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靜下來,京元,不能往最壞的地方想!


    心態,要保持心態!


    實踐才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是不是死人還沒個定論呢。


    說不定隻是心髒衰竭呢,心跳微弱一點也很正常嘛。


    為了推翻“屍體在說話”這個結論,京元開始做進一步的驗證。


    他張開嘴,湊近玻璃,看自己的牙齒和口腔。


    成年人該有的28顆恆牙一顆也沒少,潔白漂亮,一看就是吃嘛嘛香的好牙,就是沒什麽口水,幹巴巴的。


    嗯...一定是因為太久沒喝水了才會這樣。


    他的右手大拇指在左手肘的位置,按了下去,同時在心底默數60秒。


    按的力度不是很大,但鬆開手後,那地方出現了一個拇指大小的凹陷,遲遲沒有彈迴去。


    ——皮膚像是一塊軟趴趴的橡皮泥。


    水腫、腎髒出問題的人也是這幅德行,鏡子裏的人一看就像是生了大病,皮膚軟下去也很正常。


    再然後,他從兜裏掏出一把水果刀,咬咬牙,使勁在大拇指劃了一刀,從傷口裏流出的血是烏黑色的,粘稠,且帶著一股難聞的味道。


    沒有生機,沒有活力,像是死人的血...還是那種死了好幾天的...


    最重要的是,哪怕手指劃開了一個大口子,他也感覺不到疼。


    穿越第一天,晚19:23分15秒,京元不得不接受這殘酷的現實——那具年輕有活力的身體已經離他遠去了,取而代之是這具感覺不到痛,感覺不到渴的殘破身軀。


    不要問他怎麽知道時間,因為他手腕上戴著一條鑲鑽的、一看就知道很貴的機械表。


    這具身體和原來的身體完全不同。


    嗅覺、聽覺還正常,但視覺,像是近視了,要湊的很近才能看清楚,可視範圍隻有不到5米,5米以外就是模糊的一圈。


    還有個很嚴重的問題。


    從他蘇醒時,腹部就有強烈的饑餓感。


    好餓...好想往肚子裏塞點什麽東西...


    難怪會在一開始就想到炸雞。


    剛才情緒起起伏伏,這種感覺並不那麽明顯,但當情緒稍微穩定下來後,饑餓感便愈發強烈了,肚子裏仿佛有一團幹熱的火在燃燒,使他直不起身子來。


    他弓著腰,緩緩望向衛生間出口,從那裏傳來一股香甜誘人的氣味。


    很香,就像是昨晚因為加班沒來得及吃晚飯,10點了,才坐在電腦前聞到的炸雞香味。


    他想到了包裹著黃金酥皮的香辣對翅,炸的酥軟的金黃薯條,撒上辣椒麵的黑椒雞塊....喉嚨蠕動一下。


    雖然他還沒和趴在門口的那家夥打過照麵,但從縫隙裏傳來的哈氣聲,能判斷那是一隻哺乳動物,大概是一條狗,因為它的哈氣聲和樓下王阿姨的那條吉娃娃很像。


    一條活著的狗,會動會跳,一口咬下去多汁又爆漿...


    爆漿...


    眼前莫名浮現出王阿姨的吉娃娃被撕碎的畫麵,那條喜歡隨地大小便的吉娃娃的死法相當慘狀,足夠打上馬賽克,但那些屍塊、血和骨頭的混雜物非但沒讓他惡心犯吐,反而讓他更餓了。


    當他意識到這種思維的變化時,猛然一驚,收迴了往前邁出的右腳。


    他抽了自己一巴掌。


    沒有一點痛感,但讓他心裏通暢了許多。


    作為一個烤肉炸雞愛好者,竟然有一天會想要成為罪惡的生食人,阿彌陀佛,烤肉炸雞之神啊,請寬恕我的罪孽!


    他在胸口劃了個十字。


    身體的變化似乎開始影響他的思維了,這不是個好現象。


    不過...


