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傅儼麵露遺憾,“你晚上不在這裏陪我啊?”


    “我……”顧展轉臉看了看身後的陪護病床,又看看傅儼窩在病床上不便動彈的可憐模樣,“好,我晚上在這裏陪你。”


    傅儼笑逐顏開,繼續得寸進尺,“那你別睡陪護床,跟我睡好不好?”


    “別胡鬧。”顧展示意地瞟了瞟他身下一米的病床,“這麽小的床,我們兩個怎麽睡得下,萬一晚上壓到你。”


    傅儼遺憾地咂嘴,“怎麽沒去我家那個醫院?那裏條件好多了,我還能住豪華套間,兩米大床,私密性還好,適合玩些醫院y啊什麽的。”他說到後半句,眸色一暗,眼波暗戳戳地勾向顧展。


    顧展一伸手,將他曜黑的眸子擋住了,“不好意思太子爺,您當時命懸一線,實在顧不上挑醫院,市第一醫院靠得最近,醫生權威,就帶您入住了。”


    “那好吧,下迴咱們去試試咱家醫院的‘大床房’。”


    “沒個正經。”顧展啐了他一口,轉身到後麵的衣櫃裏翻找睡衣。


    其實不用傅儼說,他早就打算晚上留下照顧傅儼,下午已經讓小陳替他收拾了換洗衣物送來醫院,“我先去洗個澡。你手機在枕邊,這個點你媽他們應該還沒睡,打電話報個平安。”


    “好。”傅儼斟酌道,“我手術的時候他們來了吧?我爸媽他們有沒有為難你?”雖然傅儼了解他的父母,通情達理,大概率不會遷怒顧展,可他爸有時候脾氣暴起來也是蠻嚇人的。


    “沒有,你媽還安慰我來著呢。”顧展對上他的眼,“傅儼,你有一雙很好的父母。”


    傅儼笑笑,他看出了顧展眼底的豔羨,認真說:“你如果不介意的話,他們也可以是你的父母。”


    顧展背對著他翻找衣服的手臂一僵,片刻後不動聲色地轉移話題,“白天的時候,傅董見你情況不太好,血壓有點高,你趕緊打個電話問問吧。”


    “嗯。”傅儼不放心又問,“你晚飯吃了嗎?”


    “吃了,你剛剛沒醒的時候,還是你弟弟給我送的。”


    “你們……?楚音他沒跟你鬧吧?”傅儼心裏有些沒底,畢竟傅楚音一直不怎麽待見顧展,這次他還受了這麽重的傷,不知道傅楚音這個腦袋一根筋的,會不會莫名其妙地把錯怪罪到顧展頭上。


    “沒有,我們聊得挺開心。”顧展找好睡衣轉過身來,玩笑說,“再聊兩迴,我就能把他挖到slungshot來了。”


    傅儼“”道:“楚音才沒那麽好騙。”


    顧展哈笑一聲,抱著衣服去浴室洗澡了。


    他洗完出來的時候,傅儼已經打完電話,又睡著了。


    畢竟是剛做完手術的人,身體肯定又虛又累,剛才沒事人似的說說笑笑,估計也是為了讓顧展懸著的心放鬆下來,才強撐起的精神。


    顧展輕手輕腳地走到人床邊,將床頭櫃上的加濕器調小了些,望著傅儼沒有血色的臉頰,心疼地輕輕撫了上去。


    傅儼睡得淺,感受到動靜倏然睜開眼,然後迷蒙地望著人,歪起腦袋,將臉頰湊到顧展的掌心摩挲了兩下,半夢半醒的聲音帶著些鼻音,“不跟我睡可以,但你能不能上來陪我一會兒,等我睡著你再換去旁邊,我很快就能睡著的。”


    “今天怎麽這麽粘人?”顧展將手抽了迴來,嘴上嗔怪,行動卻很利索地將床頭櫃搬到了牆角,然後一使勁兒把陪護床推了過來。


    兩張床並排靠在了一起。


    “哇哦。”傅儼眼皮沉沉地撲閃著,還不忘開玩笑,“我有兩米的大床了。”


    顧展躺了上去,“這下能安分睡覺了吧。”


    他伸手關了燈,房間一瞬間陷入黑暗。


    剛才還困得眼皮打顫的傅儼,一下似乎睡意全無,眼前的黑暗,耳邊的靜寂,莫名讓他心裏發毛,就像是他中彈暈倒之後的感覺,漆黑死寂,他想喊卻發不出聲,想拉顧展的手,卻什麽都抓不住。


    他剛動了動唇,正想跟顧展說說話,手背忽然附上一抹溫熱,他下意識地一把抓住。


    是顧展的手。


    顧展輕輕握住他的手,聲音溫軟,“是不是想想還有點後怕?”


    傅儼犯嘀咕:“我心裏想什麽,你怎麽知道的?”


