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力搖晃門框的聲音突然停下了。


    “居意遊?”齊顯看過去。


    居意遊和一雙眼睛對視了。漆黑布滿長毛的倒三角臉上、全黑的眼珠凝視著他。


    那張臉笑起來,露出長長一排白森森的牙。


    “啊啊啊啊啊啊啊!”他尖叫起來。


    “別吵,找線索呢。”裴則渡比了個“噓”。


    “草!有羊!”


    “這是農場,有羊很正常。”


    “他媽的這破羊眼睛跟我的一樣高!我一米八四啊!”


    裴則渡一陣無語:“我知道,你把身高寫進名字好了。”都什麽時候了,還強調自己身高超過一米八。


    居意遊崩潰了:“不是啊!我是說這羊他媽的站著走路的!跟人一樣走路的!真他媽邪了門了!啊啊啊啊我草!”


    裴則渡補刀:“是啊,它還穿高跟鞋呢,你聽。”


    “噠、噠。”


    “啊啊啊啊啊”居意遊叫得更大聲了。


    齊顯沒有動靜,他在看到羊臉的一瞬間就立刻判斷出了品種黑山羊,是種北聯農大曾經引進、卻因為它們大半夜邪笑與莫名站立嚇傻無數學生、最後被迫全數送進市場的生物,是u校園怪談之最。他虛步後撤,在黑山羊和眼球豬中徘徊不定,最後原地蹲下、雙臂抱緊自己。


    媽的,信了管程的邪。這叫個什麽心率亂飆。


    他的心髒已經離家出走了。


    “啊啊啊!羊!羊進來了!”


    “啊啊啊救命啊”


    居意遊以巋然不動的齊顯為圓心滿地亂爬,躲避著邪笑靠近的黑山羊。


    齊顯以不變應萬變,捂著腦袋假裝農場原住民蘑菇。


    裴則渡在旁托著下巴觀察黑山羊動作,其眼神熱烈程度讓羊不敢近身。


    發現黑山羊目標並非自己後,居意遊冷靜了,他四肢緊纏著齊顯,死盯著羊。


    黑山羊枯瘦的雙蹄一齊前伸,捅進豬腹一番攪動,從中掬起眼珠,虔誠地貼近嘴邊,大快朵頤起來。黏糊糊的液體掛上牙齒、唇周,它渾然不覺。隻顧埋頭苦吃。


    麵前的眼珠清掃完畢,它無波的眼睛盯上周圍三人。


    齊顯預感不妙。


    山羊踩著高跟鞋一搖一擺地撲過來。


    “啊啊啊啊啊跑啊!”


    居意遊從齊顯身上跳下,連滾帶爬地從黑山羊進來的那扇門逃出。


    不久,他又爬迴來,大喊:“齊顯!小裴!快跑!”


    齊顯蹲在地上緩慢挪動。


    裴則渡大搖大擺地從黑山羊麵前走過。


    房間裏的黑山羊呆呆看著三人輕易離開的門,罵道:“他媽的,忘鎖門了!”


    早該知道的,黑山羊那種邪門東西誕生的地方能是什麽好地方!


    這是什麽啊!狹小密閉的地下屠宰場,層高不到一米九,前後橫跨四步的距離,逼仄得讓人窒息。


    更別提散發著工業腐臭的紅肉白肉,大塊大塊地鋪在地板上。


    齊顯嘔吐感漸強,但看見幾乎魂飛魄散的居意遊,忍不住安慰道:“不是真的,真肉不是這種味道。應該是工業塗料,嘔太、太惡心了。”


    裴則渡捏著鼻子,麵色不虞。看來隻要做豬用的矽膠鏈接就夠了,這個略有些超過。


    “這裏、這裏有暗門,可是有鑰匙孔。”齊顯蹲在角落突然有了發現。


    幾人總算想起來這是個密室逃脫,首要的是找鑰匙。


    裴則渡迴想著,道:“剛剛看到那隻羊衣擺下麵有一大把鑰匙。”


    齊顯:“那應該是npc的備用鑰匙,拿不到也不耽誤遊戲進度。”


    裴則渡:“…你們知道那是npc,還嚇成這樣?”


    居意遊捂著臉:“我們是、配合遊戲,哈、哈哈。”


    齊顯:“總之、先在房間找找吧。”


    別鬧了,他可不想靠近黑山羊。更別說偷鑰匙。


    黑山羊百無聊賴地倚靠實驗台玩弄蹄子手套,手腕上的表“滴”地響起,它扭扭脖子,朝那扇小門前進。


    “我草追逐part怎麽還他媽沒結束啊!!!”居意遊聲嘶力竭。


    屠宰場太小,無論在哪個位置都與黑山羊十分接近。齊顯再裝不下去,和居意遊比著誰竄得更快。


    “咚!”


