走。


    雖然沒舔到血,但這一下的刺激,讓他打起了一些精神。


    打個比方就像是你昨晚熬通宵打遊戲,第二天在語文課上打瞌睡的時候,忽然在教室後窗的玻璃那兒,看到一張板成仙人掌的臉,班主任不怒自威,目光像是尖刺一般朝你刺來,雖然困倦不會消失,但那麽一會兒,你肯定能把腰板挺正身子坐直。


    他也是如此,在唐雪嫌棄的目光下,腳步都加快了幾分。


    近五個小時的雪地步行,他終於進入了十裏陽光的大門,走進3棟的樓梯間,厚重的水泥牆擋住了那些冷風。


    推開707的門,把唐雪擱在沙發上,他便開始燒火煮水,門窗早就關的嚴嚴實實了,除了臥室那個漏風的、哢哢哢響的爛窗戶,其餘不會有地方能灌進風。


    他關上臥室的門,看一眼自己的數據麵板,血量是:21/52,足足掉了五分之三的生命值。


    沒有陽光的照射,他的生命值恢複速度是極慢的,大概一天隻能恢複2、3點,這件事他在90天的獨自生活中已經體驗過。


    不過他還有一個生命值能扣到負值的能力,也就是說,實際上他的血量還要再加26點,一共是47點血,應該,嗯...大概還算是蠻健康的。


    他坐在火盆邊烤火,把唐雪抱過來,讓她照射火光。


    溫度迴升,讓京元的意識清明了不少,他餓的不行了,開了幾個罐頭就往肚子裏倒,囫圇吞棗般填飽肚子,便去料理病人。


    烤熱唐雪的身子之後,就把她裹進棉被,取了一杯熱水。


    “張嘴。”京元把她抱在懷裏,握住她柔弱的雙手,貼在外杯壁上取暖,喂她喝水。


    幹裂的嘴唇被水滋潤,她又咳嗽了幾聲,迷迷糊糊地睜開眼。


    她沒有力氣反抗,京元把這杯溫熱的水,全部灌進了她的嘴裏。


    把她的腦袋墊在枕頭上,京元撕開一包壓縮餅幹,撇斷三分之一扔進碗裏,用木杵研磨成細粉,倒上熱水,攪拌成糊糊狀。


    “先吃點東西吧,等下我幫你換繃帶,希望不要有傷口化膿。”京元把她扶起來,端著碗喂她。


    她很虛弱,像是個被包起來粽子一樣坐著,一口接一口地喝著餅幹稀糊,即便是這種流體食物,她也沒有辦法好好地咽下去,不少粘稠的白色糊糊,從嘴角流了出來,不過補充水分後,她的咳嗽症狀好很多了,沒有再出現連續的咳嗽。


    京元拿出紙巾為她擦拭,她忽然開口說:“我想上廁所。”


    “廁所?是...”


    “小便。”唐雪非常幹淨利落地迴答道。


    “我知道了,我扶你去衛生間吧,但是這裏隻有蹲式的廁所,伱能蹲的下去麽?”


    “不能,幫我。”


    京元也不矯揉做作,為她套上一件大號的羽絨服,便扶著她站起來。


    唐雪的腳踝有多處淤青和凍傷的痕跡,纏繞著繃帶的小腿略有腫脹,京元兩手伸過她的腋下,把她本該對腳底施加的大部分壓力都承受到自己身上。


    扶著她來到衛生間,這裏很整潔,雖然京元不用上廁所,但他也把這裏打掃過了,畢竟一間幹淨的屋子,若是有個地方很髒,難免會覺得心裏不舒服,誰也不喜歡在一麵幹淨的玻璃上看到一隻小蟲子。


    “用那個小板凳吧,你坐著上,好了叫我,我扶你出來。”京元說。


    “不行,太矮了,我坐不下去,你就這樣托著我吧,再往下放一點點。”


    “你是完全沒把我當成男人啊...”


    “男人?一個把我看光了摸光了舔光了的男人麽?如果這能讓你興奮起來,那麽我是不是需要配合你大聲喊非禮呢?是麽,這樣麽,男人,原來是這樣的生物啊。”


    說完,唐雪便用棒讀的語氣,喊了幾聲有氣無力的“非禮”和“救命”,還弄得又咳嗽了一聲。


    京元一時不知道是他的錯還是這個神經病少女的錯,在末日裏待久了,果真會在精神上弄出點問題。


    總之他歎了一口氣:“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托著你,我會閉著眼的,好了叫我。”


    唐雪看了他一眼,眯眯笑:“還有一件事,京元先生,我不能自己脫褲子。”


    “別瞎說了,你的手根本沒受什麽傷!這種事情自己做啊!還有不要叫我變...”


    京元忽然卡殼,意識到她剛才喊了自己的名字,而沒有喊變態。


    真是難搞,是他太久沒有人和交流的緣故嗎?怎麽感覺他一直在被這家夥用言語調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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