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生平第一次找不到語言形容當下的感覺,像一個患上失語症的病人。


    心裏千頭萬緒地等了一會,他低頭看向門上的指紋密碼鎖。


    紀念日,還是生日?


    不如直接試一試,黎珩輸入6個1,密碼鎖“嘀”的響了一聲。


    意料之外的順利,房門應聲而開。


    他深吸了一口氣,伸手推開大門。


    陸銘初沒有收拾房子的習慣,客廳還是他離開前的樣子。


    隻是陸銘初孤身站在中央,背對著他,正低頭看著手裏的手機。


    門外的夜風唿嘯著吹過,風中隻有卷起枯枝時傳來的細碎聲響。


    陸銘初穿著隨性的家居服,頭發也不怎麽講究地支棱著,而黎珩衣冠楚楚,可他就是覺得自己像個膽小的懦夫。


    直到陸銘初背對著他的背影顫了顫,黎珩才艱難地走過去。


    黎珩輕手輕腳地走過去,從背後環抱住陸銘初,把他的肩膀按進自己懷裏。


    感受著他的僵硬,黎珩嗓子幹渴,更加說不出話來。


    “你騙我。”陸銘初的聲音無比平靜。


    黎珩收緊手臂:“我想過”


    陸銘初笑了笑,打斷他:“你怎麽能騙我?”


    陸銘初的聲音越是冷靜,黎珩就越是慌張,他寧願陸銘初衝他發泄,也比這樣來得痛快。


    “你總是裝作不在乎,看我每天在你麵前打轉示好,很有意思是嗎?”


    黎珩幹澀道:“不是。”


    陸銘初:“那你覺得我沒意思?”


    黎珩噎住片刻:“……不是。”


    “直到昨天還在騙我,怪我太天真了,居然相信你的說辭。”陸銘初說。


    “恐同”這麽離譜的話是從陸銘初嘴巴裏說出來的,但黎珩無法辯駁,隻能道歉:“對不起。”


    “原來你這麽早就心懷不軌。”


    陸銘初像是再也克製不住了,聲音帶上了濃重的鼻音,冷聲質問:“你這個禽獸,我那時候才17歲。”


    陸銘初就知道自己沒有看錯人,之前給他備注的名字太合理,太貼切了,居然一語成讖。


    姓黎的可不就是禽獸麽。


    幾分鍾後,陸銘初站累了,甩開黎珩的手,氣勢洶洶在餐桌邊坐下。


    黎珩拖了一張椅子過來,在他麵前坐下。


    他不擅長哄人的他又不知該說些什麽,想了想後問:“餓不餓。”


    “不要轉移話題,不要想蒙混過關。”


    下一秒,陸銘初的肚子不爭氣地叫了一下。


    今晚他在陸宅吃的晚飯,但時間太早,已經消化得差不多了,現在腹內空空。


    情緒的搖擺又消耗了太多能量,難免覺得饑餓。


    黎珩見他不說話,打了一通電話,叫酒店打包了幾個菜送過來。


    不出半小時,五星級酒店不外送的餐食送到了陸銘初家裏,幾份精致小食外加一碗熱騰騰的陽春麵,色香味俱全,而且忌口的東西都沒加,完全符合陸銘初的口味。


    再生氣也不能難為自己,陸銘初心安理得地拿起筷子嚐了嚐。


    麵條湯底鮮甜,入口潤滑。


    吃完了麵,陸銘初的味蕾被征服,脾氣消了一半。


    但他還是撂不下麵子,冷聲道:“不要以為一頓飯就能打發我。”


    黎珩慢條斯理地卷起袖子,親自給他剝了一顆葡萄,放到他嘴邊。


    陸銘初一臉冷漠地吃下:“再殷勤也不行。”


    黎珩擦幹淨指尖的汁水,抬頭問他:“那明天,能見麵嗎?”