    “否則你今天怎麽一反常態,特別粘人?”


    被戳中心思的傅儼用拇指他蹭了蹭他的手背,“中彈的那一瞬間,倒沒覺得特別害怕,隻是覺得自己太沒用了,口口聲聲要幫你對付陳浪,結果敵人還好好的,先把自己折進去了,活該你不稀罕跟我在一起。”


    顧展聽罷默了許久,問:“一年前,你去滬上那天,在機場發的那條朋友圈,是不是說的我?”


    ‘想為人撐起一片天……’


    顧展曾以為,這句話是傅儼對汪顏喬說的。


    當時他們剛‘在一起’,小情侶雙雙奔赴一個新的城市,共建一個美好的未來,顧展以為,這話是傅儼對新男朋友的真情流露,可後來,傅儼告訴他,自己跟汪顏喬從頭到尾隻是做戲,而且現在他終於知道,這一年來,傅儼一直為他做了很多,所以,這話哪裏還會是對第二個人說的?


    “你看懂了啊。”傅儼的語氣透出低落,不似平日裏那個風度自信的傅總,“想為人撐起一片天,其實後麵還有一句,卻遮住了他頭頂的光。當時傅氏工廠出事,我自顧不暇,還拖累了slungshot,眼睜睜看著陳浪欺負你,卻根本沒能力保護你,那是我長那麽大,頭一迴受挫,頭一迴覺得自己真是沒用……”


    大概在自己真正愛的人麵前,我們永遠會覺得自己還不夠好。


    “傅儼,這一切都是陳浪這個小人在背後使陰招,不要拿別人的錯誤,來責怪自己。你其實給過我特別多的溫暖,甚至在子彈下奮不顧身地保護我,以後不要再說自己沒用,在這個世界上,你是唯一一個,帶給我安全感的男人。”


    傅儼鼻頭一酸,良久,聲音有些哽咽說:“顧展,我想親你。”


    窗外朧月斜入,灑落一地溫柔。


    顧展支起身子,摸黑湊上去,在傅儼的臉頰上落下一吻。


    傅儼見他要走,不甘心道:“就這樣?剛才還說,我是唯一一個……”


    他話沒說完,顧展的吻就堵了上來,然後是他的嘴角、鼻梁、眼眸、眉毛……


    “傅儼小朋友,可以乖乖睡覺了嗎?”


    傅儼嘴角上彎,語調繾綣,“晚安。”


    “晚安。”顧展替他掖了掖被角,也躺了下來。


    兩人手牽著手,十指相扣,一夜安眠。


    第72章


    我發現你現在真是愛慘了我。


    午後, 陽光晴好。


    顧展推著傅儼在醫院花園散步,一周過去了,傅儼的傷勢逐漸穩定, 但還不能過分勞累,劇烈運動, 隻能像這樣坐在輪椅上, 出來轉轉。


    “就前麵吧, 咱們歇會兒。”傅儼指了指前頭高大的橡樹。


    顧展把他的輪椅推到樹蔭下, 自己挨坐到旁邊的木條長椅上。


    傅儼與他閑話:“我最近都沒啥大礙了,你怎麽還天天往醫院跑?slungshot不忙了嗎?”


    自從傅儼住院以來,顧展每天隻有上午去公司待一會兒, 中午都會來陪傅儼吃飯,然後照顧他、陪著他一直到第二天早上, 這對自己生病都舍不得歇一歇的顧總來說, 實在是破天荒頭一遭。


    顧展偏過頭看他,“怎麽?我天天在醫院陪你, 你倒不樂意了?”


    傅儼拉過他的手臂,歪靠上去,“怎麽會呢?巴不得你一天24小時都在我的視線範圍內,我隻是擔心slungshot是不是出了什麽事?”


    顧展沉吟片刻, 他本來不想告訴傅儼這些事,擾亂他的靜養, “停了好幾個項目,有關部門在做清查,所以我就閑下來了。”


    “怎麽迴事?”傅儼眉頭一擰。


    “乘浪的賬目有問題, 在接受稅務稽查, slungshot跟他們有不少項目牽扯, 所以也被迫停掉一些項目配合清算。”顧展搭上他的肩膀,“但你不用緊張,我早有準備。陳浪這人做事,你多少也能猜到,小動作不少,我料到自己早晚有跟他割席的一天,所以很多合作都給自己留了餘地,slungshot我敢保證,賬麵上不會有任何問題,但是乘浪就難說了。”


    傅儼眼角含笑地望他,“原來你早就給自己留好了後路,我媳婦兒不愧是我媳婦兒,真厲害!”


    顧展嘴角勾了勾,“與虎謀皮,不得放聰明點。三天前,我把這一年來項目上的賬目問題做成報告,去找陳浪談了一下。”


    “你想以此作為籌碼,要陳浪供日牌的貨?”


