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展怒地將捏在他下巴上的手拍開,“傅儼,你以為我是什麽樣的人?你當真覺得我是那種可以為了生意,隨便跟人睡一覺的人?”


    “哦?那你昨晚算什麽?難不成是情之所至,真情流露?”傅儼的語氣充滿了戲謔,可他的眼神卻動容地注視著顧展,似是迫切想得到對方肯定的答案。


    顧展跟他對視了幾秒,然後強撐著鎮定的麵容走到床頭櫃邊,從錢包裏抽出一遝紙幣,塞到傅儼腰上的浴巾裏,“算我嫖你的。”


    傅儼一下眼眶血紅,攥緊了拳直衝著顧展滿不在乎的嘴臉而去,顧展閉上了眼,但過了好久,意料中的痛擊沒有落在他臉上。


    “嘭”地一聲巨響,旁邊的玻璃茶幾碎了,傅儼咬著牙麵目猙獰,指縫間在細細密密地滲血。


    他匆匆穿好衣服,嗵地踢開門,離開了這裏……


    第49章


    顧展怎麽樣了?


    傅儼頭也不迴地衝出了房間, 他受不了了,實在受不了顧展那種輕蔑的目光,好像他做得再多, 追得再緊,顧展隻會不斷地退後, 甚至連看他的目光都帶上了鄙夷和厭棄。


    他也知道自己現在變得都有些不像他自己了, 他從來沒想過自己可以為了一個人做到這樣。


    曾經的他在感情裏是個不折不扣的紳士, 對戀人體貼溫柔、嗬護得體, 從來沒有這樣聲嘶力竭地去強取豪奪過一個人。


    可他控製不了自己,一看到顧展對他不冷不熱,卻對別的人笑臉相迎, 一看顧展跟他以外的其他人親密接觸,他根本控製不了自己, 這一切都在提醒著他, ‘顧展早已不屬於他’這個事實,而他接受不了這個事實。


    可他能怪誰呢?這一切都是他自己造成, 一年前,是他自己選擇跟顧展分手的。


    傅儼到山腳的時候,攥拳的手還在滴血,出租車師傅問他要不要去醫院, 他冷漠道:“直接去機場。”


    出租車師傅見這人一臉陰沉,怕給自己找事也沒有再多話。


    傅儼看向自己還在淌血的手, 默默將它攥得更緊直至微微顫抖。


    他真正想打的,哪裏是那張弱不禁風的茶幾,亦或是滿臉不屑的顧展, 他想一拳打上去的其實是一年前的自己, 他真的好想打醒那個在雪夜裏拋下顧展的自矜又無能的自己。


    他現在也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辦了?好像他越努力, 顧展卻離他越遠,他到底該怎麽做才能挽迴顧展呢?


    傅儼坐上飛機後,大腦還是轟亂的,精神無法集中,滿心滿腦全是顧展和兩人一路走來的點點滴滴。


    快落地的時候,空姐又一次來詢問他需不需要處理一下手上的傷口,他才迴過點神,去洗手間把傷口衝了一下。


    冷水衝刷皮肉的刺痛感,讓他的頭腦冷靜了不少,他又掬了一捧清水洗臉,對鏡整理了一下西服衣領,使自己看上去從容又淡定,才迴到座位。


    一年前,傅氏工廠出事的時候,傅宏平就因為疲勞過度進過一次醫院,後來跟乘浪鬥得死去活來,也常常感覺力不從心。


    他爸耗盡畢生心血打下家業不容易,傅儼知道,他不能再當個整天無憂無慮的太子爺了,他必須快速成長起來,才有能力保護他愛的人。


    也是因為越投入工作,傅儼才開始越理解顧展,很多時候,他根本沒辦法過分沉溺於個人情感,成年人的世界裏,很多事通常沒辦法取舍,隻能盡力找平衡。


    一下飛機,助理就迎上來,“傅總,不出您所料,乘浪的人果然已經到了簽約的地點,他們拿出了一份對c牌更有利的合同,想要撬我們牆角。”


    “c牌的人到了嗎?”


    “有個副總到了,aaron總下午有個會耽擱了一會兒,還在路上。”


    “行。”傅儼邁開長腿,剛要出機場,手機收到一條信息,還是之前匿名給他發照片的那個號碼,說顧展在盛山出事了,在山上跟大部隊失聯。


    傅儼摁掉了手機,心想肯定又是陳浪的小把戲,但沒過幾分鍾,他的手機又收到了幾張照片,一群人亂糟糟地四散在山間,像是在焦急地尋找什麽人。


    照片裏有一群穿著衝鋒衣的男男女女,也有chris,但唯獨沒有顧展的身影,傅儼特意將chris的表情放大了看,那著急的模樣,絕對不是普通地進山去找一個自由攝影師,而是真的出了什麽事。


    傅儼沒辦法淡定了,轉身就要朝機場內走。


    助理不明所以地喊他:“傅總,您去哪裏?”


