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居安帶頭衝鋒的號令聲響徹天際,江纓年從未發現項居安的聲音有如此深厚的感染力,他明明在項居安身後不算近的位置,卻還是被項居安的聲音從耳朵裏直直穿透,到頭頂,到身體的每一個地方。


    江纓年感到胳膊上起了一片雞皮疙瘩,他不敢懈怠,炯炯雙目緊緊盯著前方,時機成熟了便指揮弓箭隊放箭配合,箭如密雨般向赫敕琉軍隊飛去,江纓年攥著弓箭的手關節早已泛白。


    赫敕琉國素來善以鍛造兵器,不隻是緒澧,其他諸國的軍隊裝備大都也是從赫敕琉國訂購而來。此刻麵對項居安軍隊的層層箭羽,赫敕琉軍隊亦是派出弓弩隊來應對。


    他們的迴擊無疑是強有力的,項居安軍隊片刻間就倒下許多士兵,江纓年眉頭緊鎖,直直盯著對麵襲來的飛箭,側身熟練地躲閃開。


    對麵赫敕琉的節奏完全是依據項居安軍隊來定的,他們時快時慢,若是項居安軍隊停下,他們便也停下,以一種玩味的姿態麵對這場實力懸殊的「比賽」。


    項居安單手扯了一下韁繩,霸騅似是感覺到了什麽,也發出一聲低鳴往後轉了一圈。


    江纓年抓起一根弩箭,道:「大哥,是弩,他們製造的新型弩箭,比尋常見到的弩箭還粗了一圈。」


    項居安心中了然,卻麵不改色道:「就算我們在兵器上輸給了他們,可隻要我們士氣不落,我們就不輸他們。」


    江纓年繼續道:「他們射程更遠,殺傷力也比我們大,若是再……隻怕,隻怕我軍……」江纓年苦澀地笑道:「大哥,我不是怕什麽,跟了你這麽久,我又豈會是貪生怕死之輩?」


    項居安靜默無聲,江纓年深吸一口氣,看了看身旁的寒栩,寒栩的目光亦是堅定,江纓年放心地對項居安道:「這一次,換我來吧!」


    「你……」項居安眼中既訝異又震驚,定定地看著江纓年。


    江纓年又恢複平時那副滿不在乎的樣子,道:「怎麽,怕我搶你風頭啊?你已經是老大了,總得給我們這些小弟們一些表現的機會吧?」他扔下手中的弓箭,拿起一把短劍,噙著笑道:「別說什麽「寶刀未老」的話,你就承認吧,大將軍,你也老了。」.br>


    江纓年用袖子擦了擦那把短劍,道:「你教誨的好,我知道你看不上我隻會使弓箭。」他揚了揚手裏的短劍,道:「好在我身旁有這緒澧朝最好的劍客,如今我的劍術,總算馬馬虎虎可以用。這種罕見的場麵,得多少年才能遇得到一次啊?你就讓給我吧。」


    項居安的眼眶很快泛紅了,他這樣鐵骨錚錚的硬漢,還從未這樣因為幾句話而紅了眼,項居安似是覺得矯情了,便清了清嗓子,道:「開玩笑,你都說了這是很多年都碰不到的好事,我豈會就這麽容易地讓給你?親兄弟還明算帳呢,下次吧,如果有下次我肯定讓給你。」


    江纓年低頭輕輕笑了一下,歪著頭道:「既然你我都不肯相讓,那就一起吧。若是僥幸贏了這場戰役,我可就一夜之間成名了,跟著你總能吃到肉的,這比買賣穩賺不賠!」


    說罷江纓年扭頭看向一側的寒栩,寒栩知道他要說什麽,直接道:「公子,我從小就跟著你了,我沒有別的去處了。這一輩子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隻要是你去的地方,我都跟著你一起。」


    「還在唧唧歪歪什麽啊?!」項居安揚聲道:「老子不等你們了,管它贏了輸了的,早點打完拉倒!這種窩囊日子,我項居安也過夠了,索性亮兵刃直接用手裏的刀來說話吧。」


    項居安又是一聲令下,剩下不足千餘人跟著他,氣勢不遜於千軍萬馬。


    項居安軍隊很快被赫敕琉迎上來的隊伍衝散,江纓年腦子裏一片空白,他什麽都不去想,心裏就隻有一個字:殺。


    殺,殺,殺!


