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盛這才想起來自己成了瓦數超亮的電燈泡,一拍大腿站起來,“哎對,剛才好像有護士找我,我先出去哈。”徐盛快步離開病房,給他們留下私人空間。黎珩的脊背慢慢彎了下來,像是累極了。陸銘初抬手摸了摸他的臉:“怎麽臉色這麽差。”黎珩一言不發。為了活躍氣氛,陸銘初動手扯了扯他的臉頰,“哎,剛才你不會哭了吧?”黎珩抓住了他作亂的手,雙手握住,攏在自己冰涼的手心裏。陸銘初笑了笑:“我還沒見過你哭呢,要不你哭一個給我看看?就當是我的生日願望。”陸銘初的打趣不知戳到了黎珩的哪根神經,他眼底紅成了一片,憔悴不堪,冰涼的指尖捂了半天也捂不熱。病房裏有濃鬱的消毒水味道,陸銘初吸了吸鼻子,肚子裏饑腸轆轆。“我餓了,你剛才去餐廳等我了嗎?”陸銘初說。“嗯。”黎珩終於發出了進病房後的第一個音節,嗓子幹啞到難以聽清。“看來米其林餐廳是吃不成了。”陸銘初歎氣,“有人還說要給我賠罪呢,挺可惜的。”黎珩承諾:“下次。”“別下次了。”陸銘初說,“你是不是想賴賬?今晚做給我吃。”“好。”陸銘初:“那你帶我迴家,我想迴家。”黎珩低下頭,久久沒有抬起,幾乎要埋進陸銘初的手心。陸銘初被他握著的手都快僵了,直到手背上突然傳來一陣濕熱,接著指縫和手心也被滾燙的眼淚打濕。第72章 防沉迷陸銘初剛從短暫的昏迷中清醒,大腦還處於麻木的狀態。手心傳來液體的觸感時,他還沒有完全反應過來,以為自己還在做夢。但大顆的眼淚墜在他手上,告訴他這一切都是真的。黎珩哭了。他頭低垂著坐在病床邊,雙眼失神,如往常一般無波無瀾。可眼淚無聲無息地奪眶而出,從蒼白的臉上無聲滑落,斷了線一般。陸銘初不由得心慌意亂。他條件反射似的伸出另一隻手,想去替他擦眼淚,很快也被墜落的眼淚打濕。明明隻是一場小磕碰,除了扭傷的腳踝外全須全尾,不至於反應這麽大。但下一秒,他看見了病床前櫃子上放著的一張檢查報告單。上麵的診斷結果很熟悉,幾個月前從葉旭口中得知過。陸銘初立刻明白過來。黎珩終於知道了這件事,在最不恰當的時機。被迫噤聲的感覺不好受,看黎珩傷心更令人難過。兩個月前,他曾經覺得黎珩是一片結了冰的湖泊,上麵覆著一層雪。即使扔進一顆石子,也不會泛起漣漪。現在這片湖泊冰麵碎裂,上空下起了雨。“你……”陸銘初語氣幹澀地開口,“我沒事的。”這是一句真心的安慰,隻是聽在黎珩耳朵裏卻很蒼白。黎珩抓著他的手心,按在自己的眼眶上,唿吸也微微失控起來。冰裂的碎片在陸銘初心上劃開了一道口子。“好了好了。”陸銘初替他擦拭眼淚,“我真的沒事,我發誓。”湧出的眼淚擦不幹淨,在黎珩白皙如釉的臉頰上留下一片痕跡。安慰根本是無用功,陸銘初心裏微微歎息。雖然很想在黎珩這張撲克臉上看見其他表情,但這實在有些過了,他不想看見黎珩傷情傷心。“我其實有辦法。”陸銘初正色說道。黎珩輕輕抬起雙眼。“葉旭給你看過我之前的報告嗎?”陸銘初說,“上麵寫了我隻能活一個月,但我現在不是還活蹦亂跳的麽。”“所以情況根本沒有你想得這麽糟糕。”黎珩像是根本沒聽進去,毫無反應。“說話。”陸銘初捧著他的臉頰。黎珩平時的沉穩和氣勢全沒了,半響後才低低啞啞地說了一句:“什麽辦法。”“咳咳……”陸銘初抿了抿唇,隨後一本正經胡說八道,“你親我一下,我就沒事了。”這是陸銘初之前慣用的伎倆。隻是想皮這一下,逗逗黎珩開心。哪怕黎珩罵他一句也無所謂。卻沒想到黎珩的嘴唇輕顫了一下,然後傾身過來,在他唇邊輕輕貼了一下。溫柔到不像話。眼淚順著唇縫滲進來,傳遞到舌尖。再由舌尖的味蕾分辨出來,是微微鹹澀的味道。以往的黎珩不會輕易遂了陸銘初的意,總要費盡心思和口舌。更不要說這麽輕易地討到一個吻。黎珩還沒有停下,像安撫受傷的小動物一般,輕輕貼近陸銘初的嘴唇,再挪開一點。重複了好幾遍,不知疲倦。陸銘初的眼眶也逐漸發熱。陸銘初肯定,此刻他並不在意什麽係統。他無暇顧及這幾個吻可以兌換多少生命值。去它的任務,他隻希望黎珩能好受一些。然而虛空中一道機械女聲打斷了此刻的溫存。檢測到玩家近日獲得大量生命值,具體數量難以估算。係統衷心提示,在完成任務過程中請勿沉迷,否則會帶來未知風險。感謝玩家的理解與支持。緊接著,陸銘初耳邊傳來一陣耳鳴,眼前黑了片刻,下午那種暈眩感再次湧上大腦。“……”陸銘初閉了閉眼,內心無力地咆哮。就算防沉迷,也別直接昏迷吧?他不想打斷黎珩。強烈的不適感讓他的臉色白了白,他想咬牙扛過去,就這麽忍了一會。但又聯想到一件事。萬一在黎珩麵前再次暈倒,那豈不是要把人搞瘋。陸銘初想通了這一點,狠下心伸出手,將黎珩的臉推開了一些:“別親了,再親命都要給你了。”-晚上八點。窗外夜空中的月明星稀,vip病房內一片安靜。沒有開刺目的主燈,隻有一盞柔和的床頭燈。黎珩仍舊坐在一邊,身上的外套還沒脫下,定製的襯衣領口解開了兩粒扣子,布料有幾分鬆散褶皺,看上去神情恍惚而落寞。陸銘初意識到自己說了句土味情話後,臉上有些掛不住。他躺了迴去,由於精神不佳,沒過多久就在病床上睡著了,到現在都沒有醒來。而黎珩就這麽一直看著陸銘初,眼前像蒙了一層霧氣,時而模糊時而清晰。下午在葉旭辦公室得知這一切時,他先是感覺到一股不真實感。陸銘初怎麽會生病,他體質向來不錯,跟柔弱嬌氣沾不上邊。即使當麵詢問,陸銘初大概率也隻會散漫地說自己很好,再借機開幾個玩笑。但白紙黑字清清楚楚,打碎他的幻想。緊接著一股複雜的情緒排山倒海般湧來,焦慮、不安、恐懼,幾乎要把他吞沒。不禁拷問自己,他這兩個月究竟做了什麽,離開a市的八年時間都去了哪裏。他把記憶一點點往迴翻,想要找到一點點,哪怕能說服自己的東西。等到把腦子裏的事物艱難地翻找了一遍,終於下了定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