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口剛射出亮橙色的一彈就天旋地轉地胡亂噴灑。


    “棉襖!差點燎我襖了!”齊顯在十米外發出尖銳爆鳴聲,“你們怎麽迴事”


    話卡半截,他氣憤轉頭看見四個危險分子被消防員揪著領子強製分開,整齊站成一橫排衝著無人路段發射炮彈。總價值三百多的加特林放得像迎賓禮炮,“嗵嗵嗵”的歡迎詞特別有激情。


    齊顯那支沒放,他覺得手握炮筒柄的姿勢危險,萬一炸膛了,手會給過年增添最喜慶的色彩。


    “勇敢一點啊,”居意遊從後環住他,覆上他的手背握住柄端,“這玩意兒炸膛的概率和學校的牛啃你手的概率差不多。”


    什麽?這麽大的概率!齊顯掙紮。


    可是火已經點著,彩色流光炮彈不受控地噴出炮筒,每飛出去一顆,齊顯就被震得往後一靠。連後坐力都模擬加特林。


    居意遊腦門子被重擊多次,臉上糊滿齊顯的頭發,他忍無可忍:“你他媽真是高得離譜!”


    受後坐力影響跌倒在身後人懷裏的場麵得多浪漫,居意遊都不敢想,身高讓他根本沒有想的資格。


    齊顯手被穩穩握住。手下震顫,手上溫熱。硫磺的氣味散入凜冽的風裏,時不時擾進鼻腔。爆裂聲同喧笑四起,他根本聽不到身後悶悶地說些什麽,隻是驚訝地發現從這位置能夠看到流光炸開錦冠,金絲細長延展,點點垂下消散,這是旁觀時看不見的景色。


    理所當然地,齊顯興衝衝扭頭分享自己所見,他識趣地讓開部分視野。


    居意遊懷裏一空,嘟嘟囔囔抱怨的碎嘴停下,不解地看過去。這一看倒很巧,正有朵金色淺淺盛進眼睛、暈染,像琥珀,溫潤通透。齊顯的身影映在中央,他忽然有種窒息感某一刻幸運地被滴落的樹脂砸中,毫無掙紮地屏息靜待四千萬年。而對於煙花三秒後就會消散這一事實,他既慶幸又可惜。


    或許是出於可惜:“你介意嗎?”


    居意遊皺眉又湊近,兩個人靠在一起:“哈?聽不見!大聲、唔?”


    和下一朵煙花升空一樣理所當然,隻是輕輕柔柔,像貼近時垂下掃過居意遊頰邊的頭發。


    是有些驚訝,齊顯還從沒有招唿打一半就親過來。


    居意遊將此視為一種進步,值得鼓勵,他拍拍齊顯的腦袋。


    他的手順著發絲滑至耳際,齊顯耳朵冰涼,捂上摩挲好久才迴溫,之後屈指將垂下騷擾他許久的長發攏到對方耳後。


    齊顯被這一連串小動作攪得唿吸頻率錯亂,冷空氣不受控地攻擊各處係統,大腦刺痛,竟然真的在實質上感受到窒息,這點與想象的對應讓他更迫切地想要再進一步,以此當作琥珀並不真實存在的補償。


    “啪!”


    “咳咳咳咳咳!”


    小摔炮在腳邊炸開。


    炸得倆人飛起彈開,倒吸冷氣結果表情痛苦地咳個沒完。


    “叭”又扔來個呲花飛碟,它沉默兩秒“咻咻”冒煙在腳下飛速旋轉,移動時精準攻擊齊顯和居意遊的腳底板,四隻腳跳起踢踏。


    “誰啊缺不缺德!”


    當然是不遠處扶著路牌笑得亂七八糟的仨。


    居意遊氣樂了,奮起一腳把呲花飛碟踢到三人中間。


    “草!”本就鬆散的小組織頓時分崩離析。


    許赴乙甩出大把摔炮迴擊:“你大馬路上啵嘴不缺德啊?”


    “就缺德怎麽著吧!”居意遊轉頭吧唧一口齊顯的耳朵挑釁,“我擦、神經病吧拿竄天猴射人!不要過來啊”


    許赴乙:“別跑!今晚不給你們棉襖炸幾個窟窿我愧對單身…呃、愧對管程!”


    管程扔炮的手停下:“我怎麽了?”


    裴則渡懶得解釋但笑得想死還得做竄天猴主力軍。


    棉襖在竄天猴環節死裏逃生,可躲不過命運,在最和平的拍照環節壯烈犧牲。


    管程說朋友圈有女孩子用手持噴泉煙花拍照,效果不錯。他親身示範,無比期待星點揮灑如彩帶環繞身周的年度照片,但手舉太低,落下來的火星子燎完頭發燎棉襖。


    許赴乙覺得他的狼狽源於毫無技巧。她揮舞兩圈動作利落,又嚐試更富動態的,結果跳起來時手很沒默契地落下,和火星子撞個滿懷。


    裴則渡沒搞花裏胡哨的,一支安全放完,正要炫耀,背後呲來大噴泉是居意遊點了火的、齊顯拿反了的。


    “對不起這兩頭長得都一樣我、能、能賠嗎…”


    “小裴啊…不是、我點的時候忘看周圍了,你啊啊啊啊啊啊救命!”