    江纓年和寒栩背靠背而立,有些默契不在眼裏,他們無需任何語言上的溝通,背朝對方就接收到了彼此傳來的訊息,以自身為中軸攜箭飛身旋轉,兩個人為刻畫出來的圓圈從合並到分離,隨著一陣痛苦的叫喊聲,兩個圓圈逐漸收斂,二人又合並為一體。


    速度之快,盡顯於有形至無形。


    江纓年驚喜道:「可以啊,寒栩,你們寒氏出劍神,這劍法果然名不虛傳!」


    寒栩道:「這是兄長離開家裏之前,教會我的最後一招,沒想到竟然有一日能在戰場上用到。他曾經說過的,劍有形,可化作無形,大抵就是這個意思。」


    隊伍已經被衝得淩碎,江纓年和寒栩解決完周身的敵軍,便趕緊往項居安所在的位置靠攏過去。


    此刻赫敕琉的主力軍們已經有目的地將項居安圍困住,他們消耗著項居安,隻等著他精疲力盡之時,再一舉拿下。


    項居安手裏的崩霜刀已經被鮮血浸滿,他隻是在手肘處抹了一下,崩霜刀便寒光再現,正如他的眼眸裏散發出來的不可輕視的寒意。


    對麵赫敕琉軍隊弩箭的尖端,早已瞄準了他的命脈。


    數箭齊發,項居安揮刀擋下,可密密麻麻的箭雨再加上殺傷力不容小覷的弩射,終是有一支弩箭迎麵從項居安胯下霸騅的胸口處穿過。


    霸騅悶哼一聲,原地調轉,載著項居安硬撐著馳騁,它似乎在找什麽,項居安察覺到霸騅的異樣,用手輕輕拍了拍它的脖頸。


    霸騅腳下不停,身後又是一擊,它這才發出低低的一聲低鳴。項居安還未來得及查看霸騅的強勢,他自己就忽然停滯住了。


    「大哥!」江纓年站在十步以外處,眼睜睜看著一支弩箭從項居安身後襲來,直直穿過項居安的身體,從他的小腹處混著血肉飛出。


    江纓年和寒栩發了瘋一般衝上去,江纓年飛身躍上拉起項居安,把他從馬上拽下來掩護住,一整個動作下來,項居安的表情都沒有改變分毫。


    他就像一點疼痛都沒有感覺到一樣,木然而疑惑道:「怎麽了?」


    江纓年用手捂住項居安的小腹,咬牙懊惱地低吼道:「我殺了他們!」


    項居安緩緩低下頭,這才看到自己的小腹已經血流不止。他倒是很平靜,道:「看吧,早就跟你們說了,戰場上刀劍無眼。」


    他的聲音越來越弱,說完最後一個字,好像一點力氣都沒有了,嘴唇血色全無。


    寒栩很快從衣服上撕下一塊布遞給江纓年,江纓年把布疊了疊,按在項居安的傷口處,淺色的布料很快就被鮮血浸透了。


    霸騅不知從哪裏跟過來,它跑得累了,直接趴在了項居安的麵前,伏下身子垂頭喪氣地挨著項居安的腿。


    它已經重傷,卻還在擔心主人是否會責怪自己。


    項居安伸手撫了撫它沾了血汙的鬃毛,道:「霸騅,你是好樣的,你盡忠了。」


    霸騅嗚咽著蹭了一下項居安的腿,像是戀戀不舍地著急喘了一口氣,這才放心地合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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