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敕琉人的服飾總是以鮮豔的顏色為主,大街上不論是男女老少,都紮著大大小小的辮子,他們的身上幾乎也都是以銀飾作為點綴,走起路來叮叮當當的,宛如銀鈴一般,倒是怪好聽的。江纓年和關吉羽換了當地的服飾走在大街上,竟也出奇地能融合進去,隻要他們不說,街上的赫敕琉人幾乎也分辨不出來他們兩個是哪國人。


    集市街道兩邊最多的就是販賣銀飾和當地特色小吃的攤位,關吉羽肚子早就餓了,看到路邊有賣吃的,饞蟲很快就被勾了出來,腳下就怎麽也走不動了。


    路邊賣的那是一種很像甜粿的東西,揉成一張張小餅子,再用油炸了,簡單地放在一片片手心大的葉子上,大老遠就能聞到香氣。


    關吉羽奇怪道:「已經是冬月天氣了,樹葉早就枯萎掉落了,這裏怎麽還會有這麽綠油油的葉子?」


    江纓年道:「我也不清楚,不過若是你想吃的話,我們可以買點來嚐一嚐,趕了這麽久的路了,肚子還真有些餓了。」


    說著他直奔向攤位跟前,跟小攤老板簡單問了幾句,就買了一大包炸甜粿。雖然已經出了太陽,可天氣還很冷,江纓年把那包剛出鍋的食物緊緊捂在懷裏,走到了關吉羽跟前才拿出來,道:「阿羽,快趁熱吃吧!」


    江纓年小心地打開外麵包著的油紙,拿起一塊炸甜粿遞到關吉羽嘴邊,道:嚐嚐看好不好吃?」


    關吉羽輕輕咬了一口,米香味在唇齒間久久停留,她「嗯」了一聲,道:「好吃,很好吃!」


    「是嗎?有多好吃?」江纓年就著關吉羽咬剩下的甜粿全部塞到嘴裏,大嚼特嚼道:「唔~果然很好吃啊!」


    他仔細品嚐著餘味,道:「外麵被炸得脆脆的,裏麵軟軟糯糯的,不知道裏麵是不是裹了什麽果醬......我吃著感覺很像是果醬,吃起來酸酸甜甜的,正好還解了這甜食的膩味,真是別有一番風味。」


    關吉羽又從江纓年懷裏的油紙包裏拿了一塊出來,咬了一大口道:「吃著很像是山楂醬,酸酸甜甜的,我吃十個都不會膩!」


    「十個......」江纓年撲哧一笑,打趣道:「你的食量我是清楚的,別說是十個了,這種小玩意兒你吃二十個,怕都不是問題吧?」


    兩個人一邊吃著一邊走著,漸漸的江纓年的腳步就停了下來,他看了看關吉羽的頭發,又看了看旁邊攤位上擺放的各式銀飾,對比了一下道:「果然還是外麵賣的要更好看一些,那大娘給的樣子是要老氣一些。」說著他就拉著關吉羽走到銀飾的攤位跟前,細細地挑選起來。


    關吉羽道:「還是別浪費那個錢了吧?等我們離開了這裏,就再也用不到這樣帶有赫敕琉風情的飾物了,拿迴去也是放著,實在是沒有必要亂花錢買這些玩意兒。」


    「怎麽就沒必要了?來都來了,買點當地的東西總是應該的嘛。」江纓年視線始終沒離開攤位,道:「這些銀飾是好看,可總覺得白花花一大片的,沒點鮮豔的顏色。」


    他扭頭看了看關吉羽,很認真道:「阿羽,你好像一直都用白色青色這種素雅之色,這麽多年了,都沒怎麽變過。之前我還想著買件紅色的飾物送給你呢。」


    「紅色?」關吉羽詫異道:「為什麽啊?你覺得紅色很適合我?」


    她撿起一個發飾仔細看了看,隨意道:「你也不想想,我一直就跟著大公子在青字營裏,青字營裏是有規矩的,我們統一發放一樣的衣服,即是統一,那顏色上便也要一致。大抵是大公子很喜歡天青或是月白之色,給我們定製的衣服幾乎也都是這兩種顏色,我總不能去搞什麽特殊,穿戴一些格格不入的顏色吧?」


    江纓年點點頭,道:「你說的也是,大哥自己就是喜歡這種淡雅之色,他這個人就


    是低調,你說為人低調和穿衣打扮好像沒什麽關係吧?我記得他從小的衣服也都是這種淡色,有什麽意思嘛,看起來清清淡淡清湯寡水的。」


    關吉羽放下手中的銀飾,道:「這世道亂,國家興亡是頭等大事,要緊的事還一籮筐呢,誰還有心思計較穿什麽用什麽?纓年,你要往前看,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該成為你的羈絆。」她笑笑說:「如今你已經是緒澧的捍騎將軍了,你還這麽年輕,一定不會止步於此,好在大將軍也夠賞識你,他對你是很不錯的,所以這條路你一定要走遠走長。」


