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妝師搖搖頭:“不知道。”


    柯念平時囂張跋扈慣了,在公司也不會避著旁人:“不知道你攔我幹什麽?”


    化妝師想起剛才化妝間裏的那一幕,猶豫片刻,才說:“看起來像是黎老師的助理,但我也不太確定。”


    柯念指甲嵌入了掌心,皮笑肉不笑地自言自語:“助理……?”


    迴憶了一遍發生過的事,柯念突然想通了許多事。


    怪不得首映禮時他就坐在黎珩身邊,怪不得黎妤有事第一個給他打電話,怪不得今天會在這裏遇見。


    他盯著陸銘初的背影,陰暗的念頭在心中寸寸瘋長。


    -


    陸銘初快步離開那條走廊,他不想多逗留。


    正好也不想麵對黎珩。


    剛才的那通電話後,本以為關係破冰,兩人的相處應該更心平氣和一點。


    誰知道黎珩居然會說這種話。


    什麽吻不吻的,他又不是瘋了。


    穿過忙碌的人群,手指即將按下電梯下行鍵,又瞬間找迴了一絲理智。


    他想到了現在自己的處境


    係統的事還沒找到頭緒,陸家隻剩自己和祖母,還有陸遠平和柯念這對父子在身後虎視眈眈。


    一切都由不得他遲疑。


    重新深吸了一口氣,陸銘初心中默念“小不忍則亂大謀”,快步返迴化妝間。


    一路上,他的衝動即將越過臨界值。


    很想揪住黎珩的衣領,逼迫他把所有的事如數吐出。


    比如黎珩為什麽會在當年一走了之,比如為什麽對當年的事諱莫如深,至今也沒有一個解釋。


    以至於他頻頻夢魘,連做夢時都隻有無聲的畫麵。


    他迫切想要一個答案,讓那個係統直接見鬼去。


    帶著衝動和怒意,陸銘初用力打開化妝間的門。


    砰的一聲。


    門內,兩個相對而立的人一齊迴頭。


    黎珩已經換了一身西服,而周舟正站在他身前,伸手夠他的領口,似乎在給他係領帶。


    由於黎珩比他高出一些,他隻能微微抬頭,把領帶從黎珩的脖頸後麵繞到前胸。


    乍一眼看去,畫麵居然透著怪異的氛圍。


    化妝間的門撞在牆上,又彈迴來,發出叮呤當啷的響聲。


    再加上陸銘初隱約要吃人的表情。


    周舟莫名覺得危險將至,手當即一哆嗦,跳開一步。


    “靠……你幹什麽啊……”周舟上下牙打架,“不說一聲就衝進來。”


    陸銘初:“……”


    怎麽有種越描越黑的味道,周舟咽了口唾沫,“不是,我的意思是你動靜太大了。”


    陸銘初:“……”


    “不對,我跟黎珩一清二白,你別發瘋。”


    我特麽發什麽瘋……


    陸銘初一句話還沒說出口,嘴角抽了抽。


    情緒就像被紮破的氣球,一下子輕飄飄的,泄了氣。


    陸銘初煩躁許久,才把自己的血壓降下來。


    直到拍攝結束,三個人坐上周舟的車,一同去吃飯。


    周舟調出導航的時候,陸銘初掃了一眼車上的觸控大屏,提議換一家。


    這家酒店味道和服務都是上乘,隻是商務宴請陸銘初吃膩了。


    黎珩支著下巴:“那你想吃什麽?”


    陸銘初想了想,或許是今天夢到了少年黎珩,讓他忽然想起一些事,於是報出一個名字。


    黎珩瞳孔裏露出幾絲詫異,不過還是沒說什麽,點頭同意。


    半小時後,商務車穿過車水馬龍的舊街道,駛進一條相對僻靜的小路,車載導航顯示已到達目的地。


    周舟隻看了一眼,差點以為是導航弄錯了:“就這兒?”


