梭……弩箭離弦。


    大刀疤一直在想著自己的弟弟是怎麽死的,在這一刻,他明白了,可代價就是,他需要親身去體會一番。


    看著刺入自己心口的弩箭。


    隻有一小端末尾留在外麵,而弩箭更多部分是穿透過了自己身體。


    被鮮血染紅的箭尖從後背露出。


    一牆之隔,確實是陰陽相隔,而當大刀疤踏過這一牆之隔,他就和自己的弟弟殊途同歸,走上了同一條道路。


    不愧是兄弟,大刀疤和小刀疤在同樣的死法下結束了生命。


    直到這一刻,秦祈兒才鬆了一口氣。


    大刀疤一死,表示危險警報解除。


    能這麽殺死大刀疤,完全是在兵行險著。


    就賭大刀疤沒有料到自己敢打開門迎敵,還賭無賴會配合。


    這其中有一環出差錯,一旦沒能第一時間殺了大刀疤,被大刀疤近身了,躺在地上的人就會換成自己。


    大刀疤一死,就隻剩下無賴了。


    剩下的無賴構不成威脅,他們正渾身顫抖,膽戰心驚的站在一旁。


    連大刀疤都死了,他們連唯一的主心骨也沒有了。


    轉念一想,大刀疤死了,對自己是好事。


    “秦祈兒,是他,都是他逼我們的,還有李狗剩,是他給我們灌了迷魂湯,他們都是該死的,我們都是無辜的,你可不能對我們動手。”


    無賴自認看到了活下來的機會。


    為了活命,更膝蓋一軟,對著秦祈兒跪了下來。


    在性命麵前,尊嚴是一文不值。


    大小刀疤死了,李狗剩也死了,看著無賴的求饒,秦祈兒動搖了。


    她又不是專門殺人的劊子手,剩下的無賴也傷害不到自己。


    不管怎麽說,大家都是南山村的,真要把他們都殺了,於心不忍。


    就在秦祈兒有所猶豫的時候,一隻手接過了她手裏的弩。


    是裴雲。


    拿過弩的裴雲,對準一個無賴,就是扣下扳機。


    弩箭發射,無賴不敢相信的張大嘴巴。


    撲哧。


    弩箭正好射進嘴巴中,來了個前進後出。


    實在是太意外的,誰也沒想到裴雲會接過弩殺人。


    就連秦祈兒都沒反應過來,無賴更是不用說,


    剩下的無賴還有兩個,看到裴雲繼續上箭拉弦,這才知道是要趕盡殺絕。


    他們在心裏直罵娘,腳下立即有了動作,想要逃跑。


    梭……隨即一聲慘叫。


    動作慢的一個無賴,剛來得及要跑,就被弩箭洞穿了身體。


    隻剩下一個無賴在逃跑了,速度還挺快的。


    眼看就要跑出院子,卻聽到身後上箭拉弦的聲音。


    就和索命的聲音一樣,已經跑到大門口的無賴左腳絆右腳,竟摔倒了。


    這是心慌了。


    本來,他是有足夠時間跑的,這一摔倒,想要重新站起,背後就傳來了踏踏踏的腳步聲。


    裴雲根本不給他半點多餘的機會。


    箭離弦,射中了他的腦袋。


    一時間,紅白之物四濺。


    至此,所有來犯的人都死光了。


    站在院子裏,看著躺著的一具具屍體,尤其是最後那具被射穿腦袋的屍體,裴雲沒再忍住,幹嘔了起來。


    好在早上吃的東西早就消化完了,要不然形象會更加狼狽。


    “公子,你沒事吧。”秦祈兒跑了過來,關心道。


    裴雲搖了搖手,道:“沒事,緩緩就好了。”


    心裏則是一陣感歎,作為一個男人,在殺人這件事情上,自己還不如秦祈兒呢。


    秦祈兒自責道:“是奴家不好,不該下不了手的,就該由奴家殺了他們。”


    裴雲笑了笑,用手揉了揉她的頭發,“不用這樣,已經夠難為你了,殺了他們會讓你心裏有掙紮,像這樣的事情,交給我來做就可以了。”


    話說的好,斬草要除根,都死了這麽多人,也就不介意再死幾個。


    要是放著人離開,指不定懷恨在心,繼續帶來什麽麻煩。


    來犯的人都死了。


    而另一邊,天空上的黑煙越來越嚴重。


    可以知道,南山村的情況是越來越糟糕。


    在秦祈兒臉上,浮現出擔憂的神色。


    往日裏常來往的鄉親正在遭遇不測,這讓她不能無動於衷。


    “公子,我想去村上看看。”