    「任他朝中如何策勳論功長,我什麽都不要。阿羽,我想要的最大的獎賞,是你卸下戎裝披紅妝,獨我一人看。」


    江纓年一邊說著,一遍挑選了一個銀牌子,銀牌子是照著元寶的形狀打出來的,上麵刻著四個字:「長命百歲」。新


    關吉羽隻能看到他的側臉,他的眉眼是好看的,關吉羽不用看也知道。他眼裏此刻一定也是認真的,她不用看,也能知道。


    他又找了一根細細的紅繩,問了價錢果斷就付了錢,用紅繩串了銀牌子親手給關吉羽戴在了脖子上。


    關吉羽摸了摸脖子上掛著的銀牌子,嘟囔道:「你什麽眼光啊?這裏漂亮的掛墜這麽多,你偏偏挑了這麽一個,我都這麽大了,戴這個怕是不來妥當吧?我記得好像隻有三歲小兒才會戴這種刻著「長命百歲」或是「富貴平安」的吊牌吧?」


    江纓年滿眼歡喜,挑了挑眉道:「那有什麽,就算你到了八十歲,我也照樣可以祝福你長命百歲啊。」


    關吉羽雖然嘴上那樣說,可心內卻是雀躍的,江纓年剛剛的那番話,每個字都叫她一顆心撲通撲通亂跳。


    這種感覺很奇妙,明明她就明白他的意思,她早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不是麽?


    不管是在南沁一起大半夜吃烤雞那一次,還是當初她駐守煙江長廊時,江纓年一人策馬從東部大營一夜橫跨半個緒澧來,隻為和她共享一份八寶甜飯的那一次。


    還有很多很多愛,關吉羽已經記不清具體都有什麽事了,可她還記得江纓年麵對項臨城的那個表情。


    這份曾被她拒絕於千裏之外的感情,直到此時此刻,她才突然驚覺,其實自己並不討厭抵觸。


    眼前這個她一直覺得最不可能的人,竟然也會讓她心動。


    關吉羽不自覺捂著心口,銀牌子冰冰涼涼的,她的心尖上卻湧起了一股熱血。


    江纓年抿著嘴,笑著看著她的眼睛,道:「怎麽,是不是感覺自己的心,跳得厲害啊?」


    關吉羽猛地抬起頭,連忙將手放下,別開眼睛不自在道:「什麽啊?!你胡說什麽啊,你又不是第一天認識我,咱們從小到大,你什麽時候見過我因為什麽心跳得厲害了?」


    江纓年眯了眯眼,心情似乎更愉悅了,他歪了歪頭,道:「來,你接著嘴硬。」


    「走了走了。」關吉羽已經不敢再看他了,她走在前麵,嘴裏碎碎念道:「我嘴硬什麽?我說的是實話而已。」


    江纓年默默跟在她的身後,走了大約十來步,關吉羽才聽見他在後麵輕輕道:「阿羽,你現在不承認沒關係,別人我不能保證,可我對你是有耐心的。我會一直等,我會等著有一天,你能直麵自己的心。」


    關吉羽捂著耳朵,腳下的步伐走得更快了。


    身後果然又傳來江纓年低低的笑聲,他又道:「你自己看看,你的眼神是騙不了人的。阿羽,其實你是不討厭我的,對麽?」


    關吉羽刹住腳步,迴頭道:「我可沒說我討厭你啊,這可是你自己說的。就算我真的討厭過你,那也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江纓年聽完大步追了上來,走在關


    吉羽的身旁,與她並肩而行,道:「哎,你這個人呐,永遠都是這樣,說話都不放開了說,但凡笨點兒的人,都不懂你的意思。還好我有耐心,願意去猜你想說的意思。」他側著頭看著關吉羽,道:「你說你不討厭我,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你的意思是你很喜歡我咯?」


    「我可沒這麽說哈。」關吉羽撇撇嘴,臉上早已經浮起來一層紅暈,道:「我隻是說了不討厭你,不討厭就是喜歡了嗎?哪個人這樣教你的?」


    「管他哪個人教我的,我才不管。」江纓年伸出手又握住她的手,他惡作劇般用大拇指撓了撓關吉羽的手心,又湊到她的耳邊,道:「咦?怎麽好像有個人的手心都出汗了?」


    他裝模作樣地抬頭看了看,道:「怎麽迴事啊?這裏有這麽熱嗎?明明冬月天氣這麽冷了,怎麽還有人熱得手心直冒汗呢?」


    關吉羽使勁想甩開他的手,可江纓年卻像是早就料到了一般,怎麽也不肯放手,他挑起嘴角壞笑道:「我不放,我才不放手!我放手了你肯定要打我,我可受不住你你的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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