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為之見到楚天舒不說話,便自捋了捋胡須:“這就是說,你不能認,對麽?”


    “你對小六兒倒還挺忠心。”齊為之讚許道:“這是該受賞的。”


    楚天舒繼續保持沉默。


    齊為之不以為意。


    他隻是自顧自的說著:“你這小子能寫出那樣的詩句,要想文辭是有一些;受到小六兒的看重,看來能力也是有一些;如今去看,忠誠也有一些。”


    “雖然不知具體有多少。可是你這個年紀,能有這些,倒也算得上是個人才了。”


    “今日早間,宮中的貴人向我打問起你;我那時還覺得貴人隻是遇到了我家中一個有趣的玩物而已。”


    “卻未料想到,你竟然大小也算是個人才。”


    “既如此的話,我現在給你兩條路走。”


    “一個是我把你送到宮中去陪貴人玩耍;如今貴人專門打問起你,想必是對你有一些好感的。”


    “你若是想要入宮,那麽勢必在一段時間之內是可以得到貴人寵幸。”


    “倘若真的如此,那你倒也算是得了一場不得了的造化。”


    “你既然愛錢,那麽這條路老夫是覺得你可以去走的——宮中可以說是要多少錢就有多少錢。”


    “另外一條路就是。”


    “你還照舊聽小六兒的囑咐。”


    “小六兒囑托你的事情,既然是要靠近貴人們。”


    “那麽想必無非就是從謝小姐身上下手。”


    “她這個丫頭的心思,我素來知道。她是想要讓小十七一輩子衣食無憂的;既然是要衣食無憂,那麽繼承本王的王位,不正是這麽個好辦法?想必她打的是讓十七跟謝小姐結成姻緣的計較吧?”


    楚天舒繼續沉默。


    “你小子既不肯說,那麽我也不問。”


    “她有這樣的打算。十七這小子又是如此不堪。若然不是打了謝小姐的主意,他是真的一點繼位的希望都沒有的。”


    “不過若倘能為府中得了謝小姐。”


    “那麽老夫便把世孫的位置交給十七又何妨呢?”


    “左右即這個王位,最不需要的也就是個人的能力。”


    “老夫的這些話,你大可以說與小六去聽。”


    楚天舒低頭。


    “如今老夫給你的這兩條路,你願意選哪一條呢?”齊為之問道。


    楚天舒做出略微思索的模樣。


    他仍然是不敢抬頭的。


    心底的殺意雖然被掩飾的很好,但他還是有些擔心眼前這個似乎有些過於智慧通達的老人瞧出端倪。


    “王爺,我還是想繼續。留在府裏。”


    離開陳王府進了宮,先不提要不要被閹割的事情。


    就光是與陳王這些人的距離也更遠了。


    遙遠的距離代表著,自己短時間內甚至沒辦法確定他們這些人的身份。


    更不用提一個個去殺死他們了。


    另外就是楚天舒要確保自己能夠不再跪任何人。


    殺死陳王這些人的目的是為了讓自己重新站起來。


    但是倘若還要繼續對人下跪,那麽自己努力地站起來就沒有任何意義。


    另外就是。


    楚天舒從來沒想過,在這樣的一個世道裏,自己一個人獨善其身的站著。


    雖然希望很渺茫,但是楚天舒依然希望自己能夠一步一步的帶起更多人站著。


    所以他如今最首先要考慮的是:讓自己先站起來。


    其次是保證自己能夠存活下去。


    如果可以的話,楚天舒希望自己能夠盡可能完整的活下去。


    然後是要團結起更多的人,大家互相幫扶,最終讓大家都能站著。


    以如此考慮,楚天舒目下的最優解,還是留在陳王府。


    齊為之聽到楚天舒如此迴答,很是有些欣慰。


    “你小子,倒的確是有一些忠心的。”


    齊為之點了點頭,又走過來拍拍楚天舒的肩膀。


    “既然如此,那你就留在府裏。”


    “明日你照舊,可以去貴人們玩一玩。”


    “記得好好聽小六兒的話。”


    “以那個丫頭的性子,她是虧待不了你的。”


    “下去吧。”


    ……


    離開後花園之後,楚天舒長長的鬆了一口氣。


    他剛才是真的有些怕,他怕他一個忍不住就動手把對方給殺掉。


    現在這個情況下,把對方殺掉,楚天舒自己是根本沒有活路的。


    所以當下最要緊的還不是殺掉對方,而是要掩蓋自己的殺機。


    既然沾上了那兩個女孩兒就有機會跟對方見麵,那麽以後肯定還會再有機會。


    也就是說,殺掉對方的機會不止今天。


    所以還是需要耐心等待,等一個既能殺掉對方,又能確保自己存活的機會。


    擦去了額頭上的冷汗,楚天舒一如既往的來到赤陽鋼鐵廠。


    雖然這幾天裏,齊應芷不允許他接管工廠。


    但是接管工廠時候有接管工廠時的做法;不接管工廠時候,有不接管工廠時的任務。


    楚天舒今日打算在工廠裏仔細觀摩工人的生產。


    先前幾次匆忙間的驚鴻一瞥,並不足以讓他確實的見著如今的技術水平。


    更何況區區一個赤陽鋼鐵廠的技術水平,也並不能代表這個時代的整體技術水平。


    而且世界的不同、材料的不同、度量衡的不同,會引發的也是技術上的完全不同的表現。


    這些也是要確實的一點一點考察的。


    之後若然是恢複了自由之身,也是要進行具體而詳實的考察的。


    與其到那時候再臨時抱佛腳,楚天舒覺得不如自己,現在就借職務之便進行考察。


    時間嘛,能省一點是一點。


    而且,更重要的是如今就考察可以提供一遍視野上的不同。


    以管理者地角度和被管理者的角度出發,同一件事情是可以得到完全不同的解讀的。


    楚天舒雖然很想讓人站起來,但是他也很清楚這個時代根本不存在一下就把事情辦成的條件。


    所以有些道理應該本土化的,還是要進行本土化,應該順應時代的還是要順應時代。


    一味的照著書本上的那些東西照本宣科,不知變通,是辦不成事情的。


    這樣的想著,楚天舒跟齊應芷打了個招唿,便開始在廠裏進行觀摩。


    不過這個過程並不十分順利。


    工人們原本幹活是懶洋洋的。


    對於機器的使用和加工也是比較隨意的。


    但是見到楚天舒這樣一個陌生人在背後看著,他們大約是感受到了某種壓力,於是開始十分賣力的表演。


    這種情況就是對於掌握著他們的收入的管理者的畏懼在作祟。


    當然,楚天舒知道,這種畏懼也是理所當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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