    不大不小的門麵,門口閃著顏色很亮的led燈牌,濃重又純粹的煙火氣。


    去往二樓包廂的時候,周舟還沒從震驚中走出來。


    他不明白黎珩為什麽會同意過來吃這一頓燒烤。


    腳步放緩,陸銘初在狹窄的樓梯上被他擋住,“怎麽了?”


    “今天,你們就準備在這兒吃?”


    陸銘初注意到他把重點放在“今天”兩個字上,於是疑惑:“今天不行麽?”


    周舟無奈萬分,仔細看了看陸銘初的神色,確認他沒在開玩笑。


    “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啊……”


    “今天是黎珩生日。”他說。


    放下這句話,周舟搖搖頭,跟上前麵黎珩的腳步先進了包廂。


    陸銘初腳下一停。


    最近日子過得稀裏糊塗,除了時不時出現的倒計時,他很久沒關注過具體日期了。


    況且跟黎珩多年未見,他的生日早就忘得一幹二淨,哪裏還記得。


    再退一萬步說,剛才他隻是提議,黎珩也沒拒絕不是麽。


    陸銘初慢騰騰上了樓,最後一個走進包廂。


    黎珩看起來神色如常,摘下口罩,安靜坐在位置上。


    他剛才拍攝時穿的華貴西服已經換下,穿上一套不曾見過的黑色休閑裝,隻是身上氣質仍然冷淡矜貴。


    ……好像確實跟環境格格不入。


    周舟則挑剔地環視四周。


    這看起來其貌不揚,牆上貼著充滿年代感的海報,但環境整潔幹淨。


    “我記得這裏是在a市中學附近吧。”周舟問,“你們以前讀書的時候經常來麽?”


    “算是吧。”陸銘初心不在焉。


    點完單,陸銘初還開了幾瓶啤酒。


    黎珩的酒量在座的都清楚,自然是不喝,陸銘初和周舟一人分了幾瓶。


    周舟剛才還對這裏嗤之以鼻,店裏的燒烤上來後,立刻被美食折服,一邊喝酒一邊跟陸銘初聊得暢快。


    應酬宴席令人厭倦,但這樣和三兩好友坐在一起,一不留神就多喝了幾杯。


    陸銘初一杯又一杯冰啤下肚,在不知多少杯後,黎珩抬手在他杯口擋了一下。


    這點酒還不至於讓人喝醉,陸銘初隻是喝得有些上頭,神經被酒精催得興奮。


    他低聲笑笑,吊兒郎當地靠近黎珩。


    “黎珩。”陸銘初輕聲叫他。


    黎珩把視線轉過來,與他目光交錯。


    陸銘初看著黎珩的眼睛,忽然就忘了自己想說什麽。


    下午睡夢中的那一幕又在眼前浮現,令他想起了少年時的黎珩。


    原來這麽多年過去,自己還是挺懷念那張臉的。


    所有的怨氣和委屈似乎被酒意衝淡了,迴想起來無足輕重。


    “我也敬你一杯,我們之前的不愉快,也一筆勾銷,怎麽樣?”陸銘初問。


    他眼尾帶著醉意,聲音偏低,尾音吞在唇齒間。


    然後抬手將杯子裏冒著氣泡的啤酒倒進喉嚨。


    黎珩的喉結滾動了一下,眼神壓在他沾染了水色的唇上。


    真是別出心裁的生日祝福,黎珩盯著他看了一會,才問:“那之後呢?”


    “之後啊。”陸銘初挑起嘴角笑了笑,“你有什麽意見?”


    或許不是對你有意見。


    而是對你有所企圖。


    黎珩神色淡淡,迴了他一句:“都由你說了算。”


    陸銘初滿意地直起身:“行吧,那你等著。”


    說完他便一手撐著桌子,慢慢從座位裏站起來,周舟要伸手扶他,被他掙開。


    “沒喝多,大驚小怪什麽,我出去一下。”


    黎珩目光追著他走到門邊,直到看著他推門出去。


    周舟最近一直是個瀟灑閑人。


    沒有太多事要忙,也不常有機會見到陸銘初。


    可僅有的幾次見麵,黎珩似乎都在場,甚至兩個人總是同進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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