    秦祈兒想要去做些什麽,畢竟她是有能力做些什麽的。


    她是個獵戶,手裏有著弩,以武力值來說,放眼整個南山村,沒人能勝得過她。


    語氣中是帶著請求的。


    在秦祈兒心裏,是把公子當成了救命恩人,因此,自己的這條命就是公子的,自己想要去做的事情是要拿自己命冒險了,所以,自己需要請求公子。


    “那就去把,記好了,你自己的安全是最重要的。”裴雲道。


    “恩。”秦祈兒大力的點著頭,從這句話裏,能聽得出對自己的關心。


    有人關心自己,這種感覺很好。


    瓦匪的入村,對南山村造成了滅頂之災,多處房屋被燒毀,更死了不少人,其中多數是男丁。


    在瓦匪眼裏,就隻有男丁能給自己製造麻煩,在一進村後,就把刀刃直指男丁,隻要沒了男丁,南山村就任由自己宰割。


    若不是有秦祈兒的來到,事情確實是如此。


    憑著一己之力,秦祈兒改變了局勢。


    一人一弩,她就把瓦匪打退了,更還讓瓦匪留了幾具屍體。


    是秦祈兒阻止事情往更壞的方向發展。


    之前,在村民眼裏,秦祈兒就是一個獵戶。


    而如今,秦祈兒就是村民的英雄。


    村裏多裏一個英雄,這本是該高興的事情,可沒人高興得起來。


    瓦匪是跑了,可南山村也落了個千瘡百孔,四處被悲嚎哭泣充斥。


    孫耀祖悲寂的看著自己的村子。


    年齡大了的他,頭上突增了許多白發,讓他看起來更老了。


    他的身體本來就偏瘦,此刻搖搖晃晃的,隨時都有可能倒下。


    可他不能倒下。


    他要倒下了,南山村該怎麽辦。


    他的內心就和那悲嚎哭泣一樣,可他不能悲嚎哭泣。


    他知道,如今的南山村很慘,可他不能沉浸在當下,他需要考慮接下來的路要怎麽走。


    死了不少人,有二三十個,多數是男丁。


    這就足夠把南山村壓垮了。


    可至少,這樣的問題不會馬上暴發,男丁少了,隻是讓以後的日子難過。


    在孫耀祖麵前是一個倉庫,是用來儲蓄上交土地稅糧食的倉庫。


    黑煙已經散去,燃燒倉庫的火已經撲滅,可這卻什麽改變不了。


    糧食先是被瓦匪洗劫了一遍,接著被點著了火。


    本來儲備著的糧食……沒了。


    這可是要用來交土地稅。


    就算糧食沒了,土地稅也一樣得交。


    那些人可不管自己遇上瓦匪,不管自己有多困難,隻要時間一到,他們就要收土地稅。


    土地稅必須交,可倉庫沒了,那就隻有一個辦法,從村民手裏湊夠糧食。


    可是,村民手裏的糧食就那麽多,也就夠填飽肚子。


    真要從村民手裏湊夠糧食,結果就隻有一個,村民會餓死的。


    可那些人會管這些嗎,不,他們不會管的。


    在他們眼裏,自己這些人就是賤命,死了就死了。


    想到這裏,孫耀祖沒能忍住,紅了眼眶。


    土地稅就在眼前,而這是一個死結,這讓自己能怎麽辦。


    有人朝這邊走了過來。


    孫耀祖低頭擦了擦眼睛的濕潤,這才看清來人。


    這人是南山村的英雄,她是秦祈兒。


    孫耀祖的臉上露出了慈祥,“是秦丫頭啊,這次幸虧有你,是你救了南山村,我代表大家感謝你了。”


    “村長爺爺說的是什麽話,你的感謝我受不起,我就做了我該做的事情,再說,我做的事情還不夠。”


    秦祈兒看著燒毀了的倉庫,發出一聲歎息。


    她知道倉庫被燒毀意味著什麽。


    她也看到了剛才孫耀祖眼中的淚水。


    氣氛一下子變得沉重,為了緩解氣氛,孫耀祖露出了釋懷一笑,道:“老天爺總不會絕人路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這話明顯是安慰性質,可除了這句話,還能說什麽話,重擔隻壓著一個人就可以了。


    如果不給人希望,即便這希望是縹虛妄的,那麽,沒了希望的人,立即就會崩潰。


    “與其把希望寄托在不切實際的老天爺,還不如靠自己。”


    有人開口說道,是裴雲。


    孫耀祖被裴雲吸引了。


    關於秦祈兒多了一個男人的事情,他有聽說村民談論過,而真正見識到,這還算是第一次。


    第一眼看到裴雲,孫耀祖心裏就有一個念頭,這人太違和了,違和的是,他這樣的人不該處在這樣的環境裏。


    不得不說,作為一個老者,作為一個村長,孫耀祖有別人沒有的閱曆。


    先是被裴雲這人吸引了,接著是被他說的話吸引了。


    “你說不寄托老天爺,說要靠自己,這是有什麽見解嗎。”


    這話不是在否定,而是在詢問。


    從這可以知道孫耀祖是個很會說話的人。


    否定人隻會讓人覺得不禮貌。


    就算自己不認同他說的話,自己也可以表現出詢問的態度。


    是的。


    孫耀祖並不認同裴雲的話。


    不寄托老天爺,靠自己。


    就如今的南山村,有什麽資格說出這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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