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還沒說完,倪母又罵道:“你也來幫畜生胡說!你們倆男兒漢,卻還不如媚兒一個小姑娘淡定。老娘生日,卻讓我動氣。誰人再敢亂說搬家奔逃,我舉起拐杖,每人敲他一頓!”莫小媚一邊扶著倪母迴佛堂裏,一邊不住地安慰倪母。莫誌旭並浙東五義問倪天行:“初四哥,現下我們怎麽辦?散了還是繼續準備搬遷?”倪天行道:“我信師父,師父信劫隼,那我就信劫隼!”仇無盡道:“可畢竟之前劫隼都沒報過警,這是第一次,不知道準不準……”倪天行道:“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如果準我們又沒搬逃便大禍臨頭了!”眾莊丁聽說了後,也有信的,也有笑的,但紛紛亂亂去集疊細軟。


    那倪母正在佛堂麵前,跪念《心經》,見佛堂外莊丁來來往往忙個不停,便起身查問。莫誌旭不敢隱瞞,隻得實說了。倪母坐下道:“你去叫了行兒來。”把倪天行叫到麵前,倪母道:“行兒,難道你是瘋了麽?我來問你,老母壽辰原本搞得好好的,你無緣無故慫恿大家搬家是何道理,又要搬到那裏去?”倪天行道:“娘親啊,如果劫隼不準我們搬家逃離,也就是貽笑大方罷了;但如果劫隼準我們又不走的話,那就身家性命都休矣了!”倪母便罵倪天行道:“我說過不走就不走,你是不是非要氣死自己親生娘親?”罵得倪天行諾諾連聲,不敢再作聲。


    倪天行出了佛堂,碰見莫誌旭,愁悶道:“我都是為一家性命的事,母親如此阻擋,怎好?不成束手待斃?”還沒等莫誌旭開腔,莫小媚出來對倪天行道:“行哥 ,依小妹之見,要不讓幾個莊丁,先押運已經打包好的家私什物到錢塘縣城內老邪王師父的邪王居裏?”倪天行、莫誌旭笑道:“老母親說的沒錯,我倆男兒漢真的不及媚兒一小姑娘!”於是把那些東西滿滿裝了兩輛太平車子,著嗔無極、忿無窮帶著六七名莊丁,押著運了去。原來那老邪王邵儀因為倪家孤兒寡母,避嫌而在錢塘縣城裏建了一棟房子居住,自號“邪王居”。邵儀出走後這邪王居便荒廢了。


    正吵鬧間,隻聽莊外鸞鈴響亮,一莊丁策馬飛奔進倪家莊來,氣急敗壞地大叫道:“禍事來了!東瀛倭寇遮天蓋地價殺來也!杭州前衛的軍兵都抵擋不住。我來時錢塘江邊的仁和縣都已失守,倭寇已沿著錢塘江而上,就要到此處,我莊快快逃命去吧!”原來仁和縣離昊天鎮隻得三十裏。眾人都大驚失色,倪母立即起身道:“此事當真?”倪天行道:“去叫眾莊丁趕忙準備牲口。”莫誌旭道:“腰間帶些盤纏,手頭細軟也備些。”莫小媚道:“細軟剛剛都已運去縣城裏的邪王居去了。”


    正說間,隻聽得在外人喊馬嘶,隻見恨無際、忿無窮都跑進莊裏來道:“倭寇已在攻打杭州右衛,難民敗兵向昊天鎮潰逃過來。錢塘縣城城門關閉,車子進不去,現在隻好寄在昊天鎮口,留著那七八個莊客在彼看管。倭寇就到,為何還不走?”莫誌旭發恨道:“如果早肯聽劫隼的報警,如何至於弄到如此田地?”倪老夫人嚇得隻是發抖,說不出話。倪天行上前道:“娘親休怕,我們都在,大家拚了性命也要保住你!”眾人亂紛紛的紮抹,備馬,取兵器。莫小媚道:“且休亂,定個主意,怎樣保老小?”倪天行對恨無際、怨無量道:“你兩位師弟管住我娘親,必須寸步不離!”恨無際、怨無量怎敢不依,左右護定倪母。


    倪天行朗聲對倪家莊一眾男丁道:“莊丁保護莊內女眷和財物,仇無盡、忿無窮、嗔無極三位師弟隨我到莊外保護其他百姓。”莫誌旭問道:“那,初四,我要做些什麽?”倪天行道:“你先看管好你妹妹。”莫誌旭點頭道:“這個自然。”莫小媚道:“我跟定哥哥不妨事,行哥、浙東五位哥哥不必記掛。”倪天行扶持易老夫人上了驢背,恨無際、怨無量隨後跟定。那倪母口裏不住地頌道:“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識,亦複如是。”顛三倒四地念著《心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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