    “幹什麽,賠罪啊?”陸銘初問。


    “嗯。”黎珩說,“還有明天是你生日。”


    陸銘初瞬間被生日兩個字拉迴剛才的記憶。


    錄像中的畫麵還在眼前,張安宇的魔音再次灌入耳朵,最後在他腦海裏變成雪花屏閃。


    陸銘初漸漸捏起拳頭:“不見,見什麽見。”


    當天晚上睡前,陸銘初心煩意亂。


    大白的真相衝擊力驚人,他腦子靜不下來。


    如果黎珩離開a市是因為家庭變故,那犯不著突然跟他斷掉聯係。


    這根本說不通。


    可是剛才亂成一團的腦子根本沒想到這一層。


    深更半夜無處發泄,他選擇給宋打去一通電話。


    宋不知在做什麽,接起電話口齒不清地說:“有事說事,我在敷麵膜。”


    陸銘初本想傷春悲秋的心,一下子憋了迴去。


    “哎其實我今天本來想跟你吐槽的,誰知道下班的時候你跑得這麽快。”宋說,“你記得法務部剛招來的總監嗎?姓齊,三十多歲。”


    “這人好像有家有室吧,最近老在我跟前晃來晃去,我看心術不正。你多注意著點。”


    “行。”陸銘初語氣鬱結:“知道了。”


    聽出他興致不高,宋停下自己的吐槽,問了一嘴:“對了,你打電話是想說什麽?”


    陸銘初在床上換了個姿勢,手臂擋住眼睛:“你還記得高中的事嗎?”


    “哪件?”


    “就是在我家過生日的那次。”


    宋說:“記得呀,我還記得你是最早喝趴的。”


    陸銘初思考了一下措辭,“那你有沒有發現,當天黎珩有什麽異常?”


    “我注意他幹什麽?”宋說,“你放心,我對他可一點興趣都沒有。”


    “沒跟你開玩笑。”陸銘初苦笑,“說正經的。”


    宋收起調笑,似乎在迴憶:“那天晚上……沒有吧,再說黎珩那張撲克臉,真有什麽你也看不出來。”


    陸銘初:“除了那天晚上呢?”


    宋“嘶”了一聲,“好像是有,但不是他有什麽異常,而是你。”


    “什麽意思?”


    “我依稀記得,第二天在學校附近看到過你家的車。”宋說,“之所以記憶很深刻,是因為我遇到了莊奶奶。”


    陸銘初有些茫然。


    宋繼續說:“我以為她是來接你的,結果跟她臉色不太好,車在學校門口停了一會就走了。”


    “確定沒有看錯?”


    “你家車牌這麽好認,我視力5.2,不會看錯。”


    祖母高中時是他的實際監護人,偶爾會去學校,不足為奇。


    但在這麽關鍵的時間節點,確實不正常。


    陸銘初安靜了一會,宋又問:“你跟黎珩是出什麽問題了嗎?”


    這話踩住了陸銘初的痛點,他咬牙道:“我今天才知道,原來那時候他就對我……”


    陸銘初沒說下去,但宋應該明白他的弦外之音。


    電話那頭停頓片刻,接著傳來一聲不可置信的疑問:“什麽??”


    分貝太大,陸銘初把電話移開耳朵。


    再貼迴耳邊,宋的話機關槍似的蹦了出來:“這麽明顯的事情你到現在才知道?還專門地給我打電話。該說你是木頭好呢還是木頭好呢??”


    “有這麽明顯嗎……?”


    “不說了,再說下去你明天得給我報銷速效救心丸。”


    陸銘初:“……”


    第71章 滾燙的眼淚


    陸銘初掛斷電話,頓感一陣頭重腳輕,躺著看了一會旋轉的天花板。


    這感覺很熟悉,跟上次係統帶來的副作用一模一樣。


    他摸了摸脖頸,果然那處皮膚正在發燙。


    陸銘初從床上爬起來,去浴室衝了個澡,大腦總算清醒了一些。


    他顧不上潮濕的頭發,忽然一陣困意湧上來,迴到床上睡了過去。


    第二天,大概是昨晚沒吹幹頭發就睡覺的緣故,陸銘初頭疼了一天。


    手機裏有生日祝福源源不斷跳進來,陸銘初沒心思看,隻把手機放在一邊當擺設。


    下午工作時,手機又連續振動了兩下。


    陸銘初拿出來一看,是黎珩發來的信息,一家餐廳的地址。


    黎珩:晚上我來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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