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文身?但正當他要仔細看時,床頭黎珩的手機振動起來。突兀被打斷,陸銘初頭皮一麻,又擔心打擾到黎珩休息,手忙腳亂地摸過手機。“喂?”陸銘初的嗓音隱隱有些急躁,但黎珩的助理還是在第一時間聽出了他的聲音。“陸先生?”助理遲疑片刻,“請問黎總跟您在一起嗎?”再開口,陸銘初的聲音穩了許多。“嗯,不過黎珩病了,最近兩天沒有特別緊急的事,最好不要打擾他。”“好的。”助理很快答複,“那請您轉告黎總好好休息。”電話掛斷,陸銘初已經冷靜下來,沒了剛才的無措。很快替黎珩擦完四肢,然後在床邊盯著吊瓶見底,幹脆利落地拔掉枕頭,將黎珩的手好好放入被子。下午的時間一晃而過,陸銘初一邊辦公,一邊觀察著黎珩的反應。黎珩的狀態看起來好了許多,身上不再冒虛汗,隻是還沒醒。又一通小陳打進來的電話,陸銘初替黎珩掖好被角,起身出去接通。小陳:“老板,這周廣告微電影的拍攝已經籌備妥當,明天就可以開機了,您是打算一起過去”“明天?”陸銘初打斷他,“怎麽沒人告訴我?”小陳被他劈頭蓋臉一問,也有點懵。“老板你每天手底下事兒這麽多,估計這些事秘書覺得無關緊要,就沒給您安排到日程裏。”小陳想了想,繼續道:“而且這個日期是合同裏定下來的,可能您沒注意。”陸銘初撐住額頭,冷靜下來,是自己反應過激了。“你跟他們說,拍攝延期。”陸銘初說。“延期到什麽時候啊?”小陳小心翼翼地問。“起碼到下周。”“啊?可是攝製組那邊都準備好了,停工一天就得燒掉很多錢。”小陳猶豫。“按我說的辦就行。”陸銘初掛掉電話,在門外待了一會。最近的事太多,一環扣著一環不給人喘息的時間,實在令人心煩意亂。偏偏黎珩又病了,整體進度不得不完全打亂。可心急也於事無補,他歎了口氣,推開臥室門。一抬頭,對上一雙迷蒙的眼睛。黎珩醒了,發梢微亂,陷在柔軟的枕頭裏。“我聯係不上你,所以就過來看看。”陸銘初摸了摸鼻尖,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黎珩嗓子發炎,說不出話,隻是慢慢點頭。“你想吃什麽嗎?”陸銘初問。黎珩搖搖頭,幹涸的嘴唇張開,說了兩個字。他沒發出聲音,陸銘初仔細辨認了一下,發現他說的是“明天”。想必是聽到了剛才在外麵的通話。“你先別想工作的事,反正拍攝也不急。”黎珩慢慢眨了眨眼,像是在說以你之前的表現來看,不像是不急的樣子。陸銘初知道黎珩會錯了意。拍攝的事雖然要緊,但是眼下,任何事情的優先級都不會高於黎珩。他撩了撩黎珩垂下的額發,認真道:“你把病養好就行,其他什麽都不要管。”這一舉動沒怎麽過大腦,做完才發覺有些太過親昵。陸銘初連忙一頓,想要收迴手,然而才移開了一些,手背上就覆上了一個發燙的掌心。黎珩眉眼低垂,眼前像被蒙上了一層霧。接著他輕輕把臉頰貼上去,直至對方的手心和自己的體溫一樣熱。據說,人在生病的時候,往往會表現出異常。有的人會應激反應強烈,容易憤怒,也容易出現抑鬱沮喪等消極情緒。還有一些人,則會變得幼稚、脆弱,對身邊人表現出強烈依賴。陸銘初感覺黎珩似乎是後者。他這麽一個性格冷淡的人,總是習慣於傲嬌和冷臉,卻在生病後的高熱下,對他流露出脆弱的一麵。像受傷的小動物,在尋求別人的庇護和溫度。陸銘初喉結重重一滾,佯裝鎮定地收迴手,安撫:“好了,我先幫你叫點吃的過來。”黎珩清透的眸子黯了幾分,像透著委屈。陸銘初覺得有什麽東西,在心上撥弄,一陣酥癢難耐。明明已經收迴手,掌心的熱卻久久不退。非但如此,還有燎原之勢,逐漸向周圍皮膚蔓延。適時口袋裏的手機振動,拉迴了他的思緒。陸銘初暗自鬆了口氣,接起來。“老板,延期的事已經交代好了。”小陳說。“知道了。”陸銘初應聲,又說:“你幫我送兩份粥,到雲棲東郊別墅,盡量快點。”掛了電話,陸銘初清了清嗓子:“你餓不餓?”黎珩視線虛虛地浮在被子上,搖搖頭。“必須要吃一點,不然生病好不起來。”陸銘初說。黎珩還是一聲不吭,或者說是發不出聲音,眼神平直地看向床榻,但是他輕輕點了點頭。還挺……乖的。小陳這次沒有迷路,不到二十分鍾,就把熱乎乎的餐盒送到陸銘初手上。他的眼神往二樓開了燈的那間臥室瞟:“黎影帝生病了嗎?”陸銘初麵無表情斜了他一眼。“嘿嘿。我帶了兩份粥,外加幾個開胃的小菜。”小陳說。“算你機靈。”吃飯的過程,黎珩都沒表現出異常。安安靜靜喝了大半碗粥,看起來似乎好多了,隻是額間出了一層汗。但沒過多久,陸銘初就發現這不過是他的錯覺。因為吃完後,黎珩又躺了迴去,閉上了眼睛。原來剛才乖乖吃飯,隻是因為陸銘初說的那句“必須要吃”。陸銘初心就像一片輕飄飄的紙巾,被人虛虛攥在手心,又放開,留下了深深淺淺的折痕。他低頭看了黎珩一會。然後合衣上了床,躺在另一邊。他側身對著身邊的人,安靜地描摹對方的側臉,不自覺地看了很久。周身被舒服的暖意包圍,沒過多久,睡意逐漸濃重,陸銘初抵擋不住眼皮的沉重,就這麽睡了過去。明月高懸,月色從薄紗般的窗簾外透進來,分外柔和。半睡半醒間感覺有些熱,陸銘初往旁邊伸手,碰到了熱源。他驟然清醒過來,意識到自己在黎珩床上,而對方還生著病。心裏一陣懊悔,生怕生病的人有什麽需要沒有照料到。他偏頭看去,黎珩正好好地躺在自己身邊,隻不過被他起身的動靜驚擾,稍稍睜開了眼睛。陸銘初緩了幾口氣,伸手在黎珩胸口拍了拍,安慰人的語氣稍顯生疏:“沒事,你睡吧。”黎珩眉心並未舒展,眼底也有迷蒙,不過聽到他的安撫,重新闔上眼。“其實你不會說話的時候,看著挺乖的。”生病的人並不清醒,陸銘初勾了下嘴角,肆意說著平常不會說出口的話。黎珩在枕頭上輕輕蹭了一下,靠近陸銘初那邊,以示迴應。“既不會懟人,又很聽話。”陸銘初說:“就像lucas一樣。”黎珩的眉心動了動,也不知聽沒聽見。陸銘初摸出手機,一一迴複白天顧不上的消息和郵件。幾分鍾後,身邊的人說了句話,低啞到隻有夜深人靜的深夜才能模糊分辨。“那你怎麽不抱我。”他說。像lucas一樣,那你怎麽不抱我。陸銘初的手指頃刻間僵住,手裏的手機滑落,掉在自己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