    “是啊,現在最棘手的就是日牌發貨的問題,如果到期發不了貨,我們可以給消費者退款,但是用戶信譽會大打折扣。”顧展難辦地蹙起眉,“可惜啊,陳浪這個老狐狸完全不受牽製,我們都把常建捅了出去,他大概也猜到我們不打算放過他,所以索性跟我撕破了臉,就不給我日牌的貨,想借此打壓slungshot。”


    “所以,是你去稅務局檢舉了他?怪不得乘浪會被查賬。”


    “是啊,既然都明牌了,有炸彈攥手裏也沒用。當然,陳浪既然選擇撕破臉,說明他有信心能把賬麵做平,畢竟乘浪家大業大,”顧展籲了口氣,“已經報警了就不想這些事了,我相信法律會給我們一個公道。”


    傅儼捏著人的手歎息:“又是停項目接受調查,又是日牌發不了貨,可惜了,顧總這迴要少賺好多錢,slungshot的用戶信譽,也要大大受損。”他凝眉陷入沉思,不能坐以待斃,得為顧展做點什麽。


    顧展反握住他的手拍了拍,“我早就不心疼這些東西了,你還替我心疼啊?”


    “你不心疼嗎?slungshot可是你一手創辦起來的,到現在發展得這麽好,而且要你總在醫院陪著我一個病人,日理萬機的顧總,會不會覺得很無聊?”


    “還好。”顧展望向傅儼,眼角彎了彎,“最近在醫院,每天跟你一起吃飯,一起散步,睡前還能聊聊天,幾乎屏蔽了外界的一切瑣事,隻有我們兩個人,我覺得這生活還挺不錯。錢沒有了可以再賺,品牌形象不好可以再建,什麽都比不上人重要。”


    傅儼對上他的眼,目光灼灼。


    其實何止是顧展改變了傅儼,不知不覺中,顧展也早就被傅儼改變了。


    他不再追求那些虛華的東西,看清了自己的心,明白了自己心裏最重要的到底是什麽?一個人的內心變得強大,就不再需要任何外在的東西來裝點自己。


    傅儼從來沒敢想,這樣一番話能從顧展嘴裏說出來,最近一段時間,傅總覺得自己每天都幸福得冒泡,都快成泡泡機了,還是會唱小情歌的粉紅色泡泡機,嘿嘿~


    傅儼揚起臉看人,玩笑道:“嘖顧總你完了,我發現你現在真是愛慘了我。”


    “所以傅總又想再折騰一次了是吧,得到了就不知道珍惜,偏愛玩些你追我趕的遊戲。”顧展緊抿薄唇,向他。


    傅儼一看這眼神瞬間慌了,“哎呦,我哪敢啊,顧總這麽難追,我可不敢再弄丟了。”


    顧展笑笑,“你知道就好。”


    清風拂過,道路兩旁的橡樹相互致意。


    樹下,兩人說說笑笑,頭靠著頭,肩抵著肩。


    在顧展的悉心照顧下,傅儼恢複得很快,已經能自由下床走動了,主治醫師為了保險起見,還是讓他再觀察幾天再出院。


    這天快中午,兩人正在吃午飯。


    李遊和汪顏喬提著大袋小袋的保養品,走了進來。


    汪顏喬蹦蹦跳跳走在前麵,“傅大哥,你沒事吧?你真是太可憐了,怎麽會中彈呢?嗚嗚嗚……”


    “行了,早就沒有大事了。”傅儼打斷了這過分煽情的畫麵,“你們要真有這麽擔心,怎麽我都快出院了才來看我?”


    “沒良心,兄弟這不是幫你辦正事去了嗎?”李遊把一個文件袋甩給傅儼,眼神不自覺地瞥了瞥一旁的顧展。


    傅儼接過文件袋,“妥了?”


    “那肯定,也不看是誰出手。”李遊沾沾自喜,“你檢查下合同沒什麽大問題,這事兒就定了。”


    傅儼又問:“沒把我暴露吧?”


    “放心。”李遊自信滿滿,“這老小子,現在天天搞錢填賬呢,偏偏遇上你個人傻錢多的冤大頭,正中下懷。”


    “那就好。”傅儼笑笑。


    顧展的目光來迴在這兩人之間轉換,發現李遊看他的眼神有些奇怪,似乎欲言又止,直覺這個文件袋裏裝的東西可能跟他有關。


    但傅儼好像不打算現在跟他說這個事,接過文件袋,就利索地塞進床頭櫃的抽屜裏,恨不得趕緊藏起來。


    李遊又多看了顧展幾眼,然後打量著兩人麵前的餐桌,傅儼手上戴著一次性手套,麵前一堆蝦殼,白花花的蝦肉全在顧展碗裏,頓覺氣不打一處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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