    用正常人的思維想,吃生肉本來也沒什麽問題吧。


    什麽生魚片,生蠔,生菜,廣東人生吃福建人,不到處都有麽?


    一定是餓壞了,才會想吃生肉,人餓急了,泥巴都吃得進肚子。


    對的,一定是太餓了,我才會想生吃那條狗。


    衛生間門口又傳來“嗚嗚嗚”的聲音。


    京元隔著染血的白襯衫,摸了摸肚皮。


    他迴過頭,看向衛生間裏放置的圓木桶。


    那是一個泡腳用的浴足桶,足足有半米高,雖然蒙上灰塵,但仍然看得出做工精致,用料很足,換句話說很沉重,幾乎能想象到木桶砸到那隻狗狗頭蓋骨上的畫麵。


    它會被砸暈過去,也許當場斃命,鮮紅的血從傷口浸出來,流到地板上,匯聚成細小的涓流,一點點地沾染上京元的鞋底。


    新鮮的血...


    豬血鴨血他都吃過,拿來做麻辣毛血旺,好吃又下飯,可鮮血變成凝膠態的血旺之前又會是什麽滋味呢?


    味道應該很不錯吧,說不定喝起來,會像是甜甜的葡萄酒,又或者是冰鎮過的可樂...


    好想嚐嚐看啊...


    京元再一次冒出了這種異於常人的想法。


    他心想以前怎麽沒發現自己有當食人族的潛力,饑餓原來是這麽可怕的東西麽?


    或許我隻是太餓了而已,餓了才會想吃肉想喝血。


    隻要填飽肚子,一定就不會有這種想法了。


    他說服了自己,拎著浴足桶,一點點走近衛生間出口,腳步很輕,右手握在門把手上,扳下去,往後拉。


    門哐當哐當地響,金屬的鎖芯與鎖框急促地碰撞,但門並沒有打開。


    門被反鎖了。


    反應過來後,他掰動把手下方的鎖扣,往迴轉了一圈。


    伴隨著一聲清脆的迴扣聲,鎖芯彈了迴去。


    他握住門把手,重複之前的動作。


    吱呀...


    鏽跡斑斑的門關節發出晦澀的響聲,門打開了,凝澀發黴的味道撲麵而來。


    京元正對麵就是陽台,鋼製的欄杆把陽台圍住,徐徐的晚風從落地窗的縫隙中灌進來,地平線邊緣,巨大的紅色日輪正在緩緩墜落。


    夕陽的光束照射到瓷磚上,這個不大的客廳被染上一種妖異的紅色。


    客廳的牆角遍布著蛛網,發潮的牆皮剝落,一台液晶電視靜靜掛在牆壁上,麵對著沙發和茶幾,京元模糊的視線劃過這個房間的每一個角落。


    他看見角落裏立著一台老式的雙開門冰箱,另一側的角落裏擱置著一張餐桌,餐桌上擺著餐盤,被金屬架撐起的傘狀紗布蓋住,餐盤盛著的飯菜已經長滿黴菌,變成一坨坨黑色的不明物。


    太陽臨近下山,房間裏光線昏暗,以京元現在的視力,幾乎看不清更多的東西了,但他仍然能清晰地感覺到那隻在縮在電視機櫃下的狗。


    似乎是因為門的響動嚇到了它,原本它一直守在門口,此刻卻縮成了一團,瑟瑟發抖,發出嗚嗚嗚的聲音。


    京元的眼睛順勢看過去,就像是在黑暗裏看到了一束光,那麽的顯眼。


    一人一狗隔著茶幾對視。


    外麵很安靜,鱗次櫛比的摩天大樓,在晚霞之中連接成一片,像是血色的玻璃幕牆。


    這樣繁榮的大都市,沒有一點燈光和活力,隻有死一般的寂靜。


    但京元的耳朵被各種各樣的聲音充斥了——緩慢的唿吸聲、腹部肌肉的收縮聲、血管裏流動的血液聲...


    這些聲音匯聚在一起,如同悅耳動聽的樂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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