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很久很久之前了。


    至於……


    到底是多久,忘了。


    這是一段於若生一直很想忘掉的,不光彩的記憶,但是就算他用盡了渾身解數,這事兒,還是狠狠的紮在他的腦海裏,一天都忘不掉。


    十六歲後的人生,充滿了各種各樣的危險。


    那是他第一次離家,而且是離的那麽那麽遠。


    兩個很猥瑣的獄卒站在前頭閑聊。


    “誒,你說說,這個人賣到那邊去,值多少錢啊?”


    “不知道啊,這麽細皮嫩肉的,還長的這麽好看,我覺得十兩銀子應該是有的。”


    “哎呀,不清楚不清楚,我去問問。”


    那會兒的於若生聽到這些,並沒有多大的波瀾,因為他還不清楚……


    未來的艱險。


    *


    初入零落館,是在父親死後的一個月。


    他還沒有從那種悲痛裏緩過來,自己就進入了另一種悲痛裏,這裏是那裏,他是一個君子,怎麽忽然陷入了這種境地裏。


    於若生是個有氣節的人,一來這種地方,他就想著要自盡。


    奈何……


    賣掉他的獄卒把於家的情況告訴過這邊的老板,為了家族的名譽,為了各種事情,他沒死。


    於家,滿門清貴,他的父親才剛走,魂都沒散,如果於家唯一的後人——


    被扒光了衣服,下體一片狼藉,被吊在江南文人之地的話,他不知道他於家的祖先,會不會從墳裏起來。


    那會兒的於若生不知道,第一次的妥協,就是兩年的斷念。


    被馴養。


    老板說,但凡是來了零落館的人,不管之前是如何如何的硬氣,來了這裏,他都能讓人軟。


    大約是到零落館的第三個月,於若生失去了自己的清白。


    清白一掉,老板強迫他去上工,他那段時間,接待了很多很多的人,很多很多很多的人。


    那人啊,太多了,多的讓他覺得有些惡心。


    讓他覺得有些墮落。


    多到,失去了意識,失去了自我。


    人的自我,一旦開始墮落,真的很難撿迴來了。


    那個名門之後的於若生,死了。


    重新而來的是一個新的於若生。


    *


    “進去吧。”


    “我不會進去的。”於若生穿著一身白色的衣裳,雖然衣服清透,但是他的神色肅穆,“你們就算殺了我,我也不會妥協。”


    “哈哈。”老板嘖嘖了兩聲,然後用折扇掃過於若生的下巴,“你可真是不聽話啊,要是你乖巧一點,你**的錢……我怎麽會賺不到呢。”


    “現在還得用這種法子,讓你乖乖點。”


    “你什麽——”


    老板這話沒說話,於若生就覺得不對勁,開始死命掙紮了起來。


    但是他隻是一個文弱書生,怎麽可能對的過這些人。


    所以,他還是被架進了房間。


    這是個很香豔的房間,大床,紗幔,鞭子,還有一個長相極其醜陋的大漢。


    “……”


    於若生一下就被拎了起來。


    那天,慘叫聲縈繞了整個零落館。


    跟所有‘新人’來接受的儀式一樣,原本長於天池的雪蓮,終究落在了泥地裏。


    那天。


    在模糊的銅鏡裏,他瞅見他渾身青紫,他瞅見他身下的血的時候,就知道。


    於若生,迴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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