    一聲巨響。


    兩人一羊驚訝望去,隻見齊顯麵露痛苦、雙手抱頭倒在地上顫抖。


    啊,被嚇得跳起來,但因為太高,撞上了屋頂。


    好慘、好痛。


    黑山羊出於惻隱之心,不再接近與頭痛鬥爭的齊顯,轉而針對居意遊。


    居意遊哇哇哭叫跑迴實驗室,又在鬼驚詫的目光中折返迴來,他看看血條狂掉的齊顯、又看看一臉玩味的裴則渡,最後蹲下抓上齊顯的腳踝,把無能恐懼的這位蹭著地麵拖走了。


    裴則渡不屑地看向一站一躺的倆背影,她本也想跟著跑出去,算是遵守遊戲流程吧,畢竟是追逐part。


    但現在她逐漸從不按常理出牌的密室官方身上學到了另一條路誰說追逐part隻能被npc追逐的?


    裴則渡抱起雙臂,和黑山羊大眼瞪小眼。


    許久,裴則渡又有了動作,現在這個屠宰場隻有自己和羊,萬萬不能讓門外兩個廢物來礙事。雖然他倆絕對不可能主動踏入這裏。


    她走去通往實驗室的門。


    黑山羊一陣竊喜,看來她在對陣中首先落了下風,她害怕了!


    裴則渡輕輕將門關上,在門鎖處擰動。


    這扇門在她允許之前,不可能再被打開了。


    黑山羊心裏一慌:草。罵出了它最愛吃的植物。


    什麽是英雄?


    齊顯和居意遊在今天有了具體且清晰的答案英雄是拿著大把鑰匙凱旋的裴則渡。


    什麽是魔鬼?


    齊顯和居意遊在今天也有了詳細並貼切的描述魔鬼是不肯直接離開、非要拿鑰匙一扇扇開門尋找刺激的裴則渡。


    在裴則渡的帶領下,他們見識到了人間煉獄版北聯農大。


    甚至黑山羊在旁熱情解說情景寓意。很難想象裴則渡對這隻恐怖的羊做了什麽恐怖至極的事。


    雞群屍體散落各地,每隻腳上都掛著計步器,計步最終目標有80km和100km兩種,是校園跑標準沒錯;被壓成一灘肉泥的狗身上壓著體型更大的狗,大狗上又壓著更大狗,層層加碼,堆疊二十多層,細看最下方的狗爪子裏握著紙條,紙條寫著:病假說明;接龍打卡的兔子被一隻隻串成囫圇肉串、血從鐵鏈延伸到牆角;猴子周身掛滿傷痕,打開風扇開關,一頁頁論文紙鋪天蓋地席卷而來,從紙上血跡來看,猴子是被論文卷死的……


    此類盛景數不勝數。


    幾人感歎:密室布置者苦大學久矣……


    在隱藏地點廣播室,三人終於見到了語氣欠了吧唧的幕後人染了頭劣質黃毛正哼小曲兒的瘦高個兒。


    他明顯震撼了,對著黑山羊做個口型:這麽快?


    黑山羊苦澀地點頭。


    暴力闖關,不快就怪了。


    黃毛清清嗓子,大手一揮,擺出副不可置信的樣子:“不區區大學生,怎麽會、怎麽會找到這裏啊你們已經識破了我們攝取年輕靈魂的陰謀!”


    笑死,什麽陰謀,完全不知道。


    他繼續表演:“哼,不錯,我就是要讓你們在形式主義裏迷茫、讓你們在卷生卷死裏痛苦。自從你們來到大學,一定感覺到智力流失、活力散盡吧。啊,多美好的養料。盡情地用你們的苦難滋養我!這樣你們走出校園時才會做工蟻、做齒輪,才會歌頌苦難、滿足於安穩、認為活著就足夠,才會心甘情願地養活懶惰卻高貴無比的我們!”


    你個一看就是兼職的大學生怎麽說得這麽激情澎湃。


    他演技浮誇,看看時間,忽然語速慢下來:“嗬,說到底,你們也不能憎恨我,甚至應該感謝我!是我!創造了一個巨大的烏托邦!溝通了校園與社會!讓你們晚了幾年邁入更難收獲、更不該有自我、更需要彎腰賠笑的社會!可惜了,你們今天卻要消滅我,真是群不懂感恩又毫無遠見的家夥,不愧是隻能跪在地上感謝生命的一群人啊。我之上仍有我,我不見了隻會出現更高的我。”


    他滿意地點點頭:“今天算是你們的小小勝利嗎?我卻覺得是你們巨大的失敗。算了,生命到盡頭了,那就言盡於此下次再見我的大學生們”


    三人一羊鼓起掌來。


    總算結束了。


    再多兩句拳頭就真揮上去了。


    作者有話說:


    嗚嗚嗚嗚嗚趕上了。


    胡鬧一章,提前感謝各位開恩!(磕頭)


    明天修改!各位晚安!


    第43章 準備


    齊顯準備告白了。


    首先被通知的是管程。


    彼時他正卷著褲腿插秧,聽見這消息在地裏一個大跳,泥水四濺。


    管程得意道:“還得是我,想出了密逃這麽個好地方。說說,你們在裏麵是不是經曆了很多刺激人心的橋段。在吊橋效應的影響下,終於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齊顯一想到密逃就太陽穴疼,那隻黑山羊總在他夢裏亂晃,嚇得這幾天都沒睡好覺。他告白,不是因為密逃,而是覺得是時候了,至於為什麽是時候,他自己也不清楚。除了告白還能做什麽呢?


    總之,走一步看一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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