    傅儼邊小跑邊道:“我有急事要迴姑蘇,c牌那裏你招待下。”


    “啊?傅總你剛迴來?aaron總都在路上了,您不親自過去怎麽行?而且乘浪的人還虎視眈眈的,我……”助理似乎想起來什麽,“而且我來的時候擔心今天天氣不好,影響您的航班,特意查過,下午滬上機場的很多飛機都延誤了,你現在要迴去,飛機不一定能按時起飛。”


    傅儼腳步頓下了,“那坐高鐵吧,幫我買京城到姑蘇的高鐵,馬上。”


    “哦哦。”助理忙點頭照做,望著老板陰黑的臉,他也意識到事情怕是有點嚴重,不敢再多話。


    時間緊迫,買了最近的一趟的高鐵,隻剩下普通硬座。


    一進車廂,一股刺鼻又濃重的味道竄出來,耳邊很嘈雜間或夾雜著孩童啼哭聲,車廂內堆滿了大大小小的行李,叫人無處下腳。


    傅儼剛進去的時候甚至沒找到自己的座位,當然,也可能是他沒心情仔細找,隨便環視了一圈沒看見空位,就靠在車廂一角,開始給顧展和chris打電話,但不出所料都不在服務區,聽著那一聲聲嘟嘟的忙音,他不由地心揪了起來,顧展不會真的出事了吧?顧展一定不能出事啊!


    到姑蘇的時候,天已經全黑。


    天上下起了瓢潑大雨,夾雜著唿嘯的狂風,傅儼的心就跟車窗外在風雨中飄搖的樹木一樣亂,他以前跟登山隊出去玩過,知道這種惡劣天氣,如果沒有專業領隊的指導,一個人在山裏會有多危險。


    他開始在心裏祈禱這駭人的風雨趕緊停下來,不知道是不是天神聽到了他虔誠的禱告,快到盛山的時候,狂風已經停了,雨也淅淅瀝瀝小了下來。


    突然,出租車師傅一個急刹,“前邊路過不去了。”


    “怎麽了?”傅儼焦急地問。


    “塌方,肯定是剛才那陣風雨太大了。盛山這一邊遇到大暴雨經常會有泥石流,年輕人你這麽晚了還過去做什麽?打道迴府吧,進山隻有這條路。”


    “不行,師傅,我有重要的事一定要進山。”


    “不是,我也不是神仙,路堵住了,我飛也飛不過去啊。”


    傅儼下車看了看,果然前麵的路上好多碎石還有被大風刮倒的樹枝樹幹,路已經被堵死,車肯定是過不去了。


    他把錢給師傅付了,隻身朝那條狼藉的山路走去。


    師傅在後麵想喊住他都來不及,“喂,年輕人”


    他等不及了,如果這種人工修繕的棧道都能被風雨毀成這樣,他沒法想象顧展在隻有野道的山林裏該怎麽脫身?他必須盡快趕到顧展身邊,必須離顧展近一點,否則他無法安心。


    傅儼小跑了快一個小時,終於到達了民宿,遠遠就看見一堆人聚在門前,亂哄哄情況不是很好的樣子。


    傅儼快步衝上前,微喘著拉住chris。


    “傅總?你怎麽來了?”


    “顧……顧展怎麽樣了?”


    “還沒找到,我們在山裏找了一會兒,後來下暴雨了隻能先迴來。”


    “他怎麽會跟大家走失呢?”


    “具體原因也不清楚,大概是山霧有點大,能見度低,大家都沒怎麽在意身邊的同伴。”chris表情沮喪,“都怪我,非要上山找人,現在人沒找到,還丟了一個。傅總,你們昨晚鬧別扭了嗎?其實今天早上,我就感覺顧總狀態不太好,我不應該讓他陪我一起上山的,都是我的錯。”


    “領隊在哪裏?我要上山找他。”傅儼眼光一亮,開始在人群中睃巡。


    chris拉住他的手臂,“傅總,你先別急,我們已經打了救援,你還是別上去了,現在山路濕滑,天還黑,太危險了。”


    “山下的路都堵死了,救援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到呢。不行,我得上去找他,萬一他受了傷,沒人管就太危險了。”


    民宿老板也上來勸阻:“真的不能去,萬一出事了,沒人能負責。”


    “我不需要任何人負責!”傅儼拿起旁邊桌上的登山包,開始往裏麵收拾指南針、手電筒等裝備,“他還在山上,我一定要上去!”


    “可是……”老板還欲說什麽,chris擺手製止了他,“讓他去吧。”


    chris望著平日裏衣著光鮮的傅總現在頭發淩亂,渾身濕噠噠灰撲撲的,臉上掛著不知道是汗水還是雨水,忽然很能體會他現在的心情,他愛的人下落不明,恐怕他的心比他的外表看上去還要狼狽,哪裏能等得下去呢?