    裴則渡又點一支,把手持噴泉當加特林大殺四方。


    五件棉襖在除夕夜街頭隕落。


    新年新氣象,首先體現在穿新衣還是乞丐風新衣。


    兩千多的煙花,四五個小時就全沒了。


    其中十寸大禮花響徹雲霄,幾欲籠罩北聯農大。


    他們數著一二三整齊喊道:“新!年!快!樂!”


    街頭四處隨禮花炸出感歎,隻聞聲不見人:


    “我草!牛哇!”


    “嗚唿!同樂!”


    “我草!還有!”


    五個散財童子被哄得一桶接一桶全給點完了。


    天空靜默不久,小攤兒前邊又來幾個校友:“老板有經營許可證沒?就剛剛那特大號兒,來十個!”


    北聯農大今晚的天注定不能是單色的。


    心疼錢、還可憐棉襖,幾人就想錢包迴迴血。


    街上長出大量煙花炮筒紙殼,自然不能放過。他們又抄掃帚又找麻袋,做清潔衛士的同時幻想發大財,情緒達到峰值麵對髒兮兮的紙殼撅起嘴巴索吻,很拖城市精神風貌後腿。


    撿到淩晨四點半廢品站陸續開門,五人拖起麻袋跟著導航找站點,牙花子被西北風凍得梆硬都不願收斂笑容。


    “哎喲,乖,這煙花紙殼不收。”


    “這不好賣吧?”


    “折騰一晚上吧辛苦了辛苦了。啊?不收啊。”


    ……


    笑容消失。


    沒關係,世事無常、命途多舛,活了這些年早該習慣的。


    大家迅速調整好心態,把麻袋裏的紙殼塞進垃圾桶,挨個兒塞、塞前每個紙殼都扇個大嘴巴子。習慣是不可能習慣的。


    撿了一夜的紙殼,全喂給垃圾桶。


    不甘心。


    實在不甘心。


    他們轉身走了一百米。


    他們不舍地迴望、告別垃圾桶。


    “草!”


    剛剛的廢品站老頭兒在扒垃圾桶,手裏是煙花紙殼、是他們血汗的結晶!


    什麽不收!都是騙人的!好惡劣的競爭手段!呸!


    老頭兒甚至提起桶往三輪車裏倒!


    老頭兒蹬起三輪車溜了!


    “他媽的!迴來!”


    大年初一,北聯農大五位學生(包括編外成員)追著廢品站三輪車跑了五條街沒追上。


    其中管姓同學提議再跑一條,因為六六順,被裴同學和許同學大罵一小時。


    居同學搜起廢品站地址誓要掀翻老頭兒老巢,搜到後憤怒狂奔。齊同學被他遙遙甩開,半死不活地向前爬行想要趕過去阻止暴力事件並偷迴勞動成果。


    今年也是很有精神的一年呢。


    作者有話說:


    (提前祝大家新年快樂!每天都快樂!)


    下周五或六完結,剩餘3~5章,感謝大家!(磕頭


    第82章 大四


    大四下學期,齊顯發現了比小組作業更煩的東西組會。


    在做什麽?區區本科畢業論文小組,有什麽可開會的?其中的學術含金量不如校園牆八卦。


    組會裏首先問論文進度,其次問看了什麽書。


    第一個問題,齊顯他甚至沒有具體題目;第二個問題,他看了鑒寶靈異文學在知乎。


    當然,他不會這麽迴答,隻能謊報進度,並趁其他同學交流時瘋狂搜索期刊論文。


    畢論本身不難寫,無非比以前字數多些,看看文獻照人家思路寫就足夠。院裏也不難通過,本科生能寫出什麽花兒來老師全都知道。


    隻是過程實在煩人。


    無論是組會還是二稿三稿,其中降重無疑是最痛苦的那個,誰懂,明明幾乎全是自主原創,重複率竟然有19%。齊顯重新拾起中譯英譯中的古老方法,又把正常句子打亂順序修改用詞講得生澀且狗屁不通,花錢一查竟然他大爺的還有14%。


    10%以下該是多異想天開毫無根據胡言亂語的產物啊!


    管程目睹室友發瘋一樣大悲大喜大悲,剛降重成功的他走過去講起自己的偷懶方法ai轉寫與擴寫插入。


    齊顯抬頭問:“chatgpt?”


    管程:“差不多,不過是其他軟件。”


    一番嚐試,重複率降至9.8%,齊顯感激涕零直叫英雄。


    齊顯發出疑問:“大三chatgpt最火的那段時間,我本來想用他水期末論文的。你覺得畢論會有人用它寫嗎?”


    管程:“這不清楚,不過學校搞了ai檢測項目,能查出ai輔助風險等級的…而且現在連期末論文都要查一遍,大致態度就是,平常可以抄,但絕不能全部推給ai寫。”


    齊顯又問:“也有道理。如果在阻止大家用chatgpt的時候能再想想為什麽大家不願意自己寫作業就更好了。”


    還是有可降重空間的,居意遊連夜發來“萬詞王”鏈接,是個反向詞典,輸入常見詞匯可以獲取同義高級詞匯。把標紅的專有名詞這麽過一遍,齊顯的論文基本就穩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偷雞薅蔥學概論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消防栓種筍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消防栓種筍並收藏偷雞薅蔥學概論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