    傅儼背著些裝備上了山。


    山上的環境比他想象中還要惡劣,盡管打了探照燈,還是幾乎伸手不見五指,霧實在是太大了。傅儼隻能在夜幕裏幾乎絕望地一遍遍唿喊顧展的名字,期望有一絲可能他可以聽到。


    雨漸漸密了些,砸在他臉上,生疼,傅儼也不知道自己喊了多久,隻覺得渾身冰冷,嗓子冒火,他有氣無力地停了下來,摸了摸砸在臉上的水珠,這才意識到好像不是雨,是下雪了。


    他本來就知道自己隻身上來找人希望不大,可他就是想做點什麽,他跟顧展之間有那麽多羈絆,那麽多旁人不可比的默契,萬一有奇跡呢?萬一旁人都找不到顧展,隻有他能找到呢?


    但奇跡沒有發生,甚至連老天爺都不願意幫他了,雪堆起來山路變滑實在太危險,他可能待不了多久,就得下山了。


    “顧展……顧展……顧……”


    他的聲音越來越嘶啞,忽然他驚叫了一聲,“顧展”因為他在山穀的一棵樹枝上看到了一條圍巾,他用探照燈照了好幾遍,確認這是顧展的圍巾,他昨天在顧展的行李裏見到過。


    可是,他的圍巾為什麽會掛在樹枝上?這棵樹從懸崖的橫截麵探出去,下麵就是萬丈深淵,難道顧展已經……


    傅儼不敢再想下去,他趴到懸崖邊上,一遍遍地大聲唿喊著顧展的名字……


    第50章


    所以傅儼,我不愛你了。


    “顧展……顧展……顧展……”


    無論傅儼怎麽嘶喊, 迴答他的隻有空穀迴聲,他趴在懸崖邊上,心被陣陣冷風刮得越來越寒, 顧展的圍巾在這裏,說明人應該就在附近, 可是他喊了這麽久怎麽一點迴音都沒有, 難道顧展真的遇到了危險?


    可是現在救援上不來, 他除了守在這裏近乎絕望的空喊其他什麽都做不了, 傅儼有生以來第一次覺得這麽無助。


    chris剛才對他說顧展今天的狀態不好,他現在太後悔了,早上為什麽要跟顧展起爭執, 為什麽要把話說得那麽重,他為什麽不能再控製一下自己的情緒?


    直到現在顧展遇到了危險, 他才忽然意識到自己一直以來許多的堅持, 所謂的考慮,都是那麽可笑, 他跟顧展性格相衝重要嗎?他在顧展心裏比不比得上事業重要嗎?


    如果他愛情的另一方,僅僅是因為性格相合,或者條件合適,才跟他在一起, 這樣的話就算他們再相配,那還是他想要的愛情嗎?愛情最重要的, 難道不是應該和最愛的人在一起嗎?


    傅儼終於明白了,為什麽他曾經在那多段感情裏都可以當一個理智的紳士,可是到顧展這裏他就成了個不講道理的強盜?為什麽他曾經和那麽多前男友相處起來都可以簡單不費心思, 可是跟顧展一起總有那麽多煩心、不順?


    因為顧展在改變他, 顧展是唯一一個對他產生了直抵內心深處的影響的人, 是他不管有沒有道理都不願意錯過的人,是他最愛的人。


    可他還來得及嗎?他還有好多話沒來得及跟顧展說呢。


    “顧展……顧展……你到底在哪裏?”


    傅儼扒著懸崖邊失聲大喊著:“你快出來好不好?顧展,我早上不該跟你提什麽睡不睡那些亂七八糟的話,我心裏最想說的根本不是這些,顧展,其實我心裏……一直覺得自己配不上你……”


    他的聲音近乎哽咽:“一年前就這麽覺得,因為你最想要的東西我給不起,我不如你,不如我爸,傅氏的廠子出了事,我根本沒法像個男人一樣為你們分擔,反倒還差點連累slungshot,那是你的心血,你看作最重要的事業,我當時真的是沒辦法麵對你……我在滬上的一年,拚命工作,努力去學習那些我本來不感興趣的生意,我現在應該不像一年前那麽沒用了,你迴頭看看我,好嗎?顧展,你出來好不好,我知道你一定沒事的對不對?你快出來呀……嗚嗚”


    說到後麵,傅儼像個孩子般哇哇大哭起來。


    “傅儼”


    一聲低沉的叫喊在他腦後響起,傅儼頓覺渾身一顫,像是受到了召喚般,屏住唿吸慢慢迴頭,當看到一個全須全尾的顧展時,他的眼眶一下就泄洪般湧出了滾燙的淚。


    顧展渾身濕透了,耷拉的頭發上還沾著些雪花,讓他想起一年前追著他的車拚命跑,然後跌倒在地的那個人。


    那個時候,衣袂款款的傅總送了顧展五個字,‘我不愛你了’


    他看上去是那麽從容又體麵,其實心裏恰恰相反,他是真的心疼啊,心疼那個穿著單薄的西裝在風雪裏不顧一切追他的人,心疼那個癱在地上紅著眼眶失神地望他的人。


    他當時就特別想做一件事,可惜他沒有做到,現在,他一定要抱抱那個讓他心疼的男人……


    傅儼撐著地站起來,不顧一切地衝上前,把顧展攬進懷裏,牢牢抱住,在他耳